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術室中。
陳思思靜靜地躺在手術台上,醫生囑咐她全身放松,稍後就要打麻醉了。她頭偏向左邊,雙目緊緊地盯著左手。
仔細一看,陳思思的左手正拿著一條白金項鏈,這條項鏈上沒有黃金、鑽石懸掛,也沒有瑪瑙、水晶瓖嵌,有的則是一個銀白色心型的小相框,它正穩穩地躺在她的手心。
陳思思慢慢將相框打開,里面裝的是她和孫凱文中學時候的情侶照。
他們穿著同樣的校服,嬌小可人的陳思思害羞得低下頭,長長的馬尾辮隨風飄散。站在她一旁搞怪的孫凱文,一手摟住她的肩膀,一手比出剪刀手,並露出舌頭沖鏡頭做著鬼臉。
那是當年孫凱文送給陳思思的定情之物,所有過去的記憶奔涌而出,能看得出來,那時候的陳思思很幸福。
可是現在呢?
邂逅一個人,只需要片刻,而愛上一個人,往往會是一生。萍水相逢隨即轉身不是過錯,刻骨相愛天荒地老也並非完美。
在注定的因緣際遇里,要麼堅守,要麼離去,哪一種都注定了她會受傷,她真的是別無他法。
每個人心中都有一道暗傷,這個傷口不輕易對人顯露,而自己也不敢輕易踫觸。
總希望掩藏在最深的角落,讓歲月的青苔覆蓋,不見陽光,不經雨露,以為這樣,有一天傷口會隨著時光淡去。
也許真的如此,時間是世上最好的良藥,它可以治愈我們的傷口,讓曾經刻骨的愛戀也變得模糊不清。
然而,陳思思明白,這種痛依舊揮之不去。她不想告訴其他人她的痛,唯獨顧雨馨除外,她也不知道為什麼。
在醫生打進麻醉藥的那一刻,陳思思閉上了雙眼,一滴冰涼的淚從她的眼角偷偷跑了出來。她,終于哭了。
這一滴淚飽含痛苦,在她還來不及繼續悲傷的時候,麻醉的藥效發作,她便什麼都不記得了。
半個小時過後,陳思思醒了,與顧雨馨同在一間病房,不同的床。顧雨馨見她醒了,就問她好點沒,她木木地點點頭。
接著她抬起正被注射的左手反復看了看,又仰著頭斜向上望著掛在架子上的藥瓶,上面清清楚楚地寫著「葡萄糖」三個大字。
陳思思若有所思地問顧雨馨︰「我睡了多久了?」
顧雨馨說︰「半個多小時吧,怎麼了?」
陳思思搖搖頭說沒什麼,而後便是一陣沉默。
又過了半小時,麻醉的藥效完全消失,一種突如其來的疼痛襲擊著陳思思的小月復,而後傳遍全身。
不是說這是「無痛人流」嗎?為什麼還會這麼痛?那種痛就像被刀子割開的沒有愈合的傷口,難以說出那種滋味。
顧雨馨見陳思思臉色煞白、眉頭緊皺,便問她是不是哪里不舒服,要不要找醫生。她努力忍住疼痛,深吸一口氣,勉強露出一絲微笑說沒什麼事,只是有點餓了。
顧雨馨的心里對陳思思有些埋怨,又是這句話,若是沒什麼事話她就不會弄成這樣了。
可是,在陳思思看來,這種身體上的痛跟心口上的痛比起來,又算得了什麼呢?
這一刻,沒有人知道陳思思的心里想的到底是什麼。那勉強擠出的微笑是在告訴顧雨馨,「別擔心,我很好」。
這一刻,陳思思終于明白,女人最大的驕傲不是她的長相有多出眾,而是她的男人有多疼她。
許多看似擁有的,其實未必真的擁有。那些看似離去的,其實未必真的離開。
倘若因果真有定數,有朝一日,該忘記的都要忘記,該重逢的還會重逢。在擁擠的塵路上相遇,也許陌生,也許熟悉;也許相依,也許背離。
陳思思至此不奢望將來有多麼幸福,只願給她幸福的人,是那個說愛她一輩子的男人孫凱文,僅此而已。
這一夜,她們有說不完的話。即使陳思思偶有沉默,顧雨馨就摟著她,陪她一起沉默。
顧雨馨心里很清楚,這是屬于她們兩個人之間的秘密。她唯獨能做的,就是這樣靜靜陪著陳思思。
縱然困意濃濃,這一夜,她們始終無法入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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