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走人間,迷失江湖。
這一世的風雲變幻,無人搭救的一顆心,隨著時光的荏苒……一切都成了過去,而那麼深的傷痛銘刻記憶,一切又都過不去。
天涯為家的滋味不是局外人能夠深知意解的,那總是讓人不得不隱藏很深的流血傷口,是任何人都看不到的真實。
我是劍客,平生浪跡天涯。以酒為伴,行蹤無定。領錢賣命,劍飲熱血,刃上飛散的魂魄連我自己都不知已經有多少。
我也不想知道過多費腦筋的事,因為這就是我的生活,寂寞的,孤獨的,又充滿血腥刺激的。
拿錢替人賣命,我直到現在沒失敗過一次,不然,我也不會活那麼久。
每每殺過人之後,我總是把得來的錢揮霍在喝酒上,如果揮霍不盡,我也不願意把那些錢帶在我的身上四天以上。要麼去煙花之地尋花問柳,要麼把大把大把的錢扔給遇到的那些乞丐,要麼在夜間坐在河岸邊用錢打水漂,……總之,我必須揮霍殆盡。
沒有原因,這只不過是我的習慣。
很多人都有一兩個讓別人看起來無法接受的習慣,我的這個習慣似乎便是這樣的。
但,如果非要說出什麼原因,我想,我也能找出一個。四天過後,我能夠從自己還有的那些錢發出的銅臭上嗅出死人身上的血腥味來,即使是在夢里,也會被血液浸染整個夢境。
殺過了人的當時,我不會因聞到血腥味而有什麼異常,而殺過了人之後,我那敏感的神經便會牽腸掛肚,讓我的胃里排山倒海,嘔吐不止,直到我的嘴里嘗到溢出來的苦澀的膽汁。
這似乎也是我的另一個讓人無法接受的習慣。
所以,殺了人,不管在何時,我必須是一個冷血又無情的人。
我不是冷血的人,但行走在這風雲莫測的江湖,我必須偽裝成冷血。
我不是沒有感情,只不過作為一位劍客,我必須將自己的感情深深掩藏,掩藏得越好,我與敵人拼殺時勝算的幾率就越高。
我不想過這樣的生活,但不過這樣的生活我不知道如何生存下去。也許是已經習慣了,也許是我天生就是為了過這種生活而存在的。
所以,在我看來,很多看似可以改變的東西,其實已經由天而定,我們只能順從,一次也反抗不了。
作為劍客,生死由命。
……………………
劍客的影子,應該永遠是充滿寂寞和孤獨的。我的貼心好友是酒,我的情人就是劍。
劍客是孤獨的產物,因為劍客以孤獨作為自己的生存方式。
在別人看來,劍客是多麼瀟灑多麼自在,其實並不是這樣的。那些看起來瀟灑和自在的人,往往忍受著常人難以忍受的東西,劍客亦是。
我是劍客,我亦是。
這個世上有太多的事讓人感到盡是束縛,讓人束手無策,而我們又不能不管不問不顧不予理睬。
所以,我們再怎麼懦弱,也不能選擇逃避,不僅不能,還要不顧一切地迎刃而上,即使被束縛之後又無法自拔。
混跡江湖,于武林中沐浴風風雨雨,我從來沒真正感到自由自在過。相反地,我感覺束縛總是那麼讓我即使忍無可忍也必須無奈地接受,繼續忍耐。
而人在江湖,身不由己,我逃不了現在的生存方式,更逃不了自己已經被安排好的命運。
其實,劍客的身份只有在別人的眼楮里比較光輝,當一個人成為了劍客之後,他就會發現,花是彼岸明永遠是一種錯誤的認識。
由此,可以知道,很多提攜著劍的人並不一定能稱得上劍客,因為他們無法忍受一名劍客應該忍受的孤獨。
他們在想成為劍客之時,往往因了耐不住孤獨而做出很多讓人無法想象之事。
所以,很多想成為劍客的人,還沒到最後都搖身一變,成了賤人。
深一步去想,亦可以知道,江湖中的余孽可能一開始並不是大家所公認為的那樣的惡人,他們在以前也許想過會成為很好的俠士,但因了命中的風雲際會,他們漸漸走向了另一條與自己所想的相反的道路,于是他們成了江湖人不得不公然發憤欲除之的余孽。
一念之差,命輪迥然。
可是——
臧否江湖之人,若不了解他的心路歷程,如何能給他一個公正的評價?我們看到了他在此時的好與壞,可否知道他在曾經的壞與好?
也許,一個人當時身上的光輝可以將他身後的那些污點完全隱藏。
也許,一個人現在被公認的惡魔在很多人的眼里能夠泯滅掉他曾經所創造的各種輝煌。
江湖的事,就是這樣沒有一個公正。
可以說,江湖不可能有真正的公正,要不然,江湖之事也不可能風雲變幻無常,驚雷滔雨陣陣了。
很多人的注定了江湖一再疊起風波。
所以,行走在江湖之人,永遠都有事可做。
而因了要在江湖上留得好的名聲,每個人又不得不一再提防讓自己一失足成千古恨的小人出現在身邊。
很是明了的,朋友遍天下之人往往不得好死,而那些只有極少的朋友的人又不得不苟且偷生。前者會遭到朋友的陷害,後者會遭到別人的朋友的陷害。
江湖之險惡,不過如此。
盡管如此,有的人依然願意朋友遍天下,有的人也依然願意獨身一人。
由于身處無奈,他們的心境更是無奈。于是,不管朋友有多少,他們永遠都會是孤獨的人。
其實,行走江湖之人之所以孤獨,是與有多少朋友無關的。他們深知道江湖之中的很多潛規則,即使自己是天下無敵的俠客,也永遠逃不出一種心中存知的魔障。
誰都無法說出那魔障是什麼,但只要是行走在江湖中的人,誰都知道每個人必然有之。
讓自己孤獨,讓自己變得冷,這是很好的解決辦法,這也是上天給每個願意行走江湖中之人的第一份的恩賜,帶著兩面性的禮物。
接下來,上天給他們的禮物便是血雨腥風。
殺人的游戲,每個行走在江湖中的人都要參與。沒有殺過人的人,能算是江湖中的人嗎?
每個人都是踏著別人淌了一地的鮮血走過來的,每個人的名字能夠被別人認識並傳揚,都是他們手中的武器驅散了別人的魂魄而凝聚膨脹起來的。
死在你手下的人越多,死在你手下的人越有名氣,你的名字便會被傳得沸沸揚揚。
這是每個人必須遵守的不成文的規矩,從來沒有被拿出來當做定論,也從來沒有更變過。
誰都知道,所以誰都默許。
只要能夠被稱為江湖中人的人,沒有人例外,劍客自然也不例外。
作為一名如殺手一樣的劍客的我甚知,亦然。
傲性隸火,寂寞成魔,糾纏心境讓人無可自拔.也許我這劍客,浪跡天涯間,一生都在走火入魔.
……………………
是夜,我倚在樹林里的一棵樹枝上飲酒,等待接下來要我做的事。
我是拿錢賣命的人,自然時常有事要做。不過,今夜做事,我卻不是為了錢,而是為了曾經給過某個人的承諾。
這是我要實現的第二個承諾。不是太難,也沒有違背我們兩個人之間的約定。
而我知道這其中肯定有著讓我無法模清的隱事,因為承諾往往都是很重的,誰也不可能那麼輕易就讓它兌現。當我想起自己履行第一個承諾時,我便堅定了這個想法。
但,到現在為止,我卻一直都沒有看出個中的難處在哪兒。
已經想過很久。只是時間太短,我又無法從已知事情中找到前因後果,所以我理不出想知道的答案。
既然如此,不如不想。畢竟是承諾,即使想到了,也必須去做,我沒有退路可走。
只希望不要像第一個承諾那樣,讓我有著撕心裂肺般的疼痛就好。
望著這皎月映空的黑夜,我一口一口喝著酒。我表情冷漠,因為這是我習以為常的表情。
有時,我喜歡黑夜的降臨,有時,我害怕黑夜。喜歡它是因為它的空寂,深邃,可以感受到「任何」都離你很近,「任何」也都可以離你很遠。害怕它是因為抑制不了自己無邊無涯的孤獨,以及找尋不到生存在這樣的暗黑狀態下的意義。
而不得不承認,今天的夜晚我不喜歡。因為今夜我看不懂一切。
殺人不是我喜歡做而又必須做的事,劍客的生活與此緊緊密連。除了想要尋求承諾引起的後果之外,我竭力制止著自己胡思亂想。
因為現在,只要我稍微轉動一點兒想法,一股血腥味便會在我那無底的感覺中撲向我的鼻子,使我作嘔,讓我難受。
這是大忌。我自然必須克服。
酒真是一服良藥,不僅可以醫治心傷,還能讓自己醉生夢死。
而此時飲酒,我並不是讓自己服藥。我要殺人,而殺人之前,我必須飲酒。
我雖然不是喝酒易醉的人,也不是千杯不醉,但殺人之前,我一定要飲很多的酒。
我有一個特點,一開始喝酒,頭熱心燥,喝得太多,容易爛醉如泥,而喝了自覺得差不多夠抑卻心中煩躁的酒,我便會腦子越來越清醒。
所以,我要喝酒,在還沒有殺人之前。
忽然樹林的遠處傳來了急促的風聲,兵器相接的刺耳之聲,以及幾個人的大喝唳叫。
我知道,該是我出場的時候了。
而我依然拿著葫蘆往嘴里灌著,像是什麼也沒听見。其實,我一直在听著,而且听得很是認真。
我閉上了眼楮,欲從那兵器相接的聲音里听出想要知道的東西。
四個壯漢,蠻力挺大,都是用重逾三十五公斤的大刀。他們的身手都不錯,運到敏快,刀法甚是精湛,在江湖上絕對稱得上是一流。他們大概已經打斗兩柱香的功夫了,听起聲音,個個都已喘息急促了。
還有一個女子……
這時,在月光的映照下刀身的銀白也閃了過來,偏偏光芒交織成網,欲困住敵手。銀白映夜如白晝,使得這片樹林彷如仙境,一隅欲將充滿血腥的仙境。
一個一身黑青如黛玉的倩影飄飄然游動著,很是輕易很是靈巧地躲過了四個壯漢一次又一次的聯手攻擊。盡管身處萬險之中,那女子卻一臉嬌笑,每一個躲閃的姿勢也都是那麼優美,宛若綽約臨仙的舞蹈。
她似乎一點兒也不把他們放在眼中,她似乎在與他們玩著捉迷藏的游戲,雖然這游戲也叫死亡游戲。
她的游戲,生死攸關。
我冷冷地看著這正在發生的一幕,並不感到奇怪。我依然飲著酒,一動不動。
終于,不知經歷了多少次回合後,那女子穿過層層的圍攻,飄到了我所在的那棵樹的下面。她微微昂起了頭,然後笑了笑,右手一伸,袖中黑綾纏住了一棵樹高處的枝梢。待四個壯漢刀欲落在她的瘦小身材之際,她柔軀一轉,輕松地躲過了又一次凶險。
能在千鈞一發之時做那麼多動作,又毫發無傷地從四個一流壯漢刀下逃生,她的功夫委實高深莫測。
她輕盈地立在了樹梢,與我面對面。
她一雙顧盼生情的眼眸含笑地望著我,干淨的臉上滿是稚氣。不過二十歲,方圓秀臉,柳葉細眉,丹鳳柔目,貓一般的小鼻子,含著櫻桃般的小口,相貌美得曾使無數男人甘心為其赴死。
阿哥,為什麼不救小女子?你可看到小女子身陷萬險,差點兒連命都沒了?如此險境,你看到了為何還那麼無情地樹上飲酒,不去搭救?真是太無情了,讓小女子好生心冷。雖是埋怨之語,但句句都溢流柔情,嬌嗔故怪。
這天下,有幾人能要得了你的命?我飲了一口酒後,懶懶地說道。你已與這四名一流的高手交戰了兩柱香的功夫,卻依然毫發無損,你所言萬險,在你的眼里真正算得了什麼呢?
小女子哪有那麼大的本事,不過是僥幸了一兩次而已。她說。我真的差點兒被他們亂刀砍死呢,要不是有一人一時疏忽,我現在真的可能再也見不了你了。臨死不能見你一眼,我恐怕會死不瞑目的。
那麼喜歡我嗎?我邪邪地笑問道。
我這顆心早已屬意于你,難道你一直都沒有看出嗎?她故作委屈地說。小女子一片痴心,奈何你這無情之人不理會。心里是不是依然在想著她念著她?若是她,你還能像這樣理安心得似的不管不問嗎?
已然過往,追憶而已,何以掛念?我苦笑道。
這時,樹下四個氣喘吁吁汗流浹背的壯漢已經一起嚷嚷大叫了,不過,這四人雖然看起來是魯夫莽漢,但個個長得文質彬彬,吐露之詞也絕少污言穢語。而他們因身體的緣故,縱有一手好的功夫,卻奈不了她何,也只能干著急。
于是,情急之下,他們靈機一動,憑著蠻力,大刀猛揮,砍向大樹。
四人蠻力確實奇大無比,只那麼幾下,兩棵大樹便被斬斷,歪向地面。
他們所砍倒的樹,便是我與那女子所站著的樹。
意識到樹被砍斷,我悠然一飄,晃神間,便立在了另一棵樹的枝梢上。
而那女子比我更快地立在了一棵樹的枝梢上。
各位兄台是不是殺人殺紅了眼,連樹都不放過了?我說道。你們也算得上一流的高手,為什麼卻連一名小女子都斗不過?這事傳出去,豈不叫人笑話?
一人還算理智些。他問道,敢問兄台是何人?憑你剛才所展示的那一伸手,功夫自然不在在下之下,但在下眼拙,不識兄台真面目,可否在此告知?
你們應該就是龍虎獅豹江湖四雄吧?江湖上人見人危的一流角色,曾一夜之間平踏許家堡,取惡貫滿盈武功甚高的鳳城五霸首級如探囊取物,莫不是你們?我冷語說道。
說話之人正是江湖四雄老大龍正明,其余三個分別叫胡也峰、史文進和包天羅。他們四人除惡揚善之舉甚多,早已名噪江湖七八年,堪稱百年少有的武才。但因名利薰心,曾被奸徒利用,妄殺無辜,半年前被影雨山莊的江凌峰馴服,並將他們四人收攬,現在成為他的四名護法般的人物,不再多端作惡了。
龍正明道,我等薄名,不過笑談,與你這般年輕有為之人相比甚是爾爾。敢問俠士大名,以你這等功夫,應早與江湖傳聞了,但我等眼拙,還請明示。
我笑著說道,何必知我?我是無名小人而已,哪敢與你們江湖四雄相比?何必知道我是誰,知道這位女子的名字就可以了。
龍正明听後,本來很難看的臉色更加難看。他道,這位奇女子……我們也是無知。
呵呵,你們不是不知道我,而是從沒見過我吧?那女子說道。听說過畫舫魅人沒有?小女子正是。
江湖四雄听後,驚懼萬分。包天羅顫聲問道,你莫不是我們主人的姊姊,歐宜靜?
看來,我也是挺有名氣的嘛,以前我怎麼不知道呢?歐宜靜嬉笑著說道。
俠女大名江湖之人誰人不知誰人不曉?俠女過謙了……剛才我等冒昧,竟然不識高人,莽撞出手……實在對你不起,請恕罪。史文進說道。
胡也峰亦說道,既然是我們主人的姊姊,我們何必再相爭?俠女,請……
歐宜靜搶言問道,是不是因為歐念桐你們才對我這般客氣?
胡也峰說道,以俠女之名,客氣本是應該的。我想試問一下,既然俠女已經到了我們主人家門口,為何……為何故意與我們刀劍相向呢?
歐宜靜道,我喜歡這樣啊。嗯,對了,我討厭我那妹妹歐念桐和那個叫江凌峰的家伙。
龍正明問道,俠女……這是何意?主人的姊姊怎麼……
歐宜靜道,我這次前來,就是想殺人的,尤其是歐念桐身邊的人。
江湖四雄大驚。
歐宜靜一臉邪氣地望向了我,而臉上的笑意依然那麼迷人。阿哥,交給你了。她說。
我猛地灌了一口酒,然後苦笑道,這就是你要我兌現的第二個承諾嗎?
歐宜靜衣袖一伸,一條黑綾掛在了我所在的樹梢上。她順黑綾輕盈地飄來,靠近我後,在我的嘴唇上落下了一吻。是的,交給你了。她說。
我眉間凝愁。看來,很多可以避免的事又要再也無法避免地發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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