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瑞斯平原位于莫納森的中部,這里一望無際的草原天然適合畜牧,莫納森人將從山中獵取的火狐、電羚等魔獸通過特殊的手段加以馴養和人工繁殖,再定期宰殺獲取它們的毛皮和鮮肉,通過商人運送到大陸各地。這項貿易每年給莫納森帶來數千萬金幣的收入。
眼下,這片寧靜多年的地帶再次被戰爭的烏雲籠罩,駐扎在這里的兩個軍團征用了大量的民用物資,並發布了暫停一切貿易的命令,令牧民和商人們苦不堪言。
彌漫著公國的危機因大公的死亡而達到了高峰。
羅薩爾立刻擁立與大公血緣最近的查理侯爵繼任大公,並拿出了一份傳位詔書,但樊寧和米靈立刻發表聲明,表示質疑這一詔書的真實性,並說羅薩爾一伙是光明神殿控制下的傀儡,不承認查理的大公地位。
戰爭在醞釀之中。
「听說貴國樊寧和米靈兩位將軍已經達成了合作協議,南北夾擊羅薩爾大人的軍團,是真的嗎?」一個從西南的米達爾王國而來的商人問一位當地的牧場主。
「千真萬確,我還听說光明帝國和藍月聯邦也介入了這場戰爭,唉,這一仗下來,我的牧場估計都要變成一片焦土了,真是苦了我啊。」牧場主滿臉愁容的訴說。「比起北方和南方,我們中部這一帶一向都很少戰事,誰能想到會發生內戰啊。」
「的確是不該,說句不敬的話,這都是將軍們的私心作祟,害苦了貴國的百姓了。」商人滿懷同情的說。
「是啊,不過仔細追究起來,還是羅薩爾大人一方的不是,如果不是他和光明神殿合作,殺害雷亞侯爵,怎麼會引起樊寧和米靈兩位將軍的憤怒,導致這場內戰呢?」另一名商人合情合理的分析著。
牧場主臉色微變,低聲說︰「听說軍方派了不少探子在外頭,老兄說話要小心啊。」
但即使有被密探听到的風險,怨言還是如同灰塵一般無孔不入的在中部兩省的城鎮中蔓延,沖擊著本已十分脆弱的人心。
在中部朗力城的軍部里,羅薩爾面色陰沉的看著桌上的一幅作戰地圖,身旁立著他的兩名心月復,卡林省火狐軍團的軍團長亞森中將和莫桑省疾鷹軍團的軍團長達卡中將,這兩人同樣是面色凝重。
「听說現在朗力城中有不少怨言,認為我們給本地帶來了戰爭,是嗎?」羅薩爾冷峻的看著立在他面前的一個五十多歲,頭發微禿,紅光滿面的官員。
那官員額頭上冒出了冷汗︰「是有少數人口出怨言,無非是戰爭會使他們的財產受到損失,他們不甘心而已。」
「呵呵,你這個城主是怎麼當的,對于這樣的人,為什麼不給予警示?須知這樣的言論,可是擾亂軍心的。」羅薩爾嚴厲的說。
「是,是,屬下失職,馬上會處理相應的人。」那官員唯唯道。
城主退出後,羅薩爾陰沉著臉對亞森說︰「此人庸庸碌碌,不堪大用。」
「確實如此,」亞森表示同意︰「不過如果現在撤換他,恐怕會引起城中人心進一步浮動,。」
羅薩爾冷然道︰「看看他這次處理的如何吧,如果還是不夠力度,說不得也只好撤換他了。」
隨後對身後的副官說︰「請韋納主教過來。」
韋納大約五十余歲,有著銀白色的頭發,清瘦高貴的面容,他的風度非常符合他光明主教大人的身份。
「主教大人,我想問一下您準備的那個法陣的進度。」
「已經基本準備好了。」韋納慢條斯理的說,仿佛所議論的不過是件小事。
艾瑞斯平原上,四個軍團都排成了整齊的陣型,中間的是羅薩爾的兩個軍團,南北兩方分別是樊寧和米靈統領的軍團,呈現了一個菱形的圖案,隨著雙方主將的軍令,大軍迅速進入了廝殺的狀態。
樊寧統帥的血獅軍團前鋒騎兵如同閃電一般沖入了敵方陣營,將敵方陣型沖亂,分割為兩部分,後續騎兵采取了相同的戰略,一次次如同鍥子般插入敵方的部隊之中,羅薩爾的軍團最終被切割成了一小片一小片,雙方混戰在了一起。雖然從整體上羅薩爾的軍隊有一定的人數優勢,但在這樣的戰術下,這種優勢變得不明顯,而樊寧屬下的士兵在個體作戰能力上要超出羅薩爾的士兵,因此,很快,羅薩爾一方遭到了明顯的打擊,部隊減員很快。
米靈的軍團也適時跟上,對士氣受挫的敵人給予進一步的打擊,羅薩爾的臉色更加陰沉了。
這時,一道巨大的金色光芒劃過天空,隨著這一道光芒劃過,所有的羅薩爾一方的士兵身上的傷口都奇跡般的停止了流血,接著有一朵金色的玫瑰緩緩綻放在半空中,從這朵金色玫瑰中不斷散發出金色光芒,羅薩爾一方的士兵發現自己之前消耗的體力都得到了完全的補充。
「光之痊愈術」和「光之動力」,在樊寧一方隊伍的後面,一位高階魔法師喃喃的說。
「這可是要消耗大量光晶的,看來光明神殿是豁出血本了。」另一位高階法師輕笑著說。
「可惜都沒用。」看著戰場上局勢逐步扭轉,藍月聯邦領隊的魔導師冷冷道。
他穿著一身銀白色的法袍,眼楮也是奇異的銀色,面龐還算正常,就是比常人蒼白許多,他與其他魔法師之間保持著一段相當的距離,也不知是他不願意和那些法師一起,還是他們不願意靠近他,總之,他看上去相當的孤僻,幾乎可以用古怪來形容。
他手持的法杖也極為特別,那是一根白玉一般晶瑩的法杖,閃爍著冰冷的光,熟知亡靈學派的人會辨認出這是一根骨杖,骨杖頂端瓖嵌一顆鴿蛋大小暗紅色的魔晶,這種魔晶被稱為「亡靈之眼」,是由死去的龍(亡靈龍)體內凝結而成,但並非任何的亡靈龍都可以凝結出這種暗紅顏色的魔晶,低階的亡靈龍只能凝結出淡紅色的魔晶,隨著階數遞增,凝聚的魔晶顏色逐漸加深,但是達到這種暗紅的程度,只有極為稀有的十級以上亡靈龍才可以,如果換算成人類魔法師的階位,是相當于魔導師了。
「亡靈之眼」是施展與之同名的一種亡靈系魔法的必備物品,這一魔法十分特別,它沒有固定的階位,而是可以隨著魔法師能力的增強和「亡靈之眼」魔晶階別的增加,演變成更高位的魔法。如中級亡靈法師使用中品「亡靈之眼」施展的此項法術只可以針對不超過三個的對象,但是高階亡靈法師使用高品「亡靈之眼」,可以針對的對象擴展到百人以上,而亡靈魔導師使用超品「亡靈之眼」,針對的對象可以達到千人。
似乎是在計算著戰場上逐步增加的尸體數量,亡靈法師毫不急迫的繼續觀察著戰場局勢,似乎敵我雙方士兵的死亡對他來說毫無區別。
忽然,他口中吐出一個晦澀的字符,接著是又一個,隨著這些字符不斷在吐出,戰場中似乎發生了詭異的變化,一個巨大的白色光圈出現在戰場上方,幾乎覆蓋了半個戰場的範圍,隨著這個光圈的出現,其範圍內地面上的尸體都紛紛睜開了眼楮,重新站立起來,投入了作戰中,似乎,剛才的死亡不曾發生過一般,只是全身散發的詭異白色光芒,以及眼楮中全無表情的空虛,讓人們明白他們並非是復活,而是變成了亡靈。驚恐的叫聲從戰陣中傳出。很快,許多士兵被他們變成亡靈的前戰友用冰冷的手爪刺破了咽喉、心髒等要害,驚叫變成了慘呼,更讓人毛骨悚然的是,這些剛剛死去的士兵也很快轉化成了亡靈,開始尋找新的受害目標。羅薩爾一方的士兵陷入了巨大的恐懼之中,這種恐懼來自于無處不在的危險,剛剛還是活生生的戰友,轉眼間就變成威脅生命的敵人。但這還遠遠不是全部。
隨著亡靈魔法師的又一陣吟唱,一條巨大的亡靈龍從白色光圈中探出頭顱,毫無感情的眼楮盯著下方的人群,處在他視野範圍中的人頃刻死亡。當然,由于亡靈法師的精神力控制,樊寧一方的士兵並未受到影響。
「亡靈魔導師!」韋納不由得失聲叫道,「藍月聯邦何時培養出了這樣的人,我還以為自從威爾曼死後,已經沒有亡靈魔法大師了呢。」
「看來威爾曼收了傳人。」一旁的另一位神師冷冷的說,仿佛這是韋納的錯。
他的地位只比韋納略低一點,所以可以不必太恭敬的面對光明主教。
而且,此次戰事失利後,韋納必定要承擔責任,也許很快,光明主教的位置就要換人了。
羅薩爾的一名副官匆匆趕到,對著韋納恭敬的躬身︰「主教閣下,請您立即出手消滅這些亡靈。」
韋納苦笑了一聲,看著空中盤踞的目光冰冷的亡靈龍︰「你認為這一等級的亡靈是我可以應付的?」
副官臉上帶著掩飾不住的驚訝,旋即變成了失望︰「難道光明神術不是亡靈的克星嗎?」
「呵呵,理論上是如此,正如水是火的克星,但是閣下,一桶水可以澆滅彌漫整個森林的大火嗎?」剛才對韋納不甚恭敬的那一位毫不客氣地指出他思維的淺薄。
「出手的是一名亡靈系的魔導師,而且他借助了一件超級魔器的力量,不是我們現在的力量可以抗拒的。」韋納平靜的回答,但他還是出手了,手中的法杖輕輕揮動,點向腳下的一個巨大的金色魔法陣,這個魔法陣是一朵綻開的玫瑰形狀,玫瑰花的每一片花瓣上都銘刻著密集的金色符文,並瓖嵌著鴿蛋大小的金色魔晶,其花心處更是銘刻著一個至為復雜的紋樣,瓖嵌了一顆鵝蛋般大小的光晶。韋納吐出了一連串咒語,手中的法杖直指著花心,只見高懸空中的金色玫瑰發出刺目的金光,接著從花心處射出了成千上萬的金色箭矢,這些箭矢紛紛向下方的戰場飛去,被射中的人,無論是哪一方的戰士都不受影響,但是那些亡靈在中箭之後,都紛紛的身軀顫動,身上的白色光芒黯淡不少,出手的靈活性和力度也明顯降低,但並沒有消亡,看來由魔導師制造的亡靈,果然不是那麼容易消滅的。
其余的光明神師也紛紛出手,向金色蓮花中貫注光明神力,空中的箭矢變得更加密集了,在反復遭到打擊後,亡靈大軍終于支持不住,紛紛的身形破滅,而戰場上由于雙方廝殺和亡靈龍注視死去的士兵尸體,在被蘊含著光明力量的箭矢射中後,也喪失了繼續轉化為亡靈的能力,但是盤踞于空中的巨大亡靈龍卻並未受到明顯影響,不斷轉移著自己的目光,導致大片大片的士兵喪失生命,此時每個人心中都明白,這場戰爭的失利已經不可避免了。
但即使戰敗,也要給敵人造成足夠的損失。
抱著這個想法,羅薩爾揮動手中的巨劍,雄渾的劍氣發出,如滾滾海浪般席卷向前方的敵人,當然中間也夾雜著不少己方士兵,但此時他已經不再有所顧忌了,反正這些士兵也是遲早難逃一死的,就讓他們和敵人一起犧牲吧。
上百人的身軀同時迸出鮮血,但這一劍的迅疾讓他們甚至來不及發出慘呼,就被掐滅了生命。
戰爭的慘烈讓藍月一方的一名魔法師忍不住閉上了眼楮。
他雖然是魔法師,也經歷過許多的戰斗場面,但是那都是小規模的戰斗,如此大規模的血腥場面還是第一次見。
亡靈魔導師琉達爾卻是絲毫不受觸動,那雙銀白色的眼楮仍然冰冷的沒有絲毫生氣,凝視著前方的戰場,就好像在看著永恆的空虛。
第一卷後記
光明歷三百四十六年十月,莫納森公國內戰,藍月、光明派員參戰,雙方軍團決戰于艾瑞斯平原,決戰歷時一天,羅薩爾勛爵戰敗,麾下死傷超過十五萬人,本人自殺。
三日後,樊寧揮軍十六萬人圍攻國都溫因,羅薩爾部下萊爾勛爵請降,溫因陷落,查理大公自殺,樊寧宣布擁立前大公哈里三世之三女希娜麗公主為女大公,時年七歲,樊寧獲封公國元帥,護國侯。
次年,樊寧傳大公旨意,自今而後,藍月聯邦與莫納森永為友國,雙方居民皆可自由出入國境,並可入友國境內從業及居住。此令頒後,其後三年,藍月有逾百萬人入莫納森境,購地安居,並與莫納森貴族及平民通婚。後七年,莫納森女大公與藍月第一魔法世家帝雅世家之公子約克﹒帝亞訂婚,九月完婚。光明歷三百五十五年元月,大公頒旨,莫納森公國加入藍月聯邦,為莫納森自治領,大公封號不變,軍隊並入藍月聯邦軍。樊寧受封為藍月聯邦軍副帥。
這一系列的歷史事件,史稱「莫納森之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