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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6章 三年巨變

仁德十年

段恩離一踏入東閣,便听到裊裊輕音,有如輕柔拂過的微風般燻人,又如零星飄落的細雨般撩人,更如情*人的呢喃低語,絮絮不止……

抬眸,越過花壇,透過那重葩疊萼的海棠花,他看到簡垚靠在琴榻上,望著斜上方的天空,一手撫琴,一手懸空,神情悠遠。

見垂簾掀動,簡垚側過身,發髻半散,一縷額發垂在耳邊,帶著一絲慵懶的柔美,一旁的蠬香爐,輕煙裊裊,燻染出些許情*欲的味道。

「段將軍前來,所謂何事?」

朱唇輕起,那軟軟懶散的音調听得段恩離一陣酥麻,偷偷垂下眼簾,不敢去多看前方衣衫半敞的簡垚,心里暗嘆,不過三年光景,青澀的小丫頭就變成撩人的美艷女子了。

簡垚稍稍正坐,抬手解開頭頂的發髻,夏日的南陽悶熱潮濕,讓人也不覺跟著煩躁起來。

「稟國主,東隱候差人送來宴帖,不知今年的壽筵國主去是不去?」

段恩離雙手遞上火紅的帖子,簡垚伸手接過,輕笑了一聲說道︰

「什麼壽筵?不過是個小生日罷了!」

段恩離想了想也對,去年東隱候雙十壽辰,國主也僅是送了十車禮品而已,今年相必也是不會去的。細想下來,這兩人也是有些讓人模不著頭腦,當年,自己護送簡垚回南陽的路途上,親眼所見他們的親昵,卻想不到簡垚登基以後這關系說生分也就生分了。

段恩離自簡垚登基後一直留在南陽,原本是個心性淡泊的人,可禁不住簡垚的請求就這樣糊里糊涂的留下了。

其實簡垚也是忌憚易懷沙的勢力,深知朝中若沒有幾個貼心的人,自己也只有被架空的份,所以登基那年,先是封了曹子風為左丞相,踞文官之首。後又說服了段恩離,分了千乘侯一半的兵權。唯一遺憾的事是墨騎,沒有了即墨,墨騎不願受任何人領導,形同虛設,好在易懷沙也無能為力,所以暫且擱置下來。

「那這禮車微臣交與千乘候去辦了!」

「等等……」

簡垚叫住轉身欲走的段恩離,玉臂一伸,就听後方庭院內有鳥兒拍翅的聲響,簡垚取出一支金哨,輕輕吹響,片刻功夫,便見一只火紅的大鳥在東閣上方盤旋,最後輕輕落在簡垚的手臂上。此鳥一身紅羽,唯翅膀被一層金色羽毛覆蓋,振翅高飛時如同一團火焰,故得名「焱鶙」。

段恩離一臉錯愕定在原處,簡垚笑著說︰

「今年的禮品都免了,就送這鳥兒過去吧?」

段恩離更加不解,焱鶙乃南陽聖鳥,數量極少,又極不易養活,一只焱鶙需得一名女子從小喂養,便從此認定主人,致死不棄。在南陽如若送焱鶙就等于送出絕美女子,因為鳥兒是絕對不能離開主人的,如今國主這麼說,莫非是想在南陽挑選美姬送于東隱候不成?

「這……不知國主看上那家臣子的千金了?」

「哈哈哈……」看著段恩離呆愣的樣子,簡垚掩口大笑,笑得段恩離一臉錯愕,目光開始梭巡,從簡垚的發,到簡垚的臉,從簡垚的肩,到簡垚的胸前,那煙色的肚兜早已掩不住內藏的溝壑,隨著身子的起伏彈跳出迷人的幅度。

「誰說要送女子了?就送我這只鳥兒過去,今年我要親自赴宴,你吩咐下去,此事不要聲張,我們給東隱候一個驚喜!」

段恩離抬頭,簡垚雙頰陀紅,媚眼如絲,星眸望著手臂上的焱鶙出神,段恩離輕輕嘆了口氣,總有不好的預感,好戲又要上演了!

雲袖坐在鑾輿中,舒適無比,鑾輿內有軟榻,有妝台,有香爐,從內向外需經過三道垂簾,紗幕重重,外面有整齊有力的腳步聲,和偶爾的馬鳴聲。

向外看,並排的那輛輦車是為簡穆塍預備的,他卻沒有坐上去,原本答應好一起回青炎省親,不知他又被什麼事耽擱了。相比新婚時的甜蜜,這些年夫妻二人的關系也漸漸淡然,但好在也算是相敬如賓,女乃娘也安慰過她,說成了家的男人都這樣,畢竟簡穆塍也是胸有大志的人,東隱在他的管理下漸漸變得強盛,也是大家有目共睹的,只是其間對于他們婚姻的流言卻或多或少的傳到雲袖耳中,雲袖對于簡穆塍沒有攻打西澤雖有想法,但簡穆塍也有他的道理,所以對于流言也沒有去傷心太多,只是簡穆塍從南陽回來心情就一直不見好,尤數逢年過節更甚,雲袖知道他是為了簡垚的事情,也不知道那丫頭想些什麼,這些年就撂著她的穆塍哥哥不聞不問,偶爾雲袖會自做主張的讓人去送帖子請她,每每也只是送些禮品打發了,一點也看不出未嫁前的親熱,難道說女子嫁了之後真的會改變那麼多嗎?但簡垚不是守寡了嗎?孤身一人在南陽,她——不孤單嗎?

從簡垚想到自己,不過幾日便可以見到久別的姑媽,一時難抑激動心情!雲袖從小喪母,是青炎的姑媽宿離的娘將她帶大的,所以雲袖和宿離也就是眾人眼中的青梅竹馬,就在大家都認為二人會結婚時,雲袖偏偏愛上了簡穆塍,也就是當時一文不名的小侍從。雲袖笑了笑,所謂造化弄人,不知再過十年又是怎樣一番光景呢?

夜幕還沒有降臨,大隊人馬便停了下來,從東隱到青炎,要經過一縣一郡,這是到了朔縣,朔縣知縣早已帶人跪候多時。因為父親生前常常圍獵途徑此地,所以這里從一開始的小村小落,已形成規模,縣內設有行宮別院,其奢華程度使其在縣內鶴立雞群。

雲袖在行宮里左轉右轉,最後皺著眉站在一個拱門旁嘆氣,不過是出來尋個涼,竟然迷了路,剛才路上還有不少人,可個個行色匆匆,沒能拉住一個問問。

正想著,忽听牆頭一角有「悉索」的聲響,于是捂著胸口小心探頭看去。

牆角上坐著一名衣衫泛舊的男子,發絲被一塊頭巾包裹住,側著頭,只露出小半面貌英俊的側臉。從輪廓看不像東隱男子,到似北方漢子的立體深邃。但男子動作比較滑稽,半趴在牆頭,伸長胳膊努力去勾栽種在牆內的櫻桃樹。

「你想摘櫻桃嗎?」

雲袖小心發問,男子正勾得起勁,被雲袖嚇了一跳,頗有些緊張地轉頭看著她。

雲袖見他有所防備,知道定是行宮外的百姓,現下也是偷著跑進來的,不由得放柔聲調︰「你若想要,我讓下人摘給你就是了!

牆上的男子不好意思地搔搔頭,想是沒料到這里的主人會這麼熱情,一下子也不知該怎麼是好。頓了半晌才說︰

「我是無聊才摘的!」

雲袖點點頭,許是這男子出色的外表讓她放下了戒心,雲袖本就性格溫和,從小生長在父母兄長的羽翼下,不知道這些人世的險惡,只身一人來到這里,遇上了這個有趣的陌生人也就順面聊上了幾句,而坐在牆頭的男子不是別人,正是當年把簡垚氣得跳腳的封邪。

「那你為何來到東隱?」從談話中雲袖得知封邪來自北里,見他年紀不大,不知為何要背井離鄉。

「我來等一個人!」封邪一咧嘴,露出一口白牙,晃著腦袋說道︰

「她欠我一樣東西,我得要回來!」

雲袖怔了怔,望著封邪的眼神有點呆,其實雲袖自小就有這毛病,看到美好的東西容易出神,起先看到簡穆塍兄妹也是,所以常常被宿離笑做花痴。

當然封邪的俊美和簡穆塍不同,從臉上的趨勢來看,他應該是個愛笑的人,尤其是他的眼角處,透露出他的性格,不會很張揚,但是絕對自我!劍眉笑目,直鼻薄唇,剛毅的下巴,無一不將男兒氣概顯露出來!而簡穆塍更勝在冷冽的氣勢,偶爾嗜殺的表情使他的俊美更襯出幾分邪魅。

雲袖笑著問道︰「那她什麼時候才到?」

封邪搖搖頭,伸手托住下巴,面朝南方,喃喃道︰「不知道,不過我估計快了,我不信她能等過三年!」

東隱王宮

展開畫來,簡穆塍微微皺起眉頭。畫筆清淡,紙上唯有黑白二色,整幅畫面單用銀色的回紋形成一個圓,簡垚就在這個圓里。

只見她坐在窗沿,外面是水,更遙遠一些是幾座山,卻似被雲煙切斷,簡垚一身白裳,青絲一路直下,雙手擱在曲起的雙膝上,微側的臉上目光遙遠,仿佛穿過那片水,在看那幾座山。

這畫里除了黑色長發委婉蔓延,長至鋪落在窗台上,其他竟然一律黑色筆線描繪,如同一張剛剛才起筆的畫,遠遠沒有完成。而簡垚眼光清澈,恬淡無憂,仿若不食煙火的凡塵仙子。

這是簡垚未出嫁前,簡穆塍親手為她做的畫,還記得簡垚當時笑罵簡穆塍敷衍她,寥寥幾筆就打發她了,卻不知這人物肖像在乎神韻,簡穆塍這幾筆足以點活了簡垚,可見下筆之前簡垚的容貌早已在心中深深映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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