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二小姐,這邊請。」
紀芙茵看了看那人,語氣斬釘截鐵,「我跟六殿下沒什麼好說的。」
那公公眉心緊了緊,「紀二小姐,請您過去,是我們殿下的主意,二小姐您就算是心里不樂意的,也不要為難我們這些做奴才的吧。」
雖是自稱奴才,但是話語當中對紀芙茵卻沒有半分哀求之情,他的話說出來與其說像是請求,倒不如說更像是在隱隱逼迫。
環視一下四周,不遠處還是有人走過,如果真的要是在這個地方鬧僵起來,對于她自己來說臉面上也不好看。
「你們殿下在哪里?」紀芙茵冷冷問道。
那公公笑了笑,手往某處方向一抬,「這里人多眼雜,說話極是不方便,殿下請二小姐去那邊湖邊的亭子一聚。」
領著紀芙茵去到了趙洛之定好的地方,那公公就遠遠地站了,道︰「紀二小姐,請吧,我們殿下已經恭候您多時了。」
不遠處的亭子里面,坐著的人果真是趙洛之,身邊連一個伺候的人都沒有留下,紀芙茵帶著落玉走了過去。
見她來,趙洛之劍眉微微舒展了開來,示意她坐下,紀芙茵也不客氣,坐下就開門見山道︰「六殿下找我來是有何事?如果說是要因為昨天晚上的事情來同我賠禮道歉,那殿下大可不必,我最多不過是陪著皇後娘娘走了一趟,最倒霉的那個可是皇後娘娘。」
趙洛之一點都不意外,這個女人在他的生命當中,算是極其特別的一個存在,明明也是在深宅大院中,被當作鳥兒一般圈養起來的女子,耍起小聰明來卻有著不輸給狐狸的狡黠。
「我找你來,是要同你說什麼,你可能猜到?」趙洛之沉聲開了口。
紀芙茵涼涼一笑,「好話不避人,避人沒好話,六殿下找了這麼一個僻靜的地方找我來,想必不是什麼好事的。」
听她話里帶刺,趙洛之眉梢輕輕一挑,「其實昨天晚上的事情,從我自十三弟那里離開的時候,我就後悔了。不過,很好,你最後還是沒有讓我失望。」
「是我听錯了,還是六殿下你實在氣憤過了頭,把話給說錯了?」紀芙茵眯起眼楮,很不客氣地說道,「六殿下對于我,難道不是時時刻刻都惦記著要如何將我置于死地,抽筋扒皮麼?」
趙洛之眉眼之間騰起一抹怒意,半晌又有些無奈,「紀芙茵,我心平氣和地在同你說話,難道你就不能好好開口麼?」
「對別人或許可以,對你……?」紀芙茵笑著看向他,表情足夠客氣,說話之間卻很是不客氣,「六殿下莫不是忘了吧?你的母親是因為誰而死的?你又是怎麼從一個高高在上的皇子,淪落到現在誰都不把你放在眼里的地步的?」
「我對你來說,是有著深仇大恨的人,你要我同你平和的對話,六殿下,你不要太強人所難。更何況,昨天你還是剛剛想要將我置于死地的人,現在你來跟我說,想要心平氣和的與我對話,六殿下,難不成你是中邪了?」
趙洛之的聲音听起來像是有些咬牙切齒,「我說過,我昨晚就已經後悔了。」
「是後悔沒能親手殺了我,所以覺得可惜麼?」紀芙茵的視線不屑地看向一旁,涼涼道,「如果是這樣的話,那殿下你現在大可以安心了,往後你的機會多得是。」
「紀芙茵!」趙洛之幾乎是低吼一聲,一雙深邃的眼眸像是籠罩著一層薄薄的怒氣,「難道你還看不出,我根本不想要殺了你麼?!」
紀芙茵冷冷一笑,對著趙洛之上下打量了一番,搖搖頭,「還請六殿下寬容芙茵眼拙,實在是看不出。」
趙洛之被她給噎了個半死,一雙眼楮盯著她看了半晌,緩緩吐出一口氣息,像是在竭力平息著自己涌上來的怒火。
「我們兩個,聯手怎麼樣?」
紀芙茵眉梢輕輕一挑,唇角夾雜了一絲譏諷的笑,斜斜地打量著趙洛之。
趙洛之手臂搭在面前的石桌上,一張英俊的面容微微有些凝重,「我的人,最近被繼而連三的鏟除掉了。」
紀芙茵面無表情,絲毫不做出任何回應。
「這件事跟你有關?」
紀芙茵懶懶地開了口,「六殿下,你到底想要說什麼?」
「既然是跟你有關,那你就應當知道,憑我現在的實力,同太子之間根本就是不相上下的,但若是讓我們兩個來廝殺一場,最後勝的那個人,一定會是我。」趙洛之凝視著她的眼楮,「絕無第二種可能。」
「六殿下得意的會不會太早了些?」紀芙茵譏諷道,「六殿下如果真有那本事,當時又怎麼會淪落成為階下囚?」
听她提起到自己過去最不堪的那一段,趙洛之面色一沉,沉默片刻,才重又開口,「太子有能力,可太子太過宅心仁厚,這種人,從來都不是帝王之才,可我不同,對于一切阻擋我的事物,不管是什麼我都會毫不留情地將其粉碎,除了你。」
「你實在足夠特別,你的計謀,你的狡黠……如果來我身邊,你會比待在太子身邊更加有用。現在有無數的人對待你的太子妃之位虎視眈眈,在這個時候選擇放棄,投靠到我的身邊,對你來說也是最安全的選擇。」
「等到有朝一日,我將太子徹底踩在腳下,我可以允諾你,到那時,你的皇後之位,誰都不會從你的手中搶走,你會與我一起,享受到這人世間最為至高無上的權利!」
趙洛之的眼中投射出一絲略帶炙熱的幽光,像是有九成的把握,對方會在听到這一切之後,投靠到自己的身邊。
回瞪著趙洛之的視線,紀芙茵輕輕笑了笑,神色淡然,「六殿下,看來你還是沒有明白。」
「我沒有明白?」趙洛之眯起眼楮,審視著她。
「我很討厭你,從一開始就很討厭你,討厭到恨不得這輩子都不要再多看到你一眼才是最好。」紀芙茵的語調低低的,眉梢輕輕一抬,「我對你的厭惡是根深蒂固的,連多看你一眼都會覺得惡心的我,怎麼可能投靠到你的身邊?」
「更何況,六殿下你對于尚且有利用價值的人,從來都是不吝嗇你永遠都不能兌現的承諾的,就算我真的答應了你,等到有朝一日你成功的那一天,誰會知道我到底還能不能平安存活著,跟你享受那所謂至高無上的權利?」
趙洛之唇角輕輕挑起,眼神卻帶著一絲冰冷的慍怒,「你倒是很了解我。」
「談不上了解,只是處于弱勢,我總要看清楚一切才好做出選擇,起碼目前對于我來說,最安全的選擇就是保持現在的狀態,隨遇而安。六殿下不必相送了。」說罷,紀芙茵起身,將趙洛之丟在身後看也不看一眼,轉身便走下了亭子。
趙洛之的眼眸眯了起來,盯著紀芙茵越走越遠的背影,神色陰晴不定,半晌,竟然猛地一捏掌心,將手心中的茶盞給捏了個粉碎——
瓷片扎進了手中,嫣紅的血珠一滴滴的滾落了下來,身旁服侍的人趕了上來,手忙腳亂,「殿下,要不要奴才去請太醫?!」
「不必。」趙洛之瞥了一眼自己手中的傷,目光低沉,直直地凝視向紀芙茵走遠的方向。
她竟然敢這麼對自己說話,從一開始就對自己厭惡到了骨子里?趙洛之攥緊拳頭,骨節咯咯作響的同時,鮮血從指縫當中溢了出來。
自小他就被母親教導,他才是最有帝王之才的那一個,沒有人能夠比得上他,就算是失蹤後又回來的太子也同樣不能!
他從來都不會輸給任何人,就算曾經不小心栽了跟頭,等到爬起來,他也一樣站得比別人都高!
至于她……紀芙茵,自己一而再再而三地對她表露了心跡,可她如果一定要死守在自己對手的身邊,就算是自己對她還有興趣,現在,也依然是留不得她了!
要麼就為他所用,要麼就只能被他毀滅!趙洛之冷笑一聲,眼眸當中劃過一抹狠毒,聰明的女人多得是,等到將來自己繼承大統的那一天,自己要什麼樣的女人會沒有?只是區區一個紀芙茵……沒什麼可舍不得的!
「去言泉宮。」趙洛之掃了下衣擺,眼神徹底冷凝了起來。
既然游說的無濟于事,她也已經表明態度,絕對不可能投靠到自己的身邊,那也就別怪他的耐心耗盡,要對她趕盡殺絕了!
既然用計,等她自己跳進圈套不成,那這一回,他們也大可以來硬的了……趙洛之微微吐出一口氣,神態森冷而決絕。
這一次趙念安發了帖子的人里面,自然也少不了靜嫻郡主孫妙瓊,所以等趙洛之進到言泉宮的時候,就見到所有的下人都在外面侯著,孫妙瓊的貼身婢女也在。
見到他來,翠環連忙迎了上去,「六殿下,奴婢這就去通報。」
「不必通報了。」趙洛之傾耳一听,里面似乎微微有吵鬧似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