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
眼淚洶涌而出，一聲爸爸也沖口而出。
她有多少年，都沒有再叫過這個字。
沖到病床前，握住他枯柴一樣的手，緊緊握住︰「不會沒有機會的！一定有！一定有！我不要失去你們！不要！」
在她溫暖的手心里，爸爸的手，一直在顫抖，瘦得那麼可憐。
「一定要幫我，對你媽媽說，對不起……」
男人的眼角，落下渾濁的淚滴。
她沒有辦法再指責他，再恨他，在明知道要永遠失去他的這一刻。
「碧姨呢？她每天都來嗎？有人照顧你嗎？」
听到碧姨這個名字，男人已經看不出表情的皮包骨頭的臉，還是愣了一下。
那表情，萬分復雜，有羞愧，有悔恨，有悵惘，有疑惑……
「爸？」
男人笑了，笑得無力，沮喪，挫敗……
他搖了搖頭︰「她不見了……她早就不見了，在你和你媽失蹤沒多久之後，她就走了……」
「是和那個什麼石油大亨嗎？我去找她們！怎麼可以丟下你不管！你需要人照顧啊！」
「我把剩下所有的錢，都捐給了這個醫院的心髒病基金會，是以你媽媽的名義，這是我欠她的。如果她有需要，可以免費到這里來接受治療，我想這比什麼都有用。所以他們也給我安排到這里，有很好的**照顧我你不用擔心……」
「可是她們應該要照顧你！我去找她！」
「沒有用的。我也不知道她到底去找誰了。我找到過羅家，沒有她的消息。我現在只知道雲熙她在舊金山大學讀書，你可不可以幫我找她……我打電話給她，她不接……我沒有幾天日子了，我不想帶著遺憾走，我只想走前再見一見自己的女兒。可心，你能原諒爸爸嗎？」
雖然心里酸楚，不舒服，可是夏可心明白父親的感受，明白他臨終的渴望。
「爸，你愛碧姨嗎？告訴我實話。你愛她的對不對？」
男人猶豫了片刻，無力地點了點頭︰「也許只是因為她漂亮，我被表象沖昏了頭腦……愛……我不配說愛……我對不起你媽媽，對不起……」
「我明白了……我答應你……」
雖然答案令人難過，但也在意料之中。
貧賤夫妻，白手奮斗，卻沒有辦法一起享福。
而一起享福的人，卻在他最困難最絕望的時候棄他而去，連親骨肉也是。
「你一直都對雲熙那麼好，我想或許，她會接你的電話，會願意听你的話……」
這怎麼可能。您的女兒，您不了解嗎？
雖然心里這樣想，可是夏可心不忍心說出口。
她想說，我只能盡力找她，但是面對垂死掙扎的爸爸，她月兌口而出的，是︰「我一定把她帶到你的面前，讓她來看你，不會是最後一面的，你會好起來的。」
爸爸用力點了點頭，反過來握緊夏可心的手︰「對不起……可心……對不起……你怪我恨我都可以……只希望我去了那個世界，可以求老天把我的罪孽變成你和你媽媽的福報，不要再讓你們受苦……對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