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外鑼鼓喧天,只見一行穿著武衣並且推著四五輛板車的人靠近長安城。
他們就是雜耍團。九男一女,還有一個不到六歲的孩子,共十一人,車上放著大大小小的箱子,看起來分量不輕。
一個身材魁梧,胸肌突出的男人走在最前方,他是整個雜耍團的團長,負責一切大小事宜。
在他身邊則緊跟著一個身著大紅衣袍的絕子。細眉丹鳳眼,柳腰一搖一搖,嫵媚之氣散發,可她,卻是個不好對付的角色。
一個身背大刀,個子細高的男人默默的走在最後,他低著頭,一言不發,黑棕色的皮膚顯的他格外有男人的氣息,然而在他左臉上卻有一條幾公分的疤,左眼,被一條黑布遮著。
如若不是內力深厚的人,是絕對察覺不出他們也同樣擁有著深厚的內力。
「顧朝,我們這樣,真的可以混進去嗎?」紅衣女子對身邊的魁梧男人說。
「放心吧,絕對可以。」
紅衣女子望了一眼他的側臉,不再說話。
到達城門口,他們一行人被守城侍衛攔下。
「你們干什麼的?」士兵甲問道。
顧朝從胸口掏出一紙張,交到他手里。展開,快速掃視一眼,士兵甲將紙張還給顧朝。
「進去吧。」
顧朝笑笑對他說︰「謝官爺。」
進入長安城後,紅衣女子對他方才拿出的紙張感了興趣。左手纏上他的臂膀,右手在他胸口畫著圓圈。
「顧朝啊……」
她話還未說完,顧朝就將那張紙掏出,甩到她面前。夾住紙,她撇了撇嘴。
「哦?原來你早有準備啊?」
看著紙上的內容,紅衣女子拋給他一個媚眼。顧朝笑而不語,帶著大家向客棧走去。
紅衣女子將紙折好,放入了自己的袖口中。
早在幾天前,顧朝就放出消息,故意夸大其辭,將自己的雜耍團說成是環游全國,只有這樣,他們才能吸引皇上的注意力,完成他們的計劃。
入住客棧,他們算是在長安城暫時落下了腳跟。午飯時間,他們幾人坐在大堂用餐。
「洛城啊,我和你說,這家餐館的飯菜,真是好吃極了,尤其是他們的珍珠糯米丸子,那簡直是……」
游千慕拉著洛城走進了雜耍團所入住的林桃客棧,與聖桃客棧,玉桃客棧被稱為京城「三桃客棧」。
走進客棧,游千慕感覺這里的氣息很是不尋常,有一種壓抑的感覺……
當洛城踏進這里的第一步時,他就發現在這大堂中幾個有些不太正常的人。四處環顧,顧朝的身影惹了洛城的眼球。
發現有人在看他,顧朝紋絲不動,但是眼神卻已經瞟過洛城。夾口菜放入口中,顧朝神情淡定。
以洛城的穿著,骨子里透露出來的氣息,顧朝心中暗暗有種不祥的預感。
拉著洛城在一個角落中坐下,游千慕看了一眼坐在那里的十一個人,小聲的對洛城說道︰「坐在那里的那幾個人我怎麼看怎麼覺得有些問題,洛城你說……」
收回眼神,看向洛城,可她發現洛城的眼神卻還在那些人身上,尤其是那紅衣女子。與洛城對視,她眼神曖昧,輕輕對他眨眨眼。
游千慕伸手將洛城的腦袋扭正,面對著她。
「你看什麼呢?你看什麼呢?洛城,你居然當著我的面和別的女子對視如此長的時間,你當我游千慕是透明的嗎?」
皺著眉,游千慕不滿的看著他。
將她的手拿下來,他笑著說︰「好了,我沒有看別的女子,只是,你不感覺那些人有些奇怪嗎?」
雖然游千慕也這麼覺得,但是她向來不是那種多事之人,示意洛城,不要再看他們。
飯菜已全部上齊,可兩人還未動筷,身旁就坐下一紅衣女子,她正是方才與洛城對視的那人。
她沒有看游千慕,則是左手撐著腦袋,看著洛城。
「公子,我叫紅衣,請問公子尊姓大名啊?」
洛城不看她,拿起筷子繼續用膳,隨後便說道︰「姑娘,真是不好意思,我們的膳食,怕是不夠再多加一雙筷子了。」
紅衣笑笑,伸出手,意圖要去抓洛城的胳膊,可是還未觸踫到,就被一只玉手阻擋。
游千慕抓住紅衣的手腕,眼神中充滿了敵意。
「姑娘,沒看見這里還坐了一個人嗎?才剛剛見面,你就對一男子動手動腳,這不好吧?」
紅衣看她,微笑依然,抽出自己的手,輕輕揉揉手腕。
這女子,手勁還真是大啊……
起身,紅衣看了眼洛城,笑著說了一句︰「公子,你要記住我哦,我叫紅衣,以後,我們或許還會再見的。」扭著她如柳般的身體,紅衣回到了顧朝的身邊。
「怎麼,有興趣?」
抿一口茶水,紅衣的聲音嫵媚而又醉人。
「如此俊朗的公子,是個女人,都會感興趣的,你說呢?肆劍?」
紅衣看向身背大刀,左臉帶疤,被她稱作「肆劍」的男子。
沒有回應她,只是輕哼一聲。面對他的態度,紅衣早已經習慣,他們十人已經在一起很多年了,彼此的脾氣秉性都很了解。
至于坐在肆劍身旁的小孩,紅衣每次看他,總是會輕輕嘆口氣。
這也是個可憐的孩子,想當年,他們依舊是十一人,只是角色有所不同罷了。
七年前,他們還只是一個默默無聞的小雜耍團,在長安城北部的夕陽鎮,以表演為生,雖然不是很富裕,但是足夠他們的日常開銷了。
那時他們中,有兩個女子,紅衣,和她的姐姐,柳兒。
柳兒是個柔弱的女子,在他們出門表演掙錢時,她就在家中,為他們準備吃食,好讓他們回來後,就可以吃上熱騰騰的飯。可一個男人的出現,徹底毀了他們原本安靜祥和的生活。
那年,他們雜耍團被邀請,進入到長安城為一大戶人家表演,而家中,就只剩下柳兒一人。
這日,她百般無聊的做著刺繡。一陣急促的敲門聲,打斷了柳兒手中的活。她走向門口,將門打開。
「你們怎麼這麼早就回……」
她話還未說完,一個渾身是血的男子便倒在了她的腳下。
她被嚇的不輕,但是理智告訴她,他急需要治療,否則,會流血過多而死的。
急忙將他扶起,用她瘦弱的身軀將他架到屋中。
他的傷在後背,很長的刀傷,流血不止。
已經顧不上什麼禮儀廉恥了,撕扯開他的衣裳,柳兒為他清理傷口。
「額∼」
傷口處傳來的疼痛,讓男子眉頭緊蹙,發出一聲輕哼。
血浸滿布子,盆中的水完全變成了紅色。
柳兒將盆端出換水,而那男子,則慢慢睜開了眼,起身坐起,他的被異常疼痛。
看著重新打來水,推門而入的柳兒,他有些微愣。
「你……你醒了?傷口,傷口還好麼?」
他虛弱的點點頭,對她說道︰「感謝姑娘救命之恩,李臻,感激不盡。」
原來他叫李臻……
柳兒嬌羞一笑,雖不知他真實身份到底是什麼,可是她對他,卻是一見鐘情。
如果她當初知道,自己的這份愛,為她自己掘了一個墳墓,不知她的愛,還會否泛濫。
就這樣,他與她墜入愛河,卻不知道他對她的愛,對她來說,是致命的毒藥。
柳兒懷孕了,直到這個時候,紅衣他們才知道事情已經發生,並且已無可挽回。只好默默接受。
但是,李臻卻消失了,在柳兒懷孕的這幾個月中,他一次,也沒有出現過。
直到柳兒臨盆那一天,他出現了,可是卻如柳兒第一次見他那樣,他渾身是血,已經奄奄一息。
柳兒難產,血崩,已經不久于人世。李臻拉著她的手,有些苦笑的說道︰「我們終于可以永永遠遠的在一起了。」
看著她為他生下的孩子,柳兒無力道︰「我們有孩子了……給他,取一個名字吧……」
李臻出氣越來越重,眼前的事物也變得模糊起來。
「李安……就叫李安,平平安安。」
柳兒笑了,眼淚順著眼角流下,她的眼楮,逐漸閉上……
「你等我,我很快,就會去找你……」
李臻與柳兒,這對亂世情侶,終究沒有逃過宿命。
事後,他們才得知,李臻,乃是當今皇上的弟弟,可是卻被奸人陷害,以至于被追殺。
在消失的那幾個月中,他被囚禁,好不容易逃出,卻又被追殺,跌跌撞撞,他才終于來到這里,卻沒想,這竟是他們二人見得最後一面。
紅衣誓必要為她的姐姐報仇。他們準備了六年,終于準備好,隨時取那狗皇帝的性命。
皇上雖然愛民,可以稱的上是個好皇上,但這只是對于百姓來說。
但是他,卻極易被奸人的話語所蒙蔽,從而錯殺良臣。
包括那年,竹殤村落被火燒之事,雖然已經查出真相,可卻為時已晚。
紅衣看著手中茶杯中的茶水,低頭不語。
身旁的顧朝看她這個樣子,心里也明白,她,又想起了那件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