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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最大的幸福

眼見師傅被台里領導當著眾人的面狠狠教訓了一頓的曉桐,一個下午一直心神不寧,而反觀直播間里的秋葉,卻一副沒事人一樣,話筒前依然談笑風生。但是,曉桐越是見師傅表現出沒事,內心就越發的感覺是自己連累的她。

「東江醫院的合同沒談成,到底是不是因為那天晚上我突然出現,惹對方生氣了呢?完了,我闖禍了,怎麼辦?生意沒談成,還害師傅被罵,我會不會實習期沒滿,就被踢出電台啊?那師傅被我害了怎麼辦?幾百萬的生意啊,會不會要我賠啊?打死我也賠不起啊!怎麼辦?」滿腦子胡亂猜想的曉桐,接連的出現失誤,要麼是接錯了線,要麼是推錯了音樂,不停的在導播間對著秋葉猛點頭道歉。

氣得秋葉趁著播放廣告的時候,跑出直播間,生氣的質問道︰「曉桐你今天怎麼回事?」

「對不起,對不起師傅,我不會再出錯了,不會了不會了。」曉桐滿面通紅,一臉歉意的反復保證著。秋葉狠狠的瞪著曉桐,扔下一句「等下節目再找你」後,便轉身返回了直播間。

下了節目,曉桐抱著資料,低垂著頭,亦步亦趨的跟在秋葉的身後,兩人一起返回辦公室。剛剛坐下,秋葉便盯著曉桐,問︰「你今天狀態很不好,家里有事?」

曉桐站在秋葉的面前,繼續低著頭,輕咬著嘴唇囁嚅了半天,「家里沒事。」

「那你今天怎麼了?一直魂不守舍的,你今天出了幾次錯你知道嗎?」秋葉問。

「對不起師傅,我……我……我以後不會了。」

秋葉看了曉桐一會兒,壓了壓火氣,慢慢的說︰「曉桐,如果有問題你不說出來,問題不解決,便會一直困擾你。我不希望每次上節目,還要分心去管導播間里的事。」

「師傅,東江醫院的合同沒談成,是不是因為上次我突然去找你,惹他們生氣了?」曉桐想了想,便小聲的問出了困擾她一下午的問題。

「你一下午心不在焉,就是在想這個?」秋葉沒有回答曉桐的問題,反問道。

「嗯。」曉桐老實的點了點頭。

「呵呵。」見狀,秋葉不禁失笑,「唉,你個小丫頭啊,這事怎麼會關你的事。好了,別胡思亂想了,好好想想明天的話題吧。還有些資料沒找全呢。」說完,秋葉轉頭,結束了話題,開始在電腦上搜尋資料。

然而曉桐的內心卻並沒有因為師傅的回答而有絲毫的放松,她慢慢走回自己的座位上,把手放在鍵盤上,盯著電腦,良久卻沒有任何動作。過了一會兒,曉桐趴在桌上,小聲的問道「師傅,剛才那個發火的人是誰啊?」

「他啊,台長。」秋葉一邊兒手指如飛的在鍵盤上敲著字,一邊兒平靜的回答。

「台長,那不是很大的官兒。」曉桐听完一縮脖兒,暗暗在心里直咂舌。

片刻,秋葉似乎想到了什麼,停下手上的動作,抬起頭,望著曉桐,道︰「曉桐,今晚下班有事嗎?」

「沒事,怎麼了師傅?」曉桐想到姐姐最近連續加班,晚上肯定不會回來,于是回答,以為師傅要她去辦什麼事。

「那好,晚上我帶你出去吃好吃的。」秋葉笑著回答。

「好啊好啊好啊。」一听到有好吃的,曉桐立刻拋開了所有的擔心,心花怒放起來。

下班後,秋葉開著車,帶著曉桐七拐八拐的找到一處民居,曉桐看了看,疑惑的看向秋葉,問︰「師傅,你不是帶我吃好吃的嗎?這是哪啊?你朋友家?」「呵呵,我今天帶你吃在外面吃不到的私房菜。最主要,是這里比較安靜,適合聊天。」邊說邊抬手輕叩了幾下房門。

很快,房門打開,一名居家女人微笑著把秋葉和曉桐讓了進來。曉桐跟在秋葉的身後,好奇的四處張望,只見這是一間很普通的三室民宅,但是,房間都關著房門,隱約听見房間內有人在談話。居家女人把她們兩人讓進走廊里面的一間房間後,什麼話也沒說的轉身帶上房門,走了出去。

「師傅,這個地方好神秘啊,服務員都不給菜牌的,那怎麼點啊?」曉桐問。

「這就是這里的特點了,這里沒有招牌、沒有宣傳,不設服務員、不設餐牌,而且老板通常做的菜式不是固定的,這里房間也少,都是熟客自己找來的,有時甚至要提前半個月預定呢。」秋葉慢慢解釋著。

「哇,不是吧,這麼奇怪。」曉桐張著「o」字嘴,吃驚的說。

「私房菜最大的特點就是你在這里吃的東西,外面絕對吃不到,所以,再奇些也值了。」

「咦,師傅,今天沒听到你預定啊?」

「這里的老板曾經是我的粉絲,所以我有vip待遇,每次來基本都會特別增設這間房。」秋葉笑著回答。

「哇,師傅魅力無法擋啊,咦,為什麼說是曾經的粉絲啊?」曉桐听得不是很明白,出言問道。

「恩,這個嘛……」這時,房門被打開,剛才的那個女人端著幾樣菜走了進來。秋葉和曉桐的注意力便立即轉移到菜肴上。曉桐即好奇又嘴饞的死死盯著桌上的菜,只見菜式制作得並不像外面酒店的菜那樣,精致精美,但樣子看上去卻很親切,有種家的感覺。曉桐看著桌上的菜肴,忍不住夾起一塊放進嘴里,雙眼立即瞪大了,「哇,師傅,這個好好吃,你快嘗嘗。」

秋葉看著曉桐天真又嘴饞的樣子,不禁笑出聲。「這個菜我以前也吃過幾次,叫蝦仔燜柚皮,柚皮燜得火候相當到位,入口即化,再配上鮑汁和蝦仔的醇鮮,讓這個菜立馬提升了好幾檔。」

「哇,太好吃了,柚皮,是柚子皮嗎?沒想到它也可以做菜,還這麼好吃。」曉桐一邊兒贊嘆,一邊兒十指不停歇的大快朵頤。

「柚子不可貌相的。」秋葉笑著說。

「恩恩,我們老師也常對我們說,眼見未必是實,就像我們知道的歷史一樣,信息都來源于皇帝們授意下的史書。」曉桐回想起上學時,老師常說的一句話。

「是啊,就像我們今天來的這個地方,從外面看,它和普通的民居沒任何兩樣,但是進來呢,就別有洞天,很多事情不能只看表面的。就像我們的工作一樣,很多人以為我們是光鮮亮麗的,其實內里呢,呵呵。」秋葉輕笑出聲,並邊說邊倒了杯酒,舉起杯子,輕輕的呷了一口,隨手又倒了一杯,推給對面的曉桐,「喝一杯吧。」

曉桐輕咬著筷子,眨了眨眼楮。「師傅,我不會喝酒,而且,師傅你開車來的,怎麼還喝酒啊?」

「一會兒找個代駕就可以了。你已經參加工作了,以後會遇到一些應酬的,學著喝一點,最少要防著被人灌酒啊。」把酒推給曉桐,秋葉也並沒有堅持要她喝,而是自己低頭慢慢品了起來。片刻,抬起頭看著曉桐,問︰「曉桐,你進電台多久了?」

「還有兩天就正好三個月了。」曉桐回答。

「當初為什麼會想進電台?」秋葉臉上掛上掛著淡淡的笑。

曉桐放下筷子,想了想。「從小我女乃女乃就總是帶我听收音機里的評書,所以我就喜歡上了,後來上了大學,晚上睡不著覺的時候,偶然的听過幾次夜里的談話節目,特別喜歡,那種感覺超奇妙,當時就特別崇拜這個職業,希望將來自己也能成為這樣的人,在每一個夜晚,把自己藏在黑夜的某個角落,釋放自己的聲音,讓它飄蕩在城市的上空,安慰著每一個深夜無眠的人。不過,這個時代很少人喜歡了,所以同學都叫我老古董。呵呵」說到這,曉桐羞赧起來。「師傅你呢?」

「我?我跟你有一點很像,就是同樣是從小喜歡這個職業,我那個年代,電視還不普及,更別提mp3、手機、平板電腦這些了,只有一台收音機可以進行娛樂休閑,所以,當時就立志長大要做廣播人。另一個還在于,我很享受說話這個過程,我認為有那麼多人能听我說話,是一件很有成就感的事情,從小我就喜歡給小伙伴們講故事,為了能爭取在他們面前好好表現,我每天睡前最後一件事,和睡醒第一件,都是看書、看報,看任何有故事情節的文字,然後講給別人听。後來,如願的做了電台主持人,但卻發現理想與現實之間的距離相差之大,令人心碎。」說完,一揚頭,把杯里的酒喝盡,隨手又倒了一杯。然後繼續道︰「在這個時代里廣播人的地位很尷尬,都是在夾縫中求生存。你看過電台以往的歷史資料,應該知道以前我主持的是什麼節目。」

曉桐忙點了點頭,見師傅提到這事,于是大著膽子,問出了心里的疑問。「師傅,其實我很早就想問了,但是害怕你生氣,所以一直沒敢問。」

「呵呵,沒事,想問什麼,問吧。」

「以前你主持的節目是新聞類,還有一個在黃金時間里的談話類節目,但是只播出了幾期就停播了,收听率不高嗎?」

秋葉笑了笑,並沒有直接回答曉桐的話,問︰「你知道一個主持人最大的幸福是什麼嗎?」

曉桐想了想︰「得金話筒?」。秋葉搖了搖頭,「這個只能算是對主持人專業水平的一個測試與肯定。我說的最大的幸福,是有一檔自己的,深深烙印著自己特色的專屬節目。」

「這是什麼意思啊?師傅,你現在的節目不是你自己的嗎?」曉桐不解的問。

「當初,停播的那個節目就是我最大的幸福,但是,它卻夭折了,死于現實。」秋葉喝了一口酒,失落的雙眼中,充滿了無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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