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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五章

半個月後便是侯夫人的壽誕,今年不是整生日,侯夫人也沒有大擺宴席的習慣,本是打算闔家人在一處慶祝一番便罷了,但因為記掛著璟軒提起的甄大姑娘,侯夫人便決定借著壽宴的機會,好好相看一番這甄大姑娘。

另外,侯夫人也委實對王祁的婚事著了急,也想借著這一次壽宴的機會,多請些合適的大家小姐來,說什麼也要給王祁定下親事。對于這一點,王家夫妻兩個也是萬分贊同。

王祁要準備壽宴的同時還要被養母、生母、大嫂左右夾擊,簡直是苦不堪言,拉住璟軒大吐苦水,看著璟軒和魏臻兩個人和和美美的,王祁眼楮里面的哀怨都快要溢出來了︰「快給我想想辦法,這次我娘她們是給我下了最後通牒了,說什麼都要我從這次來參加壽宴的姑娘們中間選出一個未來的媳婦,這簡直是強人所難!」

「問你想要個什麼樣的媳婦,你也說不出來,叫你早作打算,你也說不急不急,這會兒知道麻煩了吧?早干什麼去了?」璟軒看著王祁苦哈哈的模樣不由得搖搖頭,這小子說來也是個奇葩,于感情上就像個榆木疙瘩似得,怎樣都不開竅,如今長到弱冠之年了,身邊連個通房丫頭都沒有,還是個童子之身,簡直叫人匪夷所思。

「哎!沒踫上合心意的,叫我怎麼打算?」王祁雙手托著下巴,趴在桌子上繼續唉聲嘆氣,「你們是飽漢子不知饑漢子的苦,站著說話不腰疼!我要是像魏大哥似得打小兒就圈住個童養媳,也不至于……哎呦……」

王祁話沒說完,就被「童養媳」璟軒一巴掌呼到腦袋上,呲牙咧嘴的捂著被璟軒打疼了的地方,王祁訕訕的給璟軒賠禮,哎,這嘴賤的毛病可真是要了命了。

「你覺得薛蟠的妹妹如何?」剛剛一直不聲不響看著璟軒和王祁胡鬧的魏臻忽然開口,驚得王祁眼楮都瞪圓了。

「你說薛大姑娘?」王祁對薛蟠那小子有個妹妹的事是知道的,听到魏臻這麼說,便想到當初薛大姑娘和秦家定過親的事兒,便問道︰「是因為從前女圭女圭親的事,害得那姑娘不好說親麼?」

魏臻搖頭︰「那只是其次,主要是薛家太太眼光太高,尋常人看不上,動起了不改動的念頭,今早才從京里面收到的消息,薛太太覺得賈大姑娘可以嫁入王府做王妃,她的女兒無論如何也不能被賈家的姑娘壓了一頭,說不準有皇妃的命格,想叫薛家打通關系把薛大姑娘送進宮去,也學那賈大姑娘的路子,從女史做起。」

璟軒你這話說的波瀾不驚的,卻是把王祁驚得眼珠子都快掉出來了︰「這年頭難不成當娘的都興推自家女孩兒入火坑不成?」

忠順王府那事兒可是經他們這些兄弟的手操辦的,內中種種王祁自然知曉,王夫人糊涂,薛太太糊涂,但薛家人可並不糊涂,別說當今對于後宮那般冷淡了,便是假若當今要廣納後宮,真心心疼女兒的人家哪個願意自願送女兒去深宮博這種富貴?還是當個伺候人的女史?

更別說薛家現在家大業大、家世興旺,薛蟠夫婦頂門立戶不成問題,縱然有薛大姑娘層與秦家退婚這種情況存在,薛大姑娘想要尋一門不錯的姻緣也並非難事。薛太太竟然為了和王夫人攀比,就動了送女兒入宮的念頭,簡直叫王祁大開眼界。見過蠢得,但蠢成這樣的,還真是少見!

「那薛大姑娘的意思呢?」王祁不由得有些好奇,對于涉世未深的小姑娘而言,當今正值壯年風度翩翩是天底下最尊貴的人,這種**倒是能叫不少小姑娘迷了眼。而對于野心勃勃的姑娘而言,宮里面又只有兩個年幼的皇子,未來如何還未可知,若是能一招躍龍門誕下皇子,將來能做天底下最尊貴的女人也說不準。薛大姑娘入宮一事,究竟只是薛太太的一廂情願,還是母女兩個的共同心願,這差別可就大了。

「她是個通透的,身邊還有五娘這樣聰明的嫂子,並沒有入宮的心思。」薛家如今的家事,哪里是需要靠女孩兒博富貴的,若是真進了宮才成了笑柄,薛家如今再富貴、在京城之中再無人敢欺,說到底還是商賈出身,嫁入官宦人家都說不準會被人暗地里說嘴,若真入了宮,這身份就是她的硬傷,一輩子都揮之不去的,薛寶釵打小兒就冰雪聰明,不會連這一點都看不透。

「我就小時候見過還是個小女圭女圭的薛大姑娘,這些年連面都沒見過,連她是圓是扁都不知道。不過既然是個心思通透的聰明人,倒也是難得。」王祁若有所思的說道。

璟軒一挑眉︰「听你這話的意思,你這一直不肯松口定親的事,必定是有隱情的,平日里問你,你都顧左右而言他,今兒左右沒有旁人,你有什麼故事,難道還不能同我們二人說一說麼?」

王祁長嘆一聲︰「就知道瞞不過你,露一點子口風都能被你給逮到。」

其實說起來也不是什麼新鮮事,王祁世襲了興安侯的爵位,又經營了侯府這偌大的產業,除了至今沒有領實差入朝廷辦事之外,可以稱得上是個旁人眼中炙手可熱的女婿人選。但他並非侯夫人親生子,而是從王家過繼而來的繼子,對于這一點,江南這些世家們可不是不顧及的。

如今看著,這年輕的興安侯很好的平衡了養母與生母的關系,王家借著侯府的勢力水漲船高,侯夫人對外也都說王祁十分孝順。但人心隔肚皮,物以類聚人以群分,就瞧和那王祁打小一起長大的林璟軒,不就是個不敬嫡母的。今日王祁能孝順養母,誰曉得日後會如何?到時候自家女兒嫁入了侯府,再為他背上一個不孝的罪名,那可就是大大的不好了。

璟軒沒料到自己竟然也會被這些夫人們攀扯在里面,便也明白了為何王祁吞吞吐吐一直不肯說這里面的門道,不由得冷笑了一聲︰「他們倒是有這份閑心!」

「可不是!」王祁瞪著眼楮︰「後來我听說母親看中了盧家的三姑娘。那盧三姑娘心地善良在城里面是出了名的,憐貧惜幼美名遠揚。趁著

那盧三姑娘去寒山寺上香的時候我悄悄的去瞧了一眼,那姑娘的確是個品貌都好的,但那性子我卻真真的不敢苟同。

難怪老人都說,要知心月復事,但听背後言呢!那盧三姑娘是慈悲,可她那慈悲里透著那高高在上的勁兒可叫我受不了,也是湊巧,因著我娘和盧家透了兩句話,盧家也知道你我們家的心思,便和這三姑娘說了,我去的時候,偏就听到了這三姑娘和她母親說起這件事。

她那話里話外的,把我哥嫂他們都說成了攀附侯府的小人,還憂心日後被我大哥他們喧賓奪主,侯府里主次不分,鳩佔鵲巢!她母親還教她,叫她嫁進我家的門之後,要好好的循循善誘,幫我‘一真假風’。你听听這話說的,什麼叫鳩佔鵲巢?什麼是循循善誘?簡直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就連一向被認定是心地良善、憐貧惜幼的盧三姑娘心里面都是這麼想的,我哪里還有什麼娶媳婦的心思了?」

叫王祁這一通話砸下來,璟軒便明白了王祁的憂慮。遠的不說,就單說這薛太太的事吧,若不是薛家父子立得住,就憑著薛太太這里外不分、目光短淺的勁兒,薛家只怕早就敗落了。當家主母若是娶錯了人,可是會鬧得闔府不寧的。

「這樣說來,薛大姑娘倒是不錯。這些年如果不是薛大姑娘在薛太太和薛家父子中間周旋,指不定薛太太還會鬧出什麼ど蛾子來。娶一個懂得周旋的聰明人,想必可保侯府家宅安寧了。再者薛家也是商戶出身,薛大姑娘不是不通俗物的,到時候也能幫襯你一二。」魏臻沉吟了一下說道。

王祁好奇的看著魏臻︰「魏大哥,難得見你這麼積極,難不成這里頭還有什麼緣故不成?」

魏臻別開臉,臉上黑黑的,過了半晌,才在璟軒和王祁兩雙好奇的眼楮的注視下潰敗了下來︰「薛蟠告訴我,在他們父子努力打消了薛太太想送薛大姑娘入宮的念頭之後,她又想讓她女兒做林大女乃女乃了!」

林大女乃女乃……王祁砸吧了一下這個詞,得,這不就是璟軒的媳婦麼?王祁瞠目,這薛太太還真是敢想啊!璟軒也不由得扶額,他還真沒想到那薛太太竟然把主意打到了他的身上。

王祁忍俊不禁︰「魏大哥這是吃醋了!」

魏臻大方承認,他就是吃醋了,他就是見不得旁人惦記他的璟軒,誰也不行!璟軒笑趴在魏臻的懷里︰「這種干醋你也吃。那薛大姑娘才多大,也就是薛太太‘未雨綢繆’,閑得發慌才整日的琢磨自己女孩兒的事兒!」

魏臻摟著璟軒,繼續說服王祁︰「璟軒說的沒錯,這薛大姑娘年紀還小,你和她訂了親,還要再等個幾年才能正式完婚,你還可以多輕松幾年,也不會被夫人念叨了,兩全其美?」

王祁趴在桌子上,一邊笑一邊捶桌子,眼淚都快要出來了︰「就為了替魏大哥你消滅情敵,這薛大姑娘的事兒,我也應下來了,我這就去和我娘說!」

侯夫人最初對于薛家的門第還有些猶豫,等到王祁掰碎了揉開了把盧三姑娘那些事都和侯夫人說了一番之後,侯夫人氣得杏眼圓睜,臉都紅了︰「好啊,我還真是看走了眼!這些女孩子在我面前討巧賣乖的,背地里竟是這樣看待咱們家的,真是好得很!」

有了這樣的對比,薛家的門第便不再是個問題,再好的門第,娶回來的是個拎不清的,侯夫人覺得自己這是自找罪受。好不容易王祁自己開口有個想求娶的對象,她真是沒有道理攔著。

「可惜她年紀小了點兒,等到她及笄再成親,你都多大了!尋常人家的孩子到了你這個年紀,孩子都會叫爹了!」大抵,這是侯夫人對薛寶釵最後那點兒的遺憾了。

王祁猴兒似得挽著夫人的手臂︰「母親,我還小呢!再說你這麼年輕,哪里是做祖母的人呢!」

侯夫人無奈的看著王祁︰「就你嘴甜會說話!這事兒你還要去和你爹娘知會一聲,這些年他們為了你的親事也操碎了心。不過盧三姑娘那事兒你可別說出去,只會叫他們听了傷心。」

王家夫婦是本分的人性子也寬和,夫人這些年常與王家太太一道吃茶聊天,關系倒是比得上親姐妹了,王太太覺得自己是個莊稼人,侯夫人這麼尊貴的身份竟然對她如此厚待,還能時時看到小兒子,她這心里面只覺得肝腦涂地都無法報答侯夫人的恩情;侯夫人覺得雖然王家夫婦都是莊稼人,但卻真真的是心底寬和的老實人,比起那些個口蜜月復劍的不知道強上多少倍,和王太太說話听得那些鄉間趣事也叫侯夫人心里面舒坦,更是常常在王太太過府的時候把王祁叫過來陪著,也叫王太太見一見不在身邊的小兒子。

兩位夫人這樣哪有相處不愉快的道理?只是這些事縱然說出去,城里那些個世家太太們也多半是不信的,誰家高宅大院的沒有個操心的事兒?庶子庶女這些隔著肚皮的尚且包藏禍心,更別說毫無關聯的繼子了。他們是由己思人,不肯相信興安侯府就這麼和睦,也就不難理解了。

王祁應下了,自去尋他大哥王社說這件事,這件事還是他嫂子出面與他親娘說一說比較好。王社和薛明義是打過交道的,極為敬佩這位薛大老板的為人處世,他不知道薛太太那些個操心的事兒,一听說是薛明義的女兒,心里面便滿意了八分,一口應承了下來。

魏臻也第一時間給薛蟠回了書信,提到了興安侯府有意和薛大姑娘定親的事,這種事,拖不得,還是早定下來為好,免得薛太太總惦記著他的璟軒。

雖然王祁的婚事一來二去的有了定論,但為了不動聲色的給王社的長子相看甄大姑娘,這壽宴還是要辦下去的。不過解決了最叫她們懸心的王祁的婚事,侯夫人和王太太的心情十分舒暢。

到了壽宴的這一日,侯夫人和王太太、王大女乃女乃不動聲色的考察了甄大姑娘一番,發現她果然是個脾氣柔順、心思淳厚的,兩位太太心里面就滿意了六分。有了盧

三姑娘的前車之鑒,侯夫人可不敢輕易的下結論,生怕看走了眼。

多番查探之下,見這甄大姑娘果然是個表里如一的,侯夫人這才松了口,王太太也沒有不滿意的,王家便遣了官媒去提親,定下了王家大哥兒與甄大姑娘的親事。這門親事可是叫姑蘇城的人都跌破了眼鏡,心里面都在盤算著這背後的深意。

當年甄家獲罪于天子,如今和林璟軒走的那般近的王家竟然去了甄家的女孩兒,這簡直是匪夷所思到了極點,這里面到底有什麼緣故,這些人絞盡了腦汁的琢磨,也覺得琢磨不透。

而就在他們費盡心思猜測這門親事背後的故事之時,璟軒正帶著小球兒來到了金陵甄家的舊宅,如今被當今皇上御筆親批的「諭園」。

看著那匾額上龍飛鳳舞熟悉的兩個大字,小球兒的臉上不由得也露出了悵惘的情緒。拖了他年紀小的福,大人們在他面前說話有時並不避諱,他剛剛恢復前世的記憶知道自己究竟是誰的時候,一是被璟軒的身份給驚到了,二就是被九弟竟然對他有那樣的心思給驚到了。

九弟一向與他親厚,在他眼里是個有些執拗但品行端方的弟弟,雖然性子有時候偏激了些,但少年意氣再大些,那脾性自然而然就會收斂了。在大事上,九弟卻從來不會出錯,是難得的少年英才。

更難能可貴的,就是在那兄弟之間為了皇位爭得你死我活的深宮之中,九弟卻一門心思的站在他身邊,絲毫沒有半點兒私心。當初他將九弟引為親密的弟弟與知己,卻並不知道,對方對他,竟然會產生那樣的念頭。

到底是從什麼時候開始,兄弟之情產生了變化?小球兒真是想破了腦袋也想不出來,索性就把這件事給拋諸腦後了,當起了逃避的鴕鳥來了,左右今生他和九弟已經是父子,只要他好好的藏住身份,這一世他會報答九弟當初的兄弟之情,對于那種情愫,他真是無力招架。

在金陵游玩了幾日,璟軒原還打算帶著小球兒和魏臻再去一下維揚,然而京城里的一封書信卻打破了璟軒的原定計劃,太上皇感染了傷寒,性命垂危!

面對這種消息,一切玩樂之心都被拋之九霄雲外,璟軒、魏臻帶著小球兒,吳熙並桓謙兩個,幾個人輕裝簡便、快馬加鞭的趕回京城。

染了風寒本就風險萬分,更別說上皇如今是古稀之年,更是經不起傷寒這樣的折騰,這麼多年上皇對璟軒也是真心疼愛,璟軒心里面對這位皇爺爺的感情雖然復雜,但是到了這樣的生死關頭,還是記掛焦急之情溢滿了心頭。

小球兒的心情也是如此,前世上半生父皇的寵愛與後半生父皇的猜忌交織在一起,雖然最後他葬身火海,但對于父皇,他記憶里最鮮明的,還是幼時手把手教他讀書習字的父親。復雜的心緒無從分辨,此時心里面只有一個念頭,他要見父皇最後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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