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低沉陰郁的嗓音自頭頂響起,聲音雖不大,卻透著一股子滲人的寒意,夏侯霏冷不丁的打了個噤,艱難的咽了咽口水,大幅度的搖了搖頭︰「沒,沒看到,我什麼也沒看到。」

藺滄溟冷冷一笑,眉目森然︰「不管你看到沒看到,剛剛的一切,你盡快將它從你腦中摘干淨!」

「是……。」夏侯霏縮了縮脖子,頭也不敢抬一下,就要挪動自己的身體準備下車。

「想去哪兒?」原以為被他放過了的夏侯霏,听到此聲音身體陡然一僵,訕訕的抬眸,清亮的水眸撞入他幽黑森涼的眸子里,尷尬的道︰「方,方便。」

藺滄溟漂亮的鳳眸微微眯起,直直的望著她,「你在怕我?」

夏侯霏飛快的擺手搖頭︰「不怕,我怎麼會怕你呢?呵呵。」擦,她怎麼可能會不怕?剛剛的驚魂一幕,她到現在還心有余悸,原以為電視劇中那些靠琴聲殺人的情節不靠譜,沒想到今天她親身經歷了一把,那種逼近死亡的恐懼感至今還徘徊在她的心頭,摘干淨?除非將她徹底給洗腦了。

還有這廝那雙血紅而妖嬈的眸子,她現在只要閉上眼楮,就感覺自己周圍全是紅眼楮……

「不怕?不怕你抖什麼?不怕你為何不敢與我對視?」藺滄溟臉色一凝,皺著眉頭看向夏侯霏。

夏侯霏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發抖,似乎從一個時辰前自小樹林中走出來之後,她就一直揪著心顫抖著身體,剛開始她以為是自己冷,可無論是手心還是臉蛋都被她捂得冒出了細汗,怎麼也不像冷的樣子,以至于藺滄溟醒過來看到這樣的她,還以為她真的是嚇得發抖。

「我,我也不知道為什麼會抖,這,這好像是,本能,本能的反應。」

眼前的她面色還算正常,雖然眼神有些怯意,但還不至于嚇得渾身發抖,也就是說,她沒有說謊,那她……為什麼會抖呢?

倏地,一道靈光在他腦中飛閃而過,下一秒,他修長的大掌便已扣上了她縴細的手腕,死寂的沉默後,藺滄溟眉眼一沉,冷冷的看著她︰「你當真沒有內力?」

夏侯霏莫名其妙的看著他︰「廢話,我練都沒練過,怎麼可能會有內力?」

「你剛剛听到簫聲後,是什麼感覺?」

「腦袋翁鳴聲作,視線模糊,耳朵就好像被異物堵上了一般,听不清聲音,胸口憋悶的喘不過氣來,我長大嘴巴呼吸,卻發不出任何聲音,雙腿綿軟無力……。」靜靜的听完夏侯霏的陳述後,藺滄溟詫異的看著她︰「耳朵听不清聲音?」

「是,在你的簫聲陡然升起的瞬間,就好似听不到了,怎麼了?有什麼問題嗎?」

「現在呢?除了顫抖,你還有什麼感覺?」

夏侯霏莫名的看了他一眼,上下打量了自己,感受了一下,小幅度的搖了搖頭︰「沒有,什麼感覺都沒有。」

藺滄溟不死心的再度探上她的脈搏,可仍舊沒有任何的發現,她擰了擰眉,絕世的眸子里閃耀著莫名的鋒芒——

這是怎麼回事?如果沒有丁點內力,她應該七竅出血致死,就算不死,也會半殘,可她不但什麼情況都沒有出現,甚至連絲毫的傷害也不曾。剛剛他只顧著想她看到他發狂的樣子是什麼反應,居然忘記簫聲對她的傷害,如若不是她不斷顫抖的身體引起他的注意,他也不會這麼快就意識到她的不對勁兒。可如今細問之下,更讓他覺得匪夷所思,在那樣渾厚的內力之下,她身體的各感官居然會自行屏蔽外界的干擾?這是沒有內力的她所能擁有的本事嗎?

不,不對,一定是哪里出了問題,一定是他忽略了什麼。就目前為止,他親自訓練的所有隱衛中,能夠自動屏蔽外界干擾的人,至今不下十人,這十人,如果混跡于江湖,至少在高手之列,由此可見,夏侯霏一定有問題,而且,這個問題還不是他如今這個實力能夠探出來的,甚至于迦藍以及她自己,恐怕都不知道。

「喂,藺滄溟,你別嚇我啊,我怎麼了?是不是快要死了?你的臉色怎麼這麼可怕,喂,你倒是說話啊……。」

「閉嘴,你得了風寒,能不抖嗎?」藺滄溟凶狠的瞪了她一眼,剛剛還以為她怎麼了,沒想到一探脈搏才發現她得了風熱之癥,難怪會不停的抖,難怪會出虛汗。怪只怪他想的太入迷,竟然忘記她看到他臉色後的反應。

「艾瑪,你嚇死我了,風寒啊,那你臉色沉的那般可怕作甚?嚇得我還以為自個兒沒救了呢,還有那個白楊也是,與你剛剛的模樣簡直如出一轍,問他,他還說沒問題,沒問題你們盯著我發毛似的看個屁啊看?不知道的,還以為你們便秘了呢!」越說越氣憤的夏侯霏,全然沒有注意到,當她提及白楊時,藺滄溟眼底一閃而過的冷意︰「白楊他,怎麼了?」

「沒怎麼,只不過號過脈後,與你剛剛的神色一模一樣。」夏侯霏沒好氣的翻了個白眼兒︰「餓了吧?該吃飯去了,大家早就準備好了,就等你呢!」

「你去拿過來,爺在這兒吃。」藺滄溟掃了她一眼,冷聲吩咐。

夏侯霏撇撇嘴,沒說什麼下了馬車,看在他還算是個病號的份上,就破例服侍他一把。卻全然忘記,她自個兒如今也是個病號,而且,她這變臉的速度,是不是也太快了?剛剛還怕人怕的要死,現在拽的二百五萬似的,屬貓臉的嗎?

藺滄溟隔著車窗望著她逐漸遠去的背影,黑曜石般的鳳眸越發的幽深難測,雖說他刻意以‘風寒’之癥轉移話題,讓她不再去想剛剛的不愉快,可難保她永遠也記不起來,還有她如今這異于常人的體質,真是越來越難琢磨,也許,他從一開始就忽略了她的特殊,從如今越來越難讀懂的情形來看,恐怕這本書他要再仔細認真的品讀一遍才可……

夏侯霏端著烤好的食物進來後,藺滄溟卻沒什麼胃口,隨便吃了幾口就推開了,這惹來她擔憂的眼神兒︰「你真的沒事?」

「沒事。」藺滄溟不咸不淡的回了句後,就躺下去準備休息,夏侯霏望望外面的天色,算了下時辰,輕輕的推了推他︰「你就這麼睡了?今天可是除夕之夜,大家都在前面,咱們過去熱鬧熱鬧?」

藺滄溟眸光眯了眯︰「你想參加?」

夏侯霏看著他俊美出塵的臉龐,努力去忽略剛剛的不愉快,猶豫了一下,點了點頭︰「今天……是你的生辰。」

「你都知道了?藍……說的?」藺滄溟淡淡的皺眉,面上沒什麼表情,心里卻已將某個挨千刀的貨從頭罵到了尾。

「是,哥哥說過,今天是你的生辰。如若此次不出遠門,這個時候你應該在觀看我為你的生辰帶來的一系列精彩的節目,可惜,咱們如今身處荒郊野外,恐怕暫時沒辦法幫你辦一個讓你終身難忘的生日宴了,不過我向你保證,明年、後年,以後的每一年,我都要讓你開開心心的過好這一天。」

「嗤……別把我想的多稀罕似的,別人的生辰是幸福,而我的生辰,卻是毒藥,沾染不得,以後生辰這兩個字,不要在我面前提起,明白?」藺滄溟眼底閃過的鋒芒與陰郁之色,讓夏侯霏在短暫的震驚之後,不悅的皺起了眉頭︰「為什麼?這是母親留給我們的最有紀念意義的一天,為什麼不能提起?我們的出生意味著母親的受苦受難,這一天是紀念自己在這個世界上熬了多少年,是感恩,感恩自己的父母,感恩他們帶給我們生命,如此特別的一天,你居然要忘記它?」

「感恩?嗤,感恩?我要向誰感恩?你讓我向誰感恩?甚至于這一天究竟是不是我出生的日子,我都無法肯定,又何來紀念一說?」藺滄溟低聲的咒罵與咆哮,讓夏侯霏猛地醒悟過來,她微微怔愣之後,欲言又止的看著他︰「對,對不起,我,我不該……。」

「閉嘴,從現在開始,你休要再說一個字!」藺滄溟冷靜下來之後,似乎有些後悔自己剛剛的沖動,冷冷的瞥了眼夏侯霏後,就側過身子睡覺去了。

夏侯霏看著他的背影,自責的搖了搖頭,將東西收拾干淨後走了出去。

清冷的月光下,夏侯霏獨自生了一堆火,紅亮的火光照著她盤腿而坐、撐著額角的身影,一半溫暖,一半寒冷,就如她的心情一樣,復雜難受。到現在為止,她對藺滄溟的身世,也是處于一知半解的情況,不明白他為什麼會說,‘這一天是不是他出生的日子都無法肯定’,難道說,他根本就不知道自己是哪一天出生的?可是不對啊,他不知道,難道皇上也不知道嗎?就算皇後不是他的親生母親,那皇上總該是他的親生父親吧?

「半夜三更不睡覺,坐在這里做什麼?」想的正入迷的夏侯霏完全沒有注意身後有人走來,直到頭頂響起他略顯低沉的聲音時,她才緩緩的轉過了身,目光定定的落在他絕世的容顏,須臾,又別開了眼,轉眸看向那跳動著的火光,吶吶的道︰「沒有睡意,你的生辰過去了,就這麼過去了,相公,好遺憾,真的好遺憾……其實,即便你不說,我也能感覺到你心里的惆悵之意,不然,你也不會獨自一人站在月光下吹奏那淒涼的蕭,我從你的簫聲中感覺到你的孤獨,也感覺到了你的暴躁,更加深刻的體會到,你是以怎樣復雜的心情來面對這一天。

其實,我自己又何嘗不是呢?從我有記憶開始,就渴望著娘親的懷抱,可是她,幾乎沒有抱過我,哥哥雖疼我,卻三天兩頭不在家,至于爹爹……呵呵,我甚至都不知道,我還有一個可以依靠的爹爹。每年的春年,當他們一家人坐在溫暖的大房子里舉家團圓的時候,我和我的丫鬟卻孤獨的坐在房頂看別家的孩子興奮快樂的燃放炮竹,而我的母親,不是在她的房間里抄寫經文,就是捻著佛珠敲著木魚誦著經……

所以,說白一點,我也不喜歡除夕,不但不喜歡除夕,還很討厭過年的每一天。因為每每這個時候,別人都是舉家團圓,只有我自己,形單影只,孤獨寂寞,爹不疼娘不愛。我曾經也抱怨過,為什麼上天會如此的不公平,為什麼偏偏對我這樣。可是我漸漸的發現,這些抱怨沒有用,因為它根本就听不到,也不會為你而改變什麼,你只有靠你自己,才能改變你所抱怨的環境。

所以,我不再懦弱,所以我不再沉默,我學會反抗,學會拼搏,學會了放手一搏!

今天,那些曾經傷害過我的人,都付出了絕對的代價,但我覺得這些還遠遠的不夠,等我真正的強大之後,我會讓他們當年強加在我身上的痛苦,一點一點的給我收回去,我要撐的他們吐血,爆血管為止!

眥睚必報,血債血償!

夏侯霏眯了眯眼楮,目光尖利如刀一般看向藺滄溟︰「今天的你已經過去了,我希望以後的每一天,你都不要拿別人的錯誤來懲罰你自己。不管你是誰的孩子,也不管你的親生父母是誰,你都要頂著藺滄溟的名號活下去,不是嗎?現在的你,經過這些年的磨練,已經強大如斯,地位更是穩固如山,你是別人嫉妒崇拜的對象,你是百姓心目中合格的太子爺,你的人生不是碌碌無為,而是充實有異議的,這樣的生活,你還有什麼可抱怨的?可埋怨的?至于因為那不重要的血緣關系,而讓自己走火入魔嗎?藺滄溟,別讓我看不起你,如果你連我的心態都比不上,那你,還是找個沒人的地方,一刀捅死自己得了!」

藺滄溟身子一震,薄唇緊緊抿起,忽然閉上了眼楮,再度睜開眼時,他帶眸的笑,染著冷光,靜靜的看向夏侯霏︰「你今天,當真讓我刮目相看。」

夏侯霏漂亮的眸子同樣染著冷意,笑意不達眼底︰「承蒙夸獎,彼此彼此!」

「听君一席話,勝讀十年書,夏侯霏,沖著你今晚這番話,我服了,心服口服!」藺滄溟意味深長的勾起唇角,夏侯霏精致的容顏上閃過一抹淡然︰「沒什麼服不服的,人活一世,需要經歷太多的得與失,如果你每樣都去計較,那只會被活活累死,在我看來,只要睜只眼閉只眼,馬馬虎虎過得去,就行了。凡事過于追求完美固然是好,可我去過不了那樣緊繃的生活,我喜歡順其自然,而不是刻意為之。是你的,無論別人怎麼搶,它最終還會是你的。不是你的,即便你歷盡千辛萬苦,擠的頭破血流,也是白費力氣。老天爺是很公平的……。」

「等等,你今晚,不是要給我慶生?既然你睡不著,不如現在?」

似是經過這樣推心置月復的交流之後,夏侯霏猛然意識到藺滄溟是真的想通了,不但想通了,連帶著對她的態度語氣也軟化了許多,看著他如釋重負的臉,她勾起紅唇,嘴角上揚一抹驚艷的弧度,果然,人都是有感情的動物,只有你真了,對方才能對你真,真心換真心,自然會幸福。

「現在?可你的生辰已經過去了。」

「既然已經無所謂這個日期,將年三十改為大年初一,也沒什麼不妥的,不是嗎?」

夏侯霏听言,唇邊勾起淡靜的笑,她本就清麗月兌俗,搭配著這樣釋懷的甜美笑意,令藺滄溟感覺到了一種如沐春風的感覺,連帶著臘月的夜晚,也不那麼冰冷刺骨了。

「既如此,我教你跳探戈吧?」

「談個?那是什麼東西?」

「是我自創的一種舞蹈,你有沒有興趣?」阿門,原諒她的厚臉皮吧?她是不會告訴你們,之所以選擇探戈,其實是像佔佔藺滄溟這廝的便宜,因為夏侯霏已經發現,自己無可救藥的愛上了眼前這個可以稱之為她男神的男人,而且,她這輩子也打算就這麼賴上他了。探戈舞,則會讓她與他更加的親密無間,如果她想讓他們的關系急劇升溫,靠藺滄溟這個榆木疙瘩她恐怕會等的頭發花白,倒不如她親自出馬,就不信馴服不了他,得不到他獨一無二的心!

「舞蹈?就你那天跳的那個白痴舞?」夏侯霏的臉瞬間一黑到底︰「什麼白痴舞?人家的舞明明很好的,就是那首歌特麼有點惡俗,你不覺得那首歌很搭那晚的人嗎?」(ps:純屬虛構,勿對號入座)

藺滄溟玩味兒的勾起了唇角︰「難得你還有如此自知之明,只是你說的這個舞,有意思嗎?」

「很有意思,不信,試試就知道了!」夏侯霏笑容神秘,這個摩登舞,一定會讓你終身難忘,如果可以實現她在古代做出高跟鞋的夢想,她一定親自為他做上一套西裝,穿上超短裙高跟鞋,跳只屬于他們二人的——

探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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