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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閨玉計 第九十一章 局面漸轉

這少年,嘴巴怎麼就這麼欠呢?把一個小姑娘說成癩蛤蟆,若真是心智不穩的,就這一句話,說不得就哭得無顏見人了。

「噗哧——」二樓窗前,那緋衣女子笑道︰「這學子,見解可真是犀利。」

是毒舌吧?王鳳仙臉色不太好,淡淡一笑,道︰「誰是癩蛤蟆,誰是白天鵝,還說不一定呢!」

此刻,場中,田蜜微眯著一雙大得出奇的眼楮,森森瞅著他。

田川最開始也不太討喜,但他是她弟弟,所以她能給出超尋常的耐心,可這不代表,她對所有犯病的少年都有同等的包容與忍耐。

可還不等她開口,便听後面一學子噗哧一聲笑了,指著那少年背後,忍俊不禁道︰「蛤蟆,駿染,你背上怎麼跳了只老大的癩蛤蟆?」

這一聲,立馬吸引了所有人的視線,頃刻間,高高低低的笑聲便傳了來。

那叫駿染的少年一听,立馬扭身去看,田蜜順勢看到,少年的背後雪白的院服上,果然有一只墨染的蛤蟆,那蛤蟆還做著彈跳前的準備工作,瞪著眼,鼓著腮幫子,活靈活現的。

那墨跡,尚未干完。

田蜜向場中看去,幾乎只一眼,就定在那六十六號案幾後的年輕男子身上。

那年輕男子,正好坐在少年的背後。見田蜜望過來,對她微微頷首。

奇怪,他是誰?為什麼要幫她?

田蜜對他點頭致謝,帶著疑惑,轉過身來。

駿染已惱怒地當眾月兌了外袍,他站起身來,四下看了四周,最後將目光鎖定在身後的六十六號桌上。卻見那男子端坐在案幾後,一臉自然地回視著他。他想想對方身份,再想想自己手頭並沒有證據。一咬牙,只得憤憤坐下。

田蜜方轉身坐正,便見那盧小姐看了眼那年輕男子,又看了眼她。唇邊噙著縷笑容,轉過身去。

而此時,那五彩錦緞上,又添了新的砝碼,青雲街的三當家越過徐嬰語,位列第三,田蜜嘛,仍舊在倒數第一呆著。

錦緞之下,幕布正中,新的一炷香已經插好。閣樓二樓,又有侍者鋪下新的幕布。

幕布之上,一輪火紅的夕陽斜掛天際,漫天霞光里墜入水中,連天新荷浮光而起。數點殷紅綴碧葉,風吹花蕩,萬里霞光在水中翻滾,此情此景,美得驚心動魄。

而其一角,一行娟秀的簪花小楷暢行其間︰

湖靜浪平六月天,荷花半尺出水面。

忽來一陣狂風急。吹倒花兒水中偃。

荷花距根兩尺遙,水面之上不復見。

若問水深尺若干,諸君可從池中見?

字的末尾,是一方紅印,隱約可見容真二字。

有眼尖之人,即刻便認了出來。「是程二小姐的佳作。」

「奇怪,程二小姐的墨寶我都拜讀過,卻從不見這副《紅蓮圖》。」

「听說程二小姐前些天出了趟城,想必是又有所得了。」

「金銘閣果真了得,程二小姐的畫作。千金難求,卻是方一出現,便成了金銘的囊中之物。」

周圍的唏噓之聲,案後之人並未聞得,他們均眼觀幕布與香柱,一手飛快撥弄算盤,一手奮筆疾書。

老實說,面對這樣的古文,田蜜很吃虧,別人習以為常的東西,她確有很大的閱讀障礙,因此更加爭分奪秒,高速轉動腦子。

荷花半尺出水面。

荷花距根兩尺遙。

雙眼飛速略過幕布,憑借著超強的信息提取能力,田蜜迅速抓住重點,手下算盤一正,便飛快撥動了起來。

五個彈指的時間,筆落,侍者收走答案,她長出一口氣,這才有空看向場地。

她緊趕慢趕的算完,那錦緞前幾位,卻是早兩秒就收筆安坐了,那份沉穩莊重,才具大將之風,讓人可信可靠。

田蜜終于感覺到壓力了。

不妙,大大的不妙,古文上,她太吃虧了。可顯然,這場論述不可能為她一人改變,所以注定,她只能花比別人更少的時間去得出答案。

「喂,這一次可沒法投機取巧了,自覺的話,現在就出去吧。」駿染揉了個紙團丟過去,吸引了田蜜的注意後,向場外努努嘴。

「你這麼努力地證明自己的存在,我要是一直不搭理你,好像有點過分了。」田蜜微微一笑,頰邊兩個梨渦淺露出來,她一臉無害地道︰「看你還穿著學子服,想必還未出師,如此,我都不好太欺負你了。那這樣好了,從現在開始,我們看誰先離開,先離開的那人——」

她微微笑了笑,頓了頓,腦袋一歪,清脆地道︰「就站到幕布之前,當著所有人的面,大聲說‘我是癩蛤蟆,這輩子只娶母癩蛤蟆’,然後學蛤蟆叫三下。這樣可好?」

田蜜那聲學得惟妙惟肖,即刻便有忍俊不禁的笑聲傳來,駿染脖子一硬,當即點頭道︰「叫就叫,怕你不成?反正又不可能是我叫!」

「葛少爺好氣魄,不會是葛爺葛鴻雁的兒子!」

「葛少爺必勝。」

駿染話一落,那跟他穿同樣學院服的學子,很快便附和了起來,只是其中玩鬧成分居多。

田蜜但笑不語,悠然轉過身去。

不一會兒,此題的答案,便在葛駿染穩操勝券的表情中公布了。

沒錯,是十一尺二十五分。

可是,那貧民怎麼還不走?

田蜜迎著他的目光,微微點頭,道︰「不好意思,我剛好猜到了,一分不多,一分不少。」

葛駿染瞪眼,其他人也詫異的看過來。

難道說,這個稚齡少女,當真是來論算的?這、這也太扯了吧?這姑娘才多大啊?

然而,容不得他們否決,接下來幾題,這姑娘用越來越的速度,一遍遍刷新了他們的認知。

第三題,一主家承諾給每年一長工十二兩銀與一件短褐,長工七月離去,只得五兩銀子與一件短褐。試問,該短褐價值幾何?

此題,不過一個彈指的功夫,姑娘連算盤都未撥,揮筆便落定。

答案,四兩八錢,分毫不差。

第四題,有一婦人于河上蕩杯,官吏問︰杯何以多?婦答曰︰家中有客。吏復問︰客幾多?婦又答︰二人共飯,三人共羹,四人共肉,凡用杯六十五。且替吏解,客究竟幾多?

此題,照舊是彈指之間,姑娘輕吹筆尖,刷刷就來。

答案,六十,一人不多,一人不少。

正在眾人目瞪口呆時,接連第五題,出現在了巨大的幕布上。

一位老員外郎,一生共育三子,其逝去之時,留下十七匹馬與一封遺書。遺書上言︰嫡長子,可得全部馬匹的一半,嫡次子,可得全部馬匹的三分之一,而庶子,則得其九分之一。

若按其分法,勢必要將其中兩馬分尸方能顯公平,然,死馬分來又毫無用處。本是兄謙弟恭的三兄弟,為此鬧得不可開交,甚至刀劍相向。族長聞得此事,出一妙計,既不用將馬分尸,亦能按遺囑行事。試問,此計何計?

「這十七,根本不可能被三九整除,怎麼可能不分尸就解決問題?」

「是啊,若按遺書上所言,嫡長子可得八匹整馬加半匹馬,嫡次子,可得五匹馬加一匹馬的六成,而庶子,則能得一匹馬加一匹馬的八成多,這怎麼可能不分?」

「可是分了,這馬也無用了啊,掙來何用?」

「可不掙,白送于人,于心不甘吶。」

此題一出,場內場外,便是一片議論聲,其爭議性,遠超過前題許多。

而此時,案後尚有六十幾人,這六十幾人不再向原先那般各做各的,而是不管認識不認識,都湊堆去,各自交換著意見。

當然,那錦緞靠前的幾人無需如此,他們依舊很有氣度的堅守自己的崗位,任人窺視。

「看到了嗎?那幾位都沒動呢,估計也是想不出來。」

「咦……那小姑娘動了。」

「她動了,你信得過啊?」

田蜜聞言,搖頭一笑。她執筆,在雪白的宣紙上,簡單寫下四字,不遮不掩,淌開放著。

六十六號案幾後的年輕男子見此,微微挑眉,眼露思索。

此一炷香,與前頭幾柱截然不同,不再是彈指間定勝負,而是給出了整整一刻鐘的時間。

田蜜便老神在在的坐著,等著這一刻鐘過完。

而此刻,北方一廂房中,窗前坐了兩人,左邊紫色官服的問︰「那小姑娘何許人也?我見她連過四場,所算結果快而準,想來有幾分本事。」

「德莊之中,從不曾耳聞過。」另一人道︰「前四題,除了第一題較有玄機外,其他三題,難度不算大,並不能體現出水準來。這女娃能過那四場,也不過是個中等而已,尚不值得另眼相待。除非,這場,她亦能過。」

「我倒覺得她挺有意思,小小年紀……」

低低的趣味聲被場上激烈的爭論聲壓下,可惜直到香柱到底,都沒得出個較有說服力的結論來。

無數雙眼楮巴巴望向那標志性的幾人,卻見幾人如老僧入定般穩坐不動,眾人急得心肝都在疼,卻沒有半分用。

直到香燃盡的前幾個剎那,方見那幾人紙筆,筆走龍蛇,轉瞬間便草寫出了答案,轉瞬間侍者便收了答案。

扼腕啊扼腕,集體扼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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