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是在金梁橋的家里,或者是在捕快房內,孫甜兒才不會把孫定的jing告放在心上,頂多吐吐舌頭,扮一個鬼臉,就大大咧咧地坐到椅子上了。
可這里是京畿緝捕使臣的議事廳呀,京師各個衙門的頭頭腦腦都坐在這里,豈能任由她一個丫頭在此胡作非為?
孫甜兒雖然心直口快,但是聰明勁兒還是有的,一看事情不妙,便靈機一動,計上心來︰「啟稟孫孔目,捕快房總捕頭孫甜兒奉府尹滕相公之命,前來候命!」
「好你個丫頭,什麼時候把拿起雞毛當令箭這一招也學來了?按常理講,滕相公是不會將這個丫頭弄到這里來的,不是她辦案能力不夠,而是她的能力太過突出了,如果真的抓住了牛二與生鐵佛崔道成,那可就鬧出大笑話來了!」
孫甜兒這麼一攪和,就連一向雷厲風行的孫定也猶豫不決起來,一時之間,他不知道是將孫甜兒趕出使臣房好呢?還是順水推舟把她留下來好?
「趁你病,要你命!哥哥,這可是你教我的!」孫甜兒暗自一笑,沖著孫定敬了一個禮,然後字正腔圓地說了一聲︰「多謝孫孔目,屬下奉命列席!」
說著,這個丫頭自顧自地找了一個空位子坐了下來,還把腰桿挺得筆直,挺像那麼回事。
無論是京畿緝捕使臣張振,還是來自皇城司的提督錢剛,都知道孫氏兄妹與開封府滕府尹關系親密,也就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了。
「這丫頭,竟然當著這麼多人來一個先斬後奏,有我當年的影子,我喜歡!」
孫定心里不怒反樂,但是嘴上卻不輕不重的敲了孫甜兒一下︰「孫總捕頭,你剛從江州府來,很多情況還不熟悉,滕相公不是請你去教滕小姐武功了嗎,怎麼會又讓你到這兒來了?以滕相公的習慣,好像不會輕易改弦易轍呀!」
孫甜兒心里嘿嘿一樂,來一個見招拆招︰「啟稟孫孔目,教滕小姐武功與參與破案之間好像並沒有越不過的鴻溝,我先教了騰小姐三招,讓她自己先練著,自然就有時間來使臣房向各位大人學習學習了。」
「這丫頭,到哪都吃不了虧!」孫定見孫甜兒的口才大有青出于藍而勝于藍之勢,心里更是樂開了花,也不再搭理她,便接著剛才的話題講了起來︰
「諸位大人,孫某認為,牛二那廝與生鐵佛崔道成出了粟米地之後,不外乎兩個選擇,一是盡快混出京城,逃入了南面的山區,借助復雜的地形來隱藏自己的行跡;二是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冒險在城中逗留,然後等風聲稍稍過了之後,再喬裝打扮逃出城去。」
孫定話音剛落,王東就接口道︰「屬下以為,牛二這廝雖然在捕快房僅僅待了半年多,但是對我們衙門的辦案步驟還是非常熟悉的,再加上他身邊還有一個慣盜生鐵佛崔道成,就更加難以對付了。他們兩個都非常清楚,一旦進入山區,我們捕快房一定會調集大批人手搜山,到時候他們就將插翅難飛了。因此,潛入城區就成了他們唯一的選擇。」
張振點了點頭道︰「王觀察所言極是,牛二那廝在京城多年,特別是對天漢州橋一帶非常熟悉,若是潛伏其中,我們很難找出蛛絲馬跡。」
久未吭聲錢剛冷聲道︰「以本提督看來,應該在城門口張貼這兩個賊人的畫像,發動百姓舉報,並盡快布置眼明手快的差人,在天漢州橋一帶各個交通要道設置關卡,力爭在汴梁城內將此二人捉拿歸案,追回《蘭亭序》真跡,以慰聖心!」
錢剛雖然只是皇城司一個說大不大、說笑不小的承旨提督,但是直接听命于官家近臣勾當皇城司公事,手中更是握有數百明察、暗察,頗有見官大三級的味道,莫說是孫定、張振,就是四品要員京畿提刑周凱也得賣他幾分面子。
錢剛話音剛落,孫甜兒就刷地站了起來,「錢押班,屬下是最後一個與牛二打過交道的人,據我本人對他們二個的了解,他們應該不會傻得到天漢州橋一帶送死!」
「哦,難道孫總捕頭的意思是說牛二與崔道成已經出城進了南山了?」王東心里暗叫一聲「糟糕!」,但還是想把孫甜兒的思路往歧路上引。
「王觀察,屬下說過牛二他們去南山了嗎?」孫甜兒的思緒一旦進入案情之中,說起話來那是相當的沖,不分人的沖。
好在王東已經听說了她就是這樣的脾氣,並不在意。
可是除了孫定之外,在座的那些頭頭腦腦則是心思各有不同了。
有人認為孫甜兒這是辣手女神探的英雄本se,而還有人認為孫甜兒仗著有靠山,從而把尾巴翹到了天上。但是,外人的看法對孫甜兒來說,根本不是什麼大問題。她如果能讓外力左右的話,就不是那個特立獨行的辣手女神探了。
「本姑娘認為牛二與崔道成選擇了就地潛伏,然後等到明早兒,再混出城去。」孫甜兒環顧了周圍那些驚異的眼神,繼續言出驚人地說︰「今ri午牌,我在開封府大牢附近走了走,看了看,發現能夠讓他們隱藏形跡的地方就只有那個名喚悅來的澡堂子了。當然,如果他們在附近有接應的話,那就另當別論了!」
孫甜兒說著,索xing站起身來,如數家珍道︰「悅來澡堂子,為開封府大牢當牢節級黃立所開,由他的內弟陳東負責打理。此處共有單間浴室十二間,單人或雙人房間三十六間,住宿人員復雜,又不屬于當地捕快的巡查範圍,利于盜賊藏身。」
孫甜兒此番有備而來,說的有理有據。但是她說的越在理,孫定、張振以及王東的心里就越不自在。
三個人面面相覷了一番,最好著實沒法子了,張振只能是借著官大一級壓死人的虎威,說了一句︰「孫總捕頭,你說的‘燈下黑’的道理誰都懂,但是那只是理論上,現實中又有多少人來實行呢?」
張振接著沉下了臉︰「本觀察以京畿緝捕使臣的名義命令,各個衙門即可按照錢押班先前所定方案,各負其職,務必追回《蘭亭序》真跡!」
孫甜兒還要再說,孫定急忙拉了她一把,小聲說了聲︰「甜兒,這是錢押班與張觀察的決議,休得羅 !」
孫甜兒沒來由的踫了一鼻子的灰,卻並不灰心。
等周凱、錢剛離開之後,這丫頭嘿嘿一笑,尋思道︰「張觀察,王觀察,你們幾個這是害怕本姑娘搶了功勞,面子上掛不住吧!呵呵,本姑娘倒是不在乎什麼功勞不功勞的,我只是想親手抓住牛二那個小潑皮,然後狠狠教訓他一番。你們不讓我參與,我還偏偏參與不成!本姑娘如果趕在天黑之前將牛二與崔道成拿了,看你們有何話說?」
孫甜兒想得挺美,但是她這點兒小心思如何能瞞得過孫定的眼楮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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