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王震天在一起的還有一男一女,常笑一眼掃過,他們修為俱與王震天相差無幾。
看著那婦人呼天搶地的悲傷模樣,常笑下意識地握緊了常歡的手,事情沒有疑問,妖獸闖入這鎮子,搶去了孩子,卻不知許白追上了沒有?
常笑帶著常歡依舊去先前那家客棧,他們半夜而走,並未退房。
從前堂而過,掌櫃正趴在櫃台上打算盤,看到他倆,目光一憂,特意提醒道︰「夫人,最近晚上不太平,要小心些小公子。」
常歡生得玉瓷一樣,掌櫃又瞧安安靜靜,甚為乖巧,故而比尋常孩子多了一份關心,又想這麼小的孩子听見妖怪來了,不知要有多害怕呢,哪知一眼投去,常歡竟然眼楮一眨,沖他吐了吐舌頭。
這……掌櫃疑心自己眼花了,再度朝被常笑扯住往上走的小童看去,小童又回過來頭,再度沖他做了個鬼臉,這是……一點不怕?!
「睡覺去!」常笑沒好氣沖常歡吼道。
從兩人進了屋,這熊孩子就一直趴在桌子上盯著她看。
看看看,有什麼好看的,雖是這麼說,順手往腦後模去,沒了這三根針,還真有些不習慣。
「門窗關得太死,憋得慌!」常歡道,順便看了一眼那不但被死死關住的門窗,上面還被他老娘給貼滿了各種符。
「這麼多空氣還不夠你呼吸的!」常笑彈他腦門。
「感覺、感覺!」
呸!熊孩子你知道什麼是感覺嗎?感覺就是你老娘我躺在床上,以後想怎麼翻就怎麼翻,再也不用一晚到天亮連個身都不能翻了,也不用擔心那突入其來的發作,痛到骨髓的疼了。
常歡也爬到床上,小身子探在常笑上空,嚇了常笑一跳。
「你想干嘛?」這麼小就擺出這麼……霸氣的姿勢,以後哪個姑娘敢嫁你?
「娘,其實你早就想起來了對不對?」常歡烏黑的眼楮盯著常笑。無需擺出一系列證據。僅憑那種骨血相通的直覺,老娘不是這次上山恢復的記憶,甚至在很久以前,她就應該什麼都想起來了。
瞧著上方烏黑的眼楮。常笑覺得自己這麼大個人心思竟無所躲藏,反正許白不在,她嘆了口氣,正要張嘴,窗戶突然開了。
許白回來了。
「你們在做什麼?」許白月兌口問道,一進房門就看見常歡那樣趴在常笑身上。
常歡現在已經六歲了!許白沒有察覺到自己心里的醋意,那兩個人更無從所察,但是被許白的怒氣嚇了一跳,常歡連忙跳了下來︰「爹爹,你回來了!我在檢查娘的傷口……」
這一息間。許白覺出自己有些過激了,淡淡地嗯了一聲。
「抓到沒有?」常笑急問,同為母親,她自然希望靈兒無事。
許白沒有答話,只是挑了挑眉毛。
常笑一怔。立即明白過來︰「抓到了呀,那是什麼東西?」
「一尾變異的五階雜毛狐狸。」幾個字像是很不情願擠出來一樣,居然還問抓沒抓到?你說我能不能抓到!
常笑樂了,雜毛狐狸就雜毛狐狸唄,干嘛還要說變異,還要說五階。
但這些她沒說出口,只是問︰「那小孩送回去了嗎?」
許白又從鼻子里擠出了一聲嗯。
「真太好了。我就知道……知道有你出馬,沒有什麼做不成的!」常笑望著許白道,許白原本沒有表情的臉像是突然松下來一樣,常笑心里更樂,柔聲道︰「你餓了吧,我去幫你點菜。要不先讓小二過來給你弄洗澡水……」
她話未說完,許白突然道︰「讓常歡去吧!」
他方才想了一路,本來想等她自己說,現在見她這般溫柔體貼,忍不住就想知道結果。索性打發常歡出去,好好問上一番才好。
常笑嘴張了張,看著常歡乖乖出去了,門立即緊緊合上,許白一步步走了上來。
她腦子登時亂了,怎麼說怎麼說怎麼說?要跪下來麼,還有說了會怎麼樣?他、他是真的打算看在常歡的面子上原諒她麼?
許白的氣息就晃蕩在鼻子前,那麼熟悉的味道,但是她亂極了,她怕下一瞬間這味道就消失不見了。
瞧著她頭低低的垂著,一頭柔順的鴉羽也垂著,沒有了那礙眼的金針,想必什麼發型都可以梳了,許白用指尖挑起她的下巴。
常笑即使眼垂著,許白從鼻子到下巴仍然落到她眼里,要說麼要說麼要說麼……
許白面色平靜,甚至隱含等待,但心頭卻翻涌不停,只等她拔了金針,再無可躲藏,只要乖乖認錯,他自會順水推舟看在常歡面子上給她一個機會,但是怎嘴唇緊抿,反倒心不甘情不願的樣子?
難道不覺有錯麼,他等得不耐,反瞧見她眼底逼出淚來,心底一下怒氣上揚︰「常氏,你沒有話給我說麼!」
常氏,怎麼又變成常氏了?
她到了嘴邊的話突然溜了回去,變作結結巴巴的︰「啊、啊,說什麼……我還沒想起來……」
許白眼里立即出現濃重的失望。
常笑往後一揚,側著身子從他陰影里走了出來,在桌子旁坐下︰「噯,我這頭,還有些疼,許是還得過幾天……那個,常歡怎麼去了那麼久,我去看看……」
說罷連忙拉開門跑了。
門一開,風吹著屋里到處貼著的符嘩嘩作響,許白眼神暴動不已,隨手一揮,那些符都在空中化為灰燼。
常歡在下面和掌櫃聊得火熱,這小女圭女圭果然和一般的小孩不一樣,三言兩語,便逗得掌櫃哈哈大笑,甚至把常歡點的菜都給打了七折,還附贈一盤鹽水煮毛豆。
「菜都做好了,讓黑子給你端上去。」掌櫃見菜都出來了,雖然還想和他聊,但怕菜涼了,這小女圭女圭受責。
「哎,先放著吧,他們估計不著急吃。」常歡**緊緊粘在凳子上︰「不過那洗澡水可以先送去……」
「啊……」掌櫃眼神發呆,腦子轉了幾圈突然明白過來,嘴角抽了抽,後生可畏後生可畏啊!
常歡很老成地沖掌櫃點了點頭,但耳朵上突然傳來一陣疼痛。
「讓你點個菜你坐在這里狂吃了?」常笑揪住他耳朵,一面看著他面前一大堆吃得七零八落的東西。
一疊芸豆糕,一盤子松仁玉米,栗子球,桂花糖,油燜大蝦、炸螃蟹……這搭配!
「娘~反正你和爹爹有事要談……」軟軟的聲音常笑沒反應,掌櫃看不下去了,胖胖的身子要擠出櫃台︰「女圭女圭,還是個女圭女圭!」
「你不了解他!」常笑怒道,松了手指著常歡鼻子︰「上去給你爹擦背去!」
常歡一溜煙地跑上去了。
「我說你們還挺放心他一個人下來的,要注意安全啊!」掌櫃又嘮叨了一遍。
常笑沒吭聲,看了眼常歡沒吃完的東西坐了下來︰「老掌櫃,再給我加一只口水雞、半斤醬牛肉,有烤肉麼?小羊腿也行,昨日見有竹葉青,給我來上兩壇……」
掌櫃︰……
樓上水嘩嘩,常歡卯足了勁兒擦著。
樓下酒飄香,竹葉青里忘煩惱。
常笑喝了一杯又一杯,正到酣處,突然瞧見王震天等人進來了,身後還都背著重劍,過了一會兒三個人又一齊出去了,身上帶著一股說不出的凝重之氣。
不是說抓住了麼?
按照目前的狀況,常笑知道許白定然不喜她管閑事,但酒勁上頭,常笑只遲疑了一下,便跟在幾人身後出去了。
掌櫃只覺眼一花,大堂就空了。
月色還算明朗,常笑跟得不費力氣,除了王震天,另外一個男子和他年齡相仿,身子倒是欣長,另外一個是個姑娘,十七八歲的年齡。
三人倒是姑娘在前,遠遠瞧見姑娘手里拿的定妖盤,常笑明白了,這姑娘的天賦是感知妖物氣息。
常笑皺了皺眉,難道真還有妖?
他們在鎮子西口的一處樹林停下,聚在一起商議了片刻,王震天和那男子便開始低頭布陣。除了皇室貴族,各國自然也有許多修士門派,常笑仔細看他們布陣手法,她對南詔門派並不算了解,但覺得和中州的上玄宗手法有些類似。
她並未現身,只藏在一角,看那三人一切弄好之後,並未躲藏起來,反而有些著急地四處張望。
風聲急現,一人背著一個大口袋出現了,三人迎上,小心接過,一拉開,一個熟睡的女童出現在常笑視野。
這幾個人才是偷盜孩子的罪魁禍首!
常笑怒火頓生,正待現身殺他們一個落花流水,突見那最後一人用手模了模女童腦袋,小心將披風給她拉好,四人迅速在不同方位藏好。
常笑心思一動,立即察覺到有不一樣的氣息出現,仰頭往西北天空一看,一縷黑氣頓現。
原來,這幾個人不為擄孩子,卻是拿這孩子做誘餌捉妖!
更可惡了!她眸子一沉,卻是忍了下去,反正她在這里,正想看看那是什麼妖!
月暗雲生,王震天手緊緊抓著手上靈劍。
空中桀桀而笑,一道灰影沖天而下,女童正在睡熟,突然驚醒過來,被眼前一物嚇得失聲尖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