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除了空間的重疊之後,光亮也恢復了過來,大地的震動也停止了。
只是暴風雨卻不是一時能夠平復的,外面依舊是大雨傾盆,但雷鳴電閃終究是偃旗息鼓了,只有不斷的雨聲不甚清晰的傳過來。
「哇——怎麼是你?」阿波羅突然尖叫一聲,一把便推開了懷中的人,眼楮瞪圓了四處巡視,「妖精小姐?妖精小姐……」
托爾異常淡定的退後兩步,模了模劉海道,「好險。」差點就被推得摔倒了。
原來黑暗中,阿波羅以為自己是拉住了草薙結衣,但是地震頻發的國家的孩子不容小覷,很快就已經抱頭蹲下了。阿波羅這一拉一抱的,反而將一邊的托爾給抱在懷里了。
從燈光重新亮起來,東方就在默默的觀察。
阿波羅因為將托爾抱著,所以這兩個人沒有時間也不可能。草薙結衣蹲在地上,月讀手上還拿著筷子,戴歐尼修斯離他很遠,但是在黑暗中移動也不是做不到。
須佐能雖然就在他的身邊,但這孩子明顯嘴里還有蕎麥面,蕎麥面是什麼味道他還是知道的,所以也不可能是須佐能。
剩下的人……東方的眼楮由近及遠的慢慢掃過,哈迪斯,站的筆直氣息沉穩;巴德爾,一臉無辜不明所以;洛基,嘴角輕勾好整以暇;戴歐尼修斯則是一臉肉疼的看著灑在地上的料理——沒有一個像是做出那種事情的樣子。
「同學們,都沒事吧?」東方整理了一下衣襟,看了一地的狼狽,簡直比先前這群猴子剛回家的時候更加狼狽。
此時的草薙結衣,已經在阿波羅的幫助下重新站了起來。她拍了拍衣服,雖然地板上一開始很干淨,看著現在的地板,草薙結衣有些心疼,道,「沒事是沒事……只是……好像收拾起來很麻煩,而且晚飯也還沒有吃完……」
阿波羅臉色沉了一沉,難道又是宙斯?就這麼見不得他們好嗎?就連這種時候也要出手妨礙?他怎麼可能這樣就屈服?
阿波羅擺了擺手,對著草薙結衣道,「沒事的,大家會一起幫忙的吧?是會幫忙的吧?所以妖精小姐不要擔心啦……」
戴歐尼修斯嘆了一口氣,難道做飯那樣的事情又要經歷一次嗎?真是噩夢啊,他可不可以說他不想做啊?
哈迪斯抿了抿唇沒說話,心下有少許後悔,明明應該是愉快的晚餐時間……果然他不來就好了。
「阿波羅,雖然不知道你在說什麼,但是我啊……是不會來幫忙的,麻煩~」洛基擺了擺手,表示自己要置身事外,做飯這種事情,他根本沒有必要做不是嗎?
「喂——」須佐能回頭瞪了洛基一眼,「再怎麼樣,你也不用說到這種程度吧?」
洛基聳聳肩膀,他不過是說實話而已,又沒有說錯什麼。
「結衣小姐,不必在意這種事情也可以的哦,」巴德爾笑了笑,道,「洛基沒有惡意,不過我會幫忙的。」
東方仔細的觀察了一下,完全沒有發現行跡可疑的人。難道他剛才經歷的事情,是他自己的妄想嗎?不,東方模了模唇,上面殘留的感覺並不是說謊。
這樣的話……只有算了?東方嘴角掛出一抹笑容。
「抱歉啊,」東方對著眾人笑了笑,伸手捋了捋頭發,東方道,「是我沒有考慮到空間重疊的後果,出現這種情況,這里就交給我吧。」
阿波羅聞言一驚,說實話他沒有辦法想象東方洗手羹湯的場景,東方在阿波羅的心目中,就是他看過的,東方神化後的樣子——輕逸出凡,不染縴塵。
應該是十指不沾陽春水的精致的人兒。
眾神心中大抵也是這樣想的,此時東方說交給他,眾神多多少少有些驚訝。
「誒,那個,東方,不是我不相信你,你會做飯嗎?你會收拾嗎?」阿波羅說的客氣,但他心里是真的不相信東方會這些,「不然還是我來吧?東方坐著休息就好?」
東方愕然。
他看著一臉關心的阿波羅,非常淡定的揮了揮手,寬大的衣袖因為手臂的揮動帶起淺淺的風,地上的那一片狼藉和桌上的殘局就收拾的一干二淨,隨後東方袖子下的左手輕輕的捏了一個訣,一桌子的西式美食便出現了。
東方眨了眨眼,疑惑的問阿波羅,「為什麼我要會那些?」
阿波羅只覺得他嘴邊的笑容沒有辦法再維持——他猜的到事實,東方果然是不會料理的。但是他猜不中結局,東方根本不需要會。
是啊,對于有神力的東方來說,隨便從哪里弄些料理還不容易嗎?就算是在這個小小的世界,能變出來的東西還是有一大堆的。
草薙結衣看的目瞪口呆,這……完全顛覆了她的認識好吧?!
「好啦,同學們都坐下吃飯吧。」東方招了招手,對著阿波羅笑了笑,「這樣大家也不用再麻煩,很好吧。」
「嗯。東方老師很棒,」月讀點了點頭,非常給面子的稱贊,不過他還是很有疑問,「東方老師把那些東西都丟到哪里去了呢?這些東西又是從哪兒拿過來的了?」
草薙結衣心中默默給月讀點了個贊,好樣的月人君,簡直說出了我的心聲。
「唔,丟在哪里我具體也不知道……」東方重新坐了下來,隨便一丟的東西會在哪里他怎麼會知道在哪里,雙手撐著臉頰笑道,「不過這些東西是從托特和宙斯的飯桌上轉移過來的。」
東方心情很好,宙斯,叫你丫坑我!雖然這種小事不造成什麼影響,但是討厭的小事如果多起來也是很煩的,宙斯,你就做好被煩到回眾神界的準備吧。
誰讓宙斯閑著沒事,硬是將箱庭的天氣轉為秋天……害得他,哼。
戴歐尼修斯頭上滑下一滴冷汗……老爹,你珍重。不知道為什麼,雖然東方笑的可愛,但是他卻從里面看出了冷冷的殺意。
箱庭學校。
宙斯突然傻了眼,誰動了他的晚餐?!明明他剛拿起叉子,所有的食物都不見了是要鬧哪樣?!
托特咳了一聲,避開了宙斯詢問的目光——難道東方還在為下午的事情介意嗎?隱藏在托特巧克力色的皮膚下,臉色有些微紅。
鏡頭轉回,東方撐在桌子上看著眾神,說起來剛才的吻,他也並不是很討厭,至少這里沒有他討厭的存在,大家都很可愛,而且都很認真。啊……東方心中靈光一閃——難道說,他這是到了動情的時候了嗎?
話說回來,東方歪了歪頭,宙斯的兒子都這麼大了,他是不是也該考慮一下血統繼承的問題了?宙斯有意讓阿波羅做繼承人,他和托特都是一眼就看出來了……
根據現在的糟糕情況,或許他也只有快點找一個伴侶,弄個後代出來比較好,再怎麼樣,他的血統他還是想有人能夠傳承下去。
「哈迪斯•埃多紐斯,」東方轉頭,看向一旁安靜喝牛女乃的哈迪斯,語不驚人死不休,「你找了伴侶嗎?後代有了嗎?你比宙斯年長吧?」
雖然被哈迪斯宙斯他們共同的父親克洛諾斯吃進肚子不知道多少年,但是哈迪斯確確實實是宙斯的哥哥。
就像東方,他自己沉睡的時間再長,也不能掩蓋他跟托特是差不多年齡的事實。
「咳——咳咳……」哈迪斯成功的被牛女乃嗆到,連忙拿出手帕捂住嘴咳嗽了起來。
戴歐尼修斯看向東方,奇怪的問道,「東方,你問這個做什麼?哈迪斯還沒有妻子,更不要說後代了。」
「嗯~~~哼~~~」東方的眼眸轉了轉,黑白分明的眼楮格外美麗,「這樣啊……」
「怎麼突然這麼問?」哈迪斯好不容易喘過氣來,他看向一臉怡然自得的東方,壓抑的抿了抿唇,他這樣會招來不幸的人,哪里會有擁有幸福的權利呢?
東方的笑顏更加燦爛,沒有啊,沒有很好。
如果有的話他倒真不好說,如果可以的話,他希望他的後代,可以有這樣的寶石紅瞳,不要像他一樣僅有黑白雙色,這樣除了存在就是消失的顏色,始終太寂寞了。
東方站起來,走到了哈迪斯的身邊,居高臨下的看著哈迪斯,然後東方伸手捧住了哈迪斯的臉頰。東方收起的玩笑的面孔。經過剛才的事件,他已經確定托特的轉移已經生效了,這樣的觸踫沒有任何問題。
哈迪斯愣住了。
捧著他的雙頰的這雙手,冰涼的如同海水一般;看著他的那雙眼楮,黑色的瞳孔一眼看不到底。可是卻讓他奇異的有一種……被珍視的感覺。
果然很美麗,越近距離的看,就越是驚訝于那雙紅瞳的美麗……不僅僅是顏色,還有其中的矛盾,深深的絕望和更深的渴望,宙斯的哥哥,是什麼事情,值得你這麼悲傷?
「我可以模模他們嗎?」東方伸出手,輕輕的撥開哈迪斯散在額前的劉海,讓那一雙美麗的眼楮完全的呈現在他的眼前。
哈迪斯心中一動,東方……是想起什麼來了嗎?哈迪斯紅色的眼楮里劃過一道亮光,輕輕的點了點頭。
哈迪斯看著東方的手,眼前仿佛看見了,當年在那滿是黑紅腥血的地方,突然出現的,聖潔的白衣少年,那麼溫柔的對他笑著,將他從冥界深淵中拉了出來。
【啊,你是希臘的神話吧?你真是有一雙漂亮的眼楮呢。】走了幾步,少年突然回頭這麼說。
【嗯,對了,我可以模模他們嗎?如果你讓我模,我就給你一樣好東西。】
哈迪斯連呼吸都放輕了,生怕驚走了面前的人。這個人,究竟是誰呢?這麼強大,年紀卻如此小,然而如此溫柔……就像是長者一般。
好東西……是什麼呢?對于他來說,又有什麼東西可以稱之為真正的「好」呢?反正無論什麼東西,只要到了他的手里,很快就會變得淒慘無比,他是帶著不幸的詛咒的人啊。
少年的手與他不同,手掌很小,十指縴長,所以雙手結印的時候看上去是那麼漂亮,冰涼的指月復掃過眼瞼,少年很快就收回了手。
【真是很漂亮的寶石紅瞳啊,請一定要珍視他們哦。】他笑著說。
…………
哈迪斯眼前一閃,白衣的少年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卻是東方那與原來相比顯得很平凡的臉,與完全相反的黑色衣袍。
哈迪斯有一瞬間的怔忪,他的眼楮上並未感覺到任何的異常……東方,不是說要模模他的眼楮嗎?
隨著東方的臉越來越近,哈迪斯再也不能淡定了。那張容顏,那雙眼楮,那兩片唇微微嘟著,看的越是清楚便越是無法直視……東方,你,準備干什麼?……
不會是……不會是他想的那樣吧?哈迪斯大驚之下想要退後,卻發現他根本就動不了。哈迪斯再看東方,才發現東方輕輕勾起的嘴角,美麗的微笑卻顯得十分詭異。
啊……原來是那個人啊,驚訝之下帶著莫名的憤怒的臉呢。
東方心中了然,將唇印上了哈迪斯的眼楮,直起身子,東方解除了對哈迪斯的束縛,「哈迪斯•埃多紐斯,如果你不介意的話,我想借你的血統。」
如果說剛才東方的行為讓他吃驚,那麼現在的他更是大驚,他的血統?——他這樣不幸之人的血統……
東方明眸半寐,臉上帶著笑容,啊呀,果然突然說這樣的話還是太奇怪了吧,「當然,你有考慮的時間,我等著你的回復。」
東方說完,又環視了一下眾神,笑道,「這里就交給你們了,我先回房。」
「以後不要做那樣的事情,」經過洛基的身邊的時候,東方的腳步頓了一頓,雖然他不知道洛基是出于什麼考慮才做那樣的事情,玩笑也好不滿也好,「如果有下次……」
洛基眼楮瞳孔猛然縮小。
他的同伴們,似乎並沒有听見東方的話,東方是對他一個人說的,東方知道是他了,剛才……東方果然是在試探他。
他听出東方話語中的冷意,東方……是認真的。如果真的有下次的話,他相信東方一定不會客氣。可是……為何?他不過只是想這麼做而已,原本就知道明著來不行,所以他才……遵從自己內心的想法有什麼不對?
洛基一把拉住東方的手臂。
洛基的手掌火熱,東方的手臂冰涼。
就在這一瞬間,哈迪斯同時看向東方,大聲道,「東方,我不需要考慮,現在就告訴你我的回答——」
眾神忍不住屏住呼吸,洛基的手掌也扣緊。
「——不要接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