到最後,白芍還是沒能忍住,夏冰陽走不到一炷香的時間,她就偷偷溜出江南山莊,人還沒出大門就被夏冰陽攔住,二話不說的抓著她的手將她拖上馬車。
一路無話,到了縣衙的時候,夏冰陽先下了馬車,徑自朝停放尸體的房間走去。
白芍連忙下車跟了上去。
打開房間大門的一瞬間,一股尸體腐爛的氣息迎面而來。
一張石台上擺放著一具沒有頭顱的尸體,尸體表面有泥土的痕跡,看來是剛剛從地里挖出來的。
由于尸體是被掩埋在地下的,腐爛程度比趙林的要嚴重些,脖子上已經腐爛的很眼中,乳白色的蛆蟲在上面爬來爬去。
尸體的身上只穿著中衣,胸口的地方綻開一朵血花,一劍穿心而死。
「確實和安懷陽說的一樣穿心而死。」白芍低喃,目光向上移動,見他的脖子上有一圈烏黑,連忙來開衣襟一看,脖子上有一道明顯的勒痕,是鞭子重力勒著脖子照成的,皮下沒有出血點,應該是死後傷。
視線向下,鎖骨往下的地方鞭痕交錯,沒有出血點,都是死後造成的。
白芍看著溫如玉身體上的鞭痕,腦中突然蹦出一個詞,「鞭尸!」
「安懷陽只說溫如玉是一劍穿心。」白芍愣愣的看著夏冰陽,「怎麼會這樣?是什麼人與他有如此深仇大恨?」
「尸體是從郊外的一顆大榕樹下發現的,發現時,旁邊五十米遠的地方有挖掘的痕跡,捕快從里面找到他的一只鞋子,顯然趙氏把他埋起來後有人又把他挖了出來,然後砍了他的腦袋送到江南山莊,再把尸體重新選個地掩埋了。
埋尸體的人處理的很細致,沒有在周圍留下任何的腳印和線索。
現在唯一能知道的就是,經過溫如水的確認,這尸體就是溫如玉。」
「我覺得鞭尸這種事,倒像是女人的手法。」白芍不經意的說道,「要是男人,我覺得更傾向于劉二一樣直接分尸了。趙氏不也是留著趙林的頭顱用針扎著玩麼?」
夏冰陽狐疑的看著她,突然莫名其妙的問了一句,「你會麼?」
「我會什麼?」白芍迷惘的看著他。
夏冰陽沉著臉別開頭,「沒什麼。」
「現在怎麼辦?尸體找到了,卻沒有一丁點的線索,所有的線索都在趙林的身上斷掉了。兩個案子其實是巧合的踫在了一起,完全沒有聯系的。」白芍無力的垮下肩膀,後背倚著冰涼的牆壁,目光幽幽的看著石台上的尸體,想著,要不要先把溫如玉的人頭給拿過來,好歹也算留了個全尸。
「也不是完全沒有線索。」
白芍愣了一下,「你想說什麼?」
「我以為你注意到了。」他走過去,居高臨下的看著她。
「是,那個貨郎,張同麼?」她為什麼沒有想到,找到張同,或許就知道了溫如玉所知道的一切。「可是除了溫如玉誰見過張同?他又在哪里?」這是個落後的時代,沒有電腦,不做人口普查,沒有檔案,茫茫人海中要找到一個人是談何容易?
「遠在天邊,近在眼前。」夏冰陽懶洋洋的提起頭,放任自己後背抵著冰涼的牆壁,身子傾斜著靠在她身上。
他的靠近讓她有一種壓迫干,呼吸有些絮亂,腦子里亂哄哄的,「我不明白。」
「你從來就沒有懷疑過溫如水麼?」夏冰陽道。
白芍愣住,「什麼意思?」
「你不覺得溫如水出現的很巧合麼?以前我從不知道溫如玉有個叫溫如水的表弟,溫如水是四個月前才來到常州,他是溫如玉推薦進的衙門。安懷陽在莊主失蹤後就委托溫如玉去調查,溫如玉知道很多那天夜里發生的事,那他必然是見過除了莊主之外的唯一生存者張同,張同向他說了那天夜里發生的事,但他並不知道莊主發生了什麼事,溫如玉那麼堅定的認為凶手會回來,也一定是發現了什麼,他說給溫如玉听,當然,溫如玉給予他一定的保護。包括換了一個身份。」
夏冰陽分析的很細致,白芍從來沒有懷疑過溫如水的身份。是的,他的出現多麼巧合?溫如玉死後,他理所當然的出現在她面前,又寫信給夏冰陽,他為什麼這麼做?對于溫如玉的死他知道些什麼?他這麼著急的想要抓到凶手,是因為他害怕凶手在殺了溫如玉後再來殺他滅口麼?」到這里,白芍終于想明白了,她猛地一拍腦門,「難道,把溫如玉的人頭從到江南山莊的人是他?」
夏冰陽緊抿的唇角勾出一抹笑,伸手揉揉她的發心,「嗯。」
「我不明白,他為什麼不直接報官?」
夏冰陽道,「他是個聰明人,如果他一開始就對溫如玉的尸體提出疑問,會讓人把視線引到他的身上,而他最不想做的就是讓自己出現在公眾視野里。」
「我還是不明白。他是怎麼找到溫如玉的尸體的?」
夏冰陽道,「你可還記得,你說你去當鋪里詢問吳根典當的玉佩時,朝奉說,來買玉佩的人是個啞巴,駝背,臉上帶著面紗的人?」
「當然記得,那個人是溫如水。」
我去金錢賭坊里詢問過當天賭博的一些賭徒,溫如玉那天其實不是一個人來的,他走進來後不久,一個啞巴駝背的人也跟著進來,他們的賭桌隔著不遠,那天,溫如玉先離開了大概有一炷香的時間,那個駝背的人也離開了。」
「你是說,溫如水那天根本沒在衙門,他也出現在金錢賭坊?」
「嗯。」
「他為什麼會出現在那里?」
「你為什麼不去問安懷陽?」夏冰陽淡淡道。
白芍一愣,隨後想到自己根本就被安懷陽給耍了,「馬丹,安懷陽耍我。」
夏冰陽聳聳肩,目光看了眼石台上的尸體,「我猜,那晚溫如玉是要帶溫如水,也就是張同去見安懷陽,可是他卻因為什麼突然先離開了,等溫如水發現並找到溫如玉時他已經死了,他目睹了趙林被殺的經過,看著溫如玉被趙氏埋尸在郊區,等趙氏和劉二離開後,他挖出尸體,不知道因為什麼,他鞭尸了,然後把頭砍下來送到江南山莊給你,然後把溫如玉的尸體重新掩埋。我想他很早就知道溫如玉的房間里有你的畫像,或許他以為溫如玉跟你之間有很深的關系,想用這種方法引起你的注意,卻查溫如玉的死。後來他便注意你,甚至跟蹤你,但是他覺得你可能無法找到殺死溫如玉的凶手,所有他又給我寫信,要我來常州。」
白芍听著夏冰陽的分析,自此,整個案子的所有線索都明朗了,現在只要找到溫如水,尋問那晚的具體情況,或許凶手的真面目就會露出來了。
然而他們絕對沒有想到,等他們找到溫如水的時候,他已經成了一具尸體,直挺挺的躺在自己的床上,胸口插著一把匕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