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拜你所賜,不過,還死不了。」他的眉眼輕輕掠過他,縴薄的唇勾勒出一道脆弱的弧度。
「手伸出來,我幫你看看。」青城看著他,話月兌口而出。
「不必了。」那听不出分毫情緒的語氣中透出絲絲疏離和怒氣。
他在生氣,他可以感覺到,但為什麼生氣呢?他不明白。
「你很想死是不是?如果你的妻子看見你這樣,會好過嗎?」
在他說完這句話後,他明顯看到夜輕塵的手指微顫了下,那雙深黑色的倒影出自己的模樣,里邊包含著幾許復雜的情緒。
「你看清了,我是青城。」
夜輕塵想要觸踫他的手就這樣僵在空中,他的目光在觸及到青城阻擋他的袖子上的白色繡花時,有來不及抽離的疼痛就這樣破碎開來。
這次,是真的看清了,那上面得繡花,是她最喜歡的。
人,總是這樣,有些東西,失去了,才會記起許多和它有關的。
青城這才注意到那雙干淨分明的手指有紅色的液體流出,他不由分說,拉過他的手,替他號起脈來,眉梢蹙起︰「你的脈象不穩,再加上曾頻頻失血」
他忽然止住,不再說下去,像是怕接下去的話會打擊到他,眼底有掩飾不住的同情。
「收起你的憐憫,我不需要。」他抽回手,偏過頭,不再理會他,不知是為了掩飾剛才的尷尬舉動還是因為其它什麼。
他也訕訕地把頭靠回牆上,不經意的觸到玉姨正用一種自己從未見過的目光凝著夜輕塵,見自己在看她,才收回目光。
頃刻間,四周安靜的可怕,夜輕塵和玉姨都閉著眼,該是睡著了吧。
他從懷里掏出一對金色的鈴鐺,拿在手中把玩。
清脆的鈴鐺聲有節奏的響起,湊成一段樂曲,算不上好听,卻也能入耳。
鈴鐺上掛著一塊色澤暗淡,手工粗糙的玉,他伸出手,在上面來回摩擦,這是他隨身帶著的,即使他已經不記得以前的事,但對著這塊玉佩,他總是莫名的喜歡,而且,還有一種道不明的熟悉感。
「這玉佩你哪來的?」他受了驚,夜輕塵的視線鎖住他手上的玉佩。
「又不是什麼值錢的東西,那麼緊張做什麼?」他合上手,覆住掌心的玉佩。
「是哪兒來的?」他扣住他的手,力道大得驚人,弄得他生疼。
「我也不知道哪兒來的,我醒來時它就在我身上。」他蹙起眉,不滿道。
夜輕塵捉住他的手送了些,卻沒有要放開的意思,那雙美麗的鳳眸中淡淡的欣喜在空氣里散開來。
「我知道,你一定會回來的。從一開始,我就知道你會是她。這塊玉佩她去時一直握在手上」他說著,把愣愣的他擁進懷里。
那個溫柔的懷抱,仿佛用盡了他一生的感情,盡情釋放。
「你這樣抱著我,不妥吧,我可是青城公子。」他把後面四個字咬得特別重。
「那需要我好好描述一下你里面衣服的顏色,樣式嗎?」他眼底有促狹的笑意。
他的話倒提醒了她,剛才被吊在上面,自己的身份早就暴露了
他想要從他的懷抱里出來,無奈被他的手禁錮的死死的,又怕吵醒玉姨,讓她看見這一幕,惹她不高興,也就任由他抱著。
「就算我是女的,就算我和王妃有著一模一樣的容貌,又怎樣,這些都不能說明我就是她。」
他,不,應該是她平靜地分析著。
「那塊玉佩是你的,你就是她。」
「你就不怕再認錯人了嗎?」她微惱,也不知自己怎麼會說出這樣一番話來。
那雙抱住她的手一僵,夜輕塵把她的頭放在他的左肩上,他的心跳聲在她耳里,一清二楚。
「這一次,不會了,你就是她。」
眼楮一酸,霧氣氤氳在黑眸周邊,好像自己等這一句話好久好久了。
「我不是。」她還要反駁,卻被他摟得更緊了。
「姜王,是不是逾越了?」白衣女子的聲音混著冷意。
「如果我沒有記錯,你該是當年的王府小婢,玉米吧。」
白衣女子的手心,在別人所看不見的地方,冒出溫熱的汗水,卻凍結了她的身體︰「可笑,姜王,你這等高高在上的人,我們這些地位卑微的人怎麼會認識。」
「是麼,蘭族鼎鼎有名的女國師,嗯,還真是「地位低下」。」他挽起一抹戲謔的笑,潔白的牙齒泛著寒光。
「青城,過來。」白衣女子突然沖夜輕塵懷里的人喊道。
「她不是什麼青城,她是我的妻--顏沁憂。」他好心情的提醒道。
「還有,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們拿她打什麼主意,早在進公主墓那次,你們給她那件衣服和那串金鈴鐺,意圖就顯現出來了。」他後面的話帶有警告意味。
青城听得雲里霧里,不過,他說的金鈴鐺,是自己這一串嗎?她偷偷的瞥了眼被自己掛回腰上的鈴鐺,腦海中有什麼被一重迷霧隔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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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默,還是沉默,剛才劍拔弩張的氣場不見了,只余下死一般的沉寂,在這封閉的地方。她抬頭,夜輕塵神色淡淡,那雙手卻還是同先前那樣,緊緊的環住她。
她下意識的看了下玉姨,發現她也在盯著她看,雖然隔著面具,但她還是能夠感覺到那里面包含著的太過復雜的感情,仿佛掙扎在冰與火之間。
玉姨是她生命中極其重要的一個人,她不想看到她難過。
好一會兒,她才調整好還未從他們剛才的對話里走出來的模糊情緒,開口「我想,你還是放開我比較好,我真的不是她,況且,我腦海里也一點都沒有關于你的記憶。」
那話語里的決絕的就像當初她在他眼前義無反顧的護著冰棺,刺痛了他的心。
「不放。」那樣簡單的一句話,有著彷徨和無措,又夾雜了那麼一點脆弱,但里邊的堅定,也同樣不容忽視。
「如果,我說我能證明你是她呢?」夜輕塵松開她,聲音輕到可以隨風化去。
她黑白分明的眼珠里,分不清是驚喜多一點還是驚恐多一點︰「怎麼證明?就憑你剛剛說的那些?」
「你的肩上,有一條痕。」那是你九歲那年,為我挨的,當時你還因這一鞭,受了極重的內傷。
青城看著他,明媚的笑爬上她的臉︰「不用你說,現在我全身上下都是被長鞭抽過的痕跡。」
「還有,我的名字只有一個,那便是--青城」最後一句話,硬生生地在他和她之間劃開一條界,將兩個人分開。
她轉過身,背對著他,一步一步走向白衣女子,那腳步,步伐輕卻堅定,震痛了他。
他看著她,眼底隱藏著破碎的星光,當初,看著已經不認得你的我,也是和我現在額心情一樣吧。
小顏,最多五年,你知道的,我活不過五年了。皇城之變,我的病重了許多,原本還有九年壽命的我,在一夕之間,揮霍掉了四年的性命,只為護住你的心脈,只為等我們重逢的那一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