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樂帝沉吟了一下,他被身邊的女人害得再也無法生育是難言之隱,就算對方是自己的親弟弟也同樣難以啟齒,于是婉轉地回答道︰「因為朕膝下的皇子都已夭折或者意外身亡,所以現在大楚皇室里僅存的男子,只剩下你我兩人。」
啊,林源心中一聲驚呼,原來是這麼回事!難怪,皇帝急著找到自己,他要是再有個三長兩短,大楚不等鄰國打來,自己就滅亡了。
等等,不對啊!他就沒有同父異母的兄弟了嗎?難道他們已經死光了?林源差點月兌口而出,轉念一想,自古皇室里自相殘殺的例子數不勝數,皇帝既然說只剩下他們兩個,那些人肯定已經淪為了犧牲品。
林源望了眼坐在對面的萬樂帝,他四十歲還不到,正值當年,但是兩鬢居然隱隱花白,顯然平時操勞過度。
「皇上,你才三十多歲,我們縣里有個大爺,六十多歲了,還老來得子。你不用急于一時,忙著立皇儲的事。」在林源眼里,皇帝現在沒有兒子根本不是什麼大事,他後宮的女人那麼多,只要認真努力的播種,總歸會有收獲的。現在把自己立為皇太弟,完全沒有必要,等他有了兒子,還要改過來,多麻煩啊!
萬樂帝見林源想都不想一口拒絕,自己又不好跟他言明個中隱情,想想他說的也對,自己起碼還有幾十年好活,等到時自己不在了,大楚只剩下他那一支,他想不繼位也難。何必現在跟他說清楚呢?
此事暫且放下,幫他娶個名門女子,早早生下嫡子才是當前最為重要的事。
萬樂帝端起手中的白玉茶杯,輕抿一口,說道︰「冊封皇太弟一事可以如你所言緩一緩,但恢復你皇室身份的事不能再拖了。朕會封你為賢王,賜護國公的嫡孫女為賢王妃,你意下如何?」萬樂帝用的雖然是商量的口吻,卻沒想過真的跟他商議,自己金口一開,沒有人敢抗旨不遵。更何況,這是天大的好事,誰會拒絕呢?
「還請皇上收回成命,因為我已經定親了,我未來的妻子此時此刻就陪伴在我左右。皇上,你要見一下嗎?」林源毫不猶豫地拒絕了。蘇蘇和自己的關系,皇上心里肯定清楚,周圍都是他的人,自己根本沒有秘密可言。
這混小子,一天要拒絕朕幾次,萬樂很想沖著林源發火,但最終還是忍了下來,語重心長地說道︰「我知道,她是穆侍衛的女兒,和你從小一起長大的林蘇蘇。」
「皇上,請你成全,我只想娶她為妻。」林源望著自己的皇帝大哥誠懇地說道。
「你覺得堂堂大楚的賢王娶一個平民女子為妻,合適嗎?」萬樂帝又怎麼可能同意呢?自己的弟弟已經流落民間,在市井中長大,雖然沒有無知小民的行事作風,但也沒有寬闊的眼界,這個時候再不娶個出身名門的女子來幫襯,他等著被朝中大臣看笑話嗎?
「為什麼不合適?難道身為皇室中人還要用聯姻的手段來鞏固自己的地位嗎?」林源知道皇帝的心思,不就是嫌棄自己在民間長大,沒有見識嘛。
「怎麼說話的,讓你娶護國公的嫡孫女,好像委屈了你似的。」萬樂帝斜了他一眼,這混小子,跟他說話怎麼這麼累呢?一開始還為他不怕自己感到高興,現在萬樂帝後悔了。
「不是委屈,是我已經有喜歡的女子了,我只想娶她,跟她攜手到老而已。」林源據理力爭,這事絕對不能妥協,態度一軟化,後面就別想再反抗了。
「我又沒有逼你離開林姑娘,只是讓你娶護國公的孫女為王妃而已。你喜歡的話,盡可以封林姑娘為側妃,這兩者之間並沒有有沖突。」萬樂帝只覺得太陽穴突突突跳的厲害,自己上輩子欠他的嗎?為他苦心孤詣的安排,竟然被他棄如敝屣。
「怎麼會沒有沖突?我跟蘇蘇早已心意相通,她非我不嫁,我非她不娶。現在,為了面子上的光彩,讓我另娶她人,委屈她低頭做小,那就違背了我對她的承諾。
還有那個誰,我根本就不認識不了解她,只是因為她的家世娶了她,那就是在利用她。我不能把她視為心中的妻子,卻讓她白白擔當了妻子的名分,那就是在騙她。
就算這些在你看來都不重要,我也不想委屈自己做我不願意做的事。人生短短幾十秋,如果不能瀟灑肆意地為自己而活,什麼都要思考權衡委曲求全,那活著還有什麼意義?」林源說的很快很直白,他才不管皇帝听不听得懂,反正他怎麼想的就怎麼說。就算你是皇帝老子,也不能逼人娶老婆吧!
萬樂帝被林源一頓搶白,臉色頓時大變,一時語塞,怔住了。他居然覺得這渾小子說的好像有點道理,身為皇族要還委屈自己,是有點憋屈。等等,被這家伙帶溝里去了。
「你見過穿著錦袍帶頂草帽的人嗎?」萬樂帝一急,打了一個很不恰當的比方。
「啊?什麼意思?」林源愕然,這都扯哪去了?
「蘇蘇就是那頂草帽,你們兩個在一起根本就不相配,你讓朝廷大臣以後如何看待于你?」萬樂帝覺得自己快要被這混蛋弟弟逼得破功了,到現在沒有被他氣得破口大罵,只能說自己太有涵養了。
「我要在意他們的看法干嘛?愛看看,不看滾。」自己又不是賣笑的,理會這些閑雜人等的看法干嘛。這世上看不順眼的人和事太多了,每個都要在意,那絕對是把自己先氣死的節奏。
呃,臭小子,真霸氣!見林源激昂亢奮的發表了自己的一番繆論,王八氣十足,萬樂帝終于被他氣的破功了,白了他一眼,怒道︰「讓你娶就娶,哪來那麼多的廢話!」
「這世間只有逼良為娼的,沒見過逼人娶妻的。如果不是我喜歡的女人,打死我也不娶,大不了我打一輩子光棍,老子不結婚了!」皇室中人的婚事要經過皇帝不假,可沒有規定說皇室中人一定要成親啊!大不了就打一輩子光棍,看誰狠!總之自己的妻子只能是蘇蘇,別人想都別想。
「混蛋!」從來沒有人敢這麼跟皇帝說話,萬樂帝被氣得夠嗆,把手中的茶杯狠狠地一摔,甩袖而去。這臭小子真是不可理喻,自己為他安排的好好的,偏他跟個愣頭青似的,油鹽不進。幸虧不是自己兒子,不然非抽丫的不可。
林源望著氣呼呼奪門而去的萬樂帝,愣在原地,自己這是把皇帝給氣走了?自己也沒說什麼啊,實話有那麼難接受嗎?
窗外陽光明媚,灑在身上暖洋洋的,蘇蘇坐在梳妝台邊,百無聊賴地撥弄著身前的蘭花,隱隱听到屋外有人說話。
「雯兒姐姐,大事不好了!皇上和殿下吵起來了,兩人不歡而散,皇上怒氣沖沖地走了!」不管何時何地,宮里的奴才都眼觀四路耳听八方,注意著皇上的一舉一動,因為這是他們保命的基本準則。
「噓,小聲點,林姑娘在屋里呢。你給我說說,到底怎麼回事?」雯兒示意跑來匯報的宮女放低聲音,輕輕問道。
蘇蘇好奇她們說什麼,靜下來心隔牆旁听。
「听皇上身邊的小貴子說,皇上今天過來,是想要給殿下賜婚,但是沒想到,居然被殿下拒絕了。」小宮女輕輕地傳遞著八卦消息。
「拒婚嗎?對方是誰?」呆在別院里的人都不是瞎子,早就看出林源對蘇蘇情有獨鐘,千依百順。
「是護國公的嫡孫女。」身世足以配得上殿下,皇上精心挑選的還會差嗎?
「那殿下為何要拒絕呢?」難道是為了林姑娘?這……不太可能吧。
「殿下跟皇上說了,要麼同意他娶林姑娘,要麼讓他打光棍。皇上兩者都不同意,兩人就此談崩,皇上被殿下氣走了!」殿下好帥啊,好有性格!小宮女的眼中滿是崇拜。
忽然之間,牆外的說話聲戛然而止,沒多久,林源推門而入。
「大哥,你回來啦!」蘇蘇見林源板著一張俊臉進來,輕輕喚了他一聲。看來雯兒她們說的是真的,大哥和皇帝吵起來了。皇帝會不會一怒之下砍了他腦袋?蘇蘇出身市井,在平民百姓心中,皇帝是絕對不能惹的,不然隨時隨地小命不保。
林源此時的心情很不好,但這事也在他的意料之中。皇帝肯定不會輕易讓他娶一個平民女子,就算她的父親是自己的救命恩人,又撫養自己長大成人。
見小妹怯生生地望著自己,林源立馬反應過來,自己的臉色一定很臭很難看,深深吸了一口氣,緩和了一下表情,林源柔聲說道︰「蘇蘇,我們今天出去吃飯怎麼樣?」
林源的傷勢恢復的差不多了,蘇蘇也早就可以下床了,外面的陽光燦爛無比,追殺自己的人也都去了黃泉,總算可以出去放風了。待在這里,跟坐牢也沒什麼區別。
「好啊!」大哥心情不好,自己當然要陪著他散心。蘇蘇想都沒想,一口答應。
兩人換了身尋常外出的衣服,帶了點碎銀子,悄悄從後門離開了別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