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彼時的藺滄溟,眉宇間凝聚著一絲暗黑的氣氛,他低垂著眼瞼,唇角輕扯出一抹沒有溫度的弧度,良久之後,朝迦藍淡淡的搖了搖頭︰「我們,走吧!」

迦藍看他一副心事重重的樣子,知道情況可能很糟糕,他環顧四周,意有所指道︰「不看看?」

藺滄溟淡淡的道︰「走吧!」對于他目中所指,並沒有多熱絡,迦藍心中一震,一股不好的感覺襲滿全身,難道說……,他真的看出什麼來了?

兩人一前一後走出乾坤殿,立刻就有各宮的人前去回稟,任誰也沒想到他們不過進去了兩盞茶的功夫就出來了,趁此空檔,迦藍與藺滄溟快速離了宮,等德妃她們趕過來時,哪里還有太子他們的蹤跡?登時一個個氣的面色難堪外加忿忿不平——

「太子這是什麼意思?答應的挺好,一轉身的功夫就忘得干干淨淨,這也太不將咱們放在眼里了吧?」

「誰說不是呢,明明看到咱們的人前去回稟,他連這麼一會子的功夫都不願意等嗎?」

「說起這個,你們不覺得,這看病的時間太短了嗎?這神醫看病,不是挺復雜的嗎?怎麼這麼快就出來了,難道說是看不出什麼來?」

「去去去,這世間怎麼還能有藥王谷解決不了的問題?依本宮看,他一定是找到了根源,回家想辦法了!剛剛沒听到那些宮人說,這神醫的臉色似乎很嚴肅呢!」

就在那些女人嘰嘰喳喳個沒完沒了的時候,德妃、賢妃、淑妃三人交換了個眼神,不動聲色的領著自己的人離開了,雖說今天沒有見到皇上,也沒得到任何有價值的消息,但是,卻也不是白來了一趟,起碼他們知道,這太子與皇後似乎並不像表面那般融洽,如果真如此,太子就不可能領著神醫進宮,也不可能在來看皇上之前被叫到太後的宮里,也不可能在兩盞茶的功夫就出來,這當中,定然有著諸多不易察覺的聯系。不管這個結果是什麼,她們或許,也該開始為自己的將來做些打算了!

等那些嬪妃回過神來的時候,已經不見了當中最重要的三個人,當著那麼多人的面,卻又不好抱怨什麼,只能懨懨的帶著自己的人離開了乾坤殿。在所有人都離去之後,一個小太監模樣的人唇角勾起一抹冷笑,快速的朝長的方向而去,殊不知,在他剛剛離開,暗處已經有人悄悄的跟了上去。

出了皇宮,迦藍迫不及待的看著藺滄溟︰「到底怎麼樣,你倒是說句話啊!」

「他身體虧損的程度,比我想象的要嚴重很多,如果我們不采取措施,他,熬不過今年。」藺滄溟薄唇一勾,鳳眸晦暗幽深的看著迦藍︰「我們只是離開了兩個多月,不得不說,這背後之人,蓄謀已久。亦或者說,南啟的兵變也是有心人刻意為之,目的,就是為了徹底將我剝離。」

迦藍被這個突如其來的消息,炸的腦門一嗡,渾身的寒毛都在這一刻豎了起來︰「你離京近三個月是沒錯,可是我可是代替你在京城了一個月,這麼短的時間里,他們是怎麼做到的?如今我將你請了過來,難道就沒有任何挽救的機會了?別忘了,兵權,大部分可是在你我的手中,軍營中,也有五分之三的人是咱們的人,皇後就算想造反,那也得有與之相當的實力吧?他將皇上毀了,繼承皇位的還是你,于她,到底有什麼好處?還有德妃一眾嬪妃,那些個女人,可都不是擺設啊,這前有狼後有虎的,她能忙的過來嗎?」

藺滄溟的眼神因為迦藍的話而變得幽深難測起來,「也許,她並不是想要父皇的命呢?」

迦藍莫名其妙的看著他︰「你這,又是個什麼意思?都說過不了今年了,還說不是要他的命?」

「現而今的形式,還沒有我們想象的那般嚴重,畢竟,德妃母子,到現在還沒有任何的動作,沒有動作,並不代表他們沒有實力,我們尚且防著,更何況是與德妃斗了這麼多年的皇後?她如果有心想讓皇帝死,那有很多的辦法,也無需讓他吊著這麼一口氣硬撐著,簡單點說,就是現在只是奪嫡大戰的起步階段,還沒有到最後的白熱化地步,你我,或許可以坐山觀虎斗,靜待時機。」

「他都那個樣子了,你還讓我如何能夠坐的下去?就算他有多麼的深惡痛絕,可到底是我的父皇,難道我眼睜睜的看著他死了不成?」迦藍心底的痛惜出賣了他向來無所謂的面具,他看著藺滄溟,前所未有的緊張︰「你會救他的,對不對?他到底是將你養大的人,就算這些年對你只有所謂的利用,可他終究……。」

迦藍低聲下氣的語氣讓藺滄溟下意識的蹙緊了眉頭︰「在你的眼里,我就如此的冷血無情?我有說不救嗎?」

「放心吧,他一時半會兒死不了,不過,他的身體之所以虧損嚴重,不是中毒,不是用藥,而是失血過多。」

迦藍心頭一驚,猛然睜大雙眸︰「失血過多?怎麼會這樣?」

「這,恐怕要去問問錦秋姑姑了。如果我猜的沒錯,他們如今正在制作某種將來可以牽制住藺天琊的蠱蟲,一旦養殖成功,植入他的體內,就算你我想救,恐怕都救不了了。」藺滄溟的話,讓氣氛陡然凝滯下來,他們彼此對望著,眼神不無意外的收緊。

「又是蠱蟲?」

「還是木靈寨特殊的飼養方法,具體怎樣我不清楚,可是父皇身上能夠清晰可見一些細小的血點,說不定,他們已經開始用他的血做藥引,只要時機成熟,就能徹底的與他融為一體,到了那個時候,除非有木靈寨中人相救,否則無人能夠救得了他,包括我,也包括我的外公。對于蠱毒一類的,一般都是部族的秘密,我們很少接觸,也並沒有進行過深入的研究,想要治愈,那需要時間,父皇他,根本就等不起這個漫長的日子。所以目前,我們什麼也做不了,唯一的突破口就是與木靈寨的人協商,可你我十分清楚,木靈寨與你父皇之間的仇恨,想要讓他們救他,那比登天還難。」

「木靈寨與你之間存在那份協議,又為何還要派人隱在皇後的身邊……?」

藺滄溟薄唇一勾,似笑非笑︰「你相信我會一刀砍下藺天琊的頭嗎?」

迦藍毫不猶豫的搖頭,藺滄溟挑了挑飛揚的劍眉,勾唇一笑︰「你且尚如此,更何況是他們?這份協議,可以說是可有可無的存在,而他們之所以無所謂,也正是因為與皇後已經達成了某種協議,因為事情太過復雜,很多事他們沒有必要向我說清楚,才有了這一紙協議。于他們來說,不管有沒有這個協議,霏兒在木靈寨都會活得好好地,對我來說,卻起到了某種安心的作用,因為那個時候,我並不知道霏兒與你的身世,在一年的期限未到之前,我對霏兒會很放心,可以說,起到了互相牽制的作用,盡管實際上沒有什麼重要的意義。」

「也就是說,他們根本就沒指望你能殺了……。」

藺滄溟微不可見的點了點頭︰「如果我真的殺了這個將我養大的人,你覺得他們還會放心的將霏兒交給我嗎?」

一個連‘親生父親’都能殺了的人,還有什麼是做不出來的?盡管他這麼做是為了霏兒,但世間上的事,哪里有那麼多的絕對?

「那現在,我們要做些什麼?」迦藍眼底毫不掩飾的憂色,讓藺滄溟唇角微微上揚︰「嘴上不認這個父親,心里面卻已經把他當做了你的父親,你也該去面對這個復雜的身份了。」

迦藍眸光一震,高大的身體在狹小的馬車中猛然凝滯住,他低垂著頭,沉默良久後抬頭看向藺滄溟︰「如果我真的認了他,我娘她……。」

「不管怎麼樣,你終究是藺家的血脈,當年究竟是個什麼樣,你我都不清楚,自然無法去猜透岳母心中是個什麼想法,但那些重要嗎?已經不重要了……而今要做的,就是活出你的精彩,岳母很愛你們,不然也不會在知道你戰死沙場的消息後才抑郁而終,她很愛你們,所以不會將上一代的恩怨安插到你們的身上,所以,你怎麼樣過都無所謂,只要認為這麼走是對的,只要覺得自己沒有走錯路,就夠了!如果我們一輩子活在上一輩的恩怨中,那還有意思嗎?」藺滄溟滿含深意的話,讓迦藍深鎖的眉頭漸漸舒展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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