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子琪這樣若無其事的安慰著詹燕,語氣里完全听不出她的身體到底有多脆弱。
听她這麼說,詹燕的眼淚更是止不住的滾落了下來。
這到底是怎麼,葉家西生命垂危,現在連張子琪也如此重癥纏身,上天這是什麼養的安排啊?
詹燕第一次埋怨命運安排。
張子琪見了,連忙安慰道︰「燕丫頭放心了,我真的沒有事,只要好好養著,就不會有太大的事情的,不要那麼悲觀的杞人憂天了。」
「姐姐,這一年來你受苦了,早知道事情會是這樣,去年你就不該離開的。」詹燕聲音哽咽,她們姐妹相認一年,相處的時間卻是短暫得數得清,她真的很害怕姐姐有個三長兩短。
她看起來那麼憔悴,明顯是在強顏歡笑。
當然,她更清楚,去年那種情況,想要讓張子琪留在n市或者c市,機會可以說是渺茫到了極致。
「好了好了,燕丫頭別傷心了,以後我們姐妹倆就不要再分開了,我們是一家人,姐姐不會再向去年那樣離開了。」張子琪微微笑著說道,語氣听似淡然,卻是有種道不明的哀傷在其中。
詹燕只听張子琪不會再離開,心里很開心,故而不經意間忽略了那抹被張子琪故意隱藏的情緒。
然而,不遠處背對著她們二人的歐陽唯峰卻明明白白清清楚楚的感知到了,背脊微微一僵,從未有過的涼意竄上了心頭。
他不知道是張子琪太過樂觀,還是別人太過悲觀了,他那副孱弱的身體,卻能說出那樣寬慰別人的話來。
她連一點兒說謊的意識都沒有。
然而,他卻很明白的知道,醫生那個時候說的話。
張子琪去年車禍劇烈撞擊造成的腦震蕩殘留有嚴重的後遺癥,再加上後來肺頁受損,可以說她現在的身體就像是冬天里飛翔的蝴蝶,十分脆弱。
然而,他卻對別人說得如此坦然自若,仿佛受傷的並非是她。
歐陽唯峰將藥片分好,端著一杯溫開水走過來,遞到張子琪的面前,面無表情的說道︰「該吃藥了。」
他的聲音,十分的平淡,猶如在一根水平線上,沒有絲毫的感情。
張子琪對他這種性格和態度早就習以為常,並不介意,接過藥,很配合的將它們都吃進了肚子里。
詹燕看她吃了那麼多藥,心中很是心疼,也是默默祈禱,張子琪一定不能有什麼事。
無意間的目光一瞥,正好看到了還立在她們跟前的歐陽唯峰。
這個男人身形修長,看起來有些精瘦,衣服穿得很單薄,覆蓋著一層結實的肌肉,若隱若現的,拖了衣服應該是很有料的男人。
詹燕微微的眯起眼楮,這個男人渾身冰冷,長得很英俊,稜角分明,就如刀鑿一般的容顏,十分硬朗。
只是,他的渾身上下都散發著生人莫近的危險氣息,就如同事來自地獄的魔王,誰靠近他就會死亡。
這個男人跟在張子琪身邊,詹燕以為他會有其它的表情,就像雷歐對溫暖那樣。
豈知,這只是她的想象,就連在張子琪面前他也是這副模樣。
歐陽唯峰完全不介意詹燕對他的審視,不動不驚的接過張子琪手里的空杯子,轉身走過去,不知道在忙些什麼。
詹燕拉著張子琪的手,看向歐陽唯峰的背影,用僅僅兩個人听得見的聲音問︰「姐,這個男人是什麼人?他看起來很……冷。」
詹燕在腦子里找了半天,才找到這麼一個字來形容歐陽唯峰。
張子琪順著目光看過去,男人背影挺拔,身形完美,也能想到這樣的男人擁有一張俊朗的容顏。
只是,歐陽唯峰性格孤僻,就像是盤旋在天空的蒼鷹,孤獨,清高,卻又不可一世的強大無匹。
他就像一個騎在馬背上的王者。
對,他就是一個王。
張子琪猜想,歐陽唯峰在某個地方,一定有著一個不為人知的強硬身份吧?
赫然,想到了昨天歐陽唯峰對她說的話。
絆倒我的人,我會讓他永遠的趴下,但是扶起我的人,我會讓他一輩子也不會跌倒。
這樣的一個男人,卻說除了如此俠骨錚錚的話,可見這是一個知恩圖報,內心充滿熱血的男人。
也許他是因為覺得自己為了救他弄了一身的傷他心里不安吧。
可是,若是為了報恩,張子琪覺得,他完全不必要如此鞍前馬後。
這樣她會覺得自己反而絆住了他,虧欠了他。
張子琪越想越覺得很無可奈何,歐陽唯峰似乎鐵了心要照顧她,而且她似乎也找不到理由趕走他。
末了,張子琪只得無奈的搖搖頭,握緊了詹燕的手︰「放心吧,唯峰性格如此,他不會傷害我。」
這是一種信任,來自這半年來,歐陽唯峰對她不厭其煩,寸步不離照顧的一種感情。
歐陽唯峰對他的照顧,仿佛他就是她的大哥哥,從來不曾有多余的,不應該有的想法。
而對于張子琪來說,她已經很久很久沒有如此的相信一個人了,還是異性。
而且,她信任的人並不多,當初那麼信任蕭宸,卻被傷得如此,如今對歐陽唯峰如此信任,就連她自己都覺得不可思議。
恰好,張子琪說這句話的聲音雖小,卻還是落進了歐陽唯峰的耳朵里。
他敏若度很高,不管是對危險還是對周圍的事物,判斷力和敏銳力都高于常人。
听到這句話,他也在心中微微一怔。
有些小小的欣喜,更多的卻是欣慰和滿足。
這個世界上,他幾乎沒有絕對相信的人。
在他的世界里,只有利益關系,他也從來不會相信有人會拋開利益來無條件的幫助他,所以他從來只相信一個人,那就是自己。
直到那一次,在他以為自己就要死亡的時候,張子琪出現了。
其實,她知道張子琪下來並非是為了他。
可是,當張子琪那麼一個在他看來的孱弱弱女子站在他面前,幫了他,還送不顧自己的傷勢帶著他一起去醫院的時候,他信任的世界里,便多了一個人,還是一個女人。
他一直以為,自己永遠不會相信除自己以外的第二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