婉茜懷著心事下去，昨天去王妃那兒，似乎是提到了自己和竹聲。也不知道說了些什麼，更不知道世子妃對自己是如何打算的。
迎面走過來的紅梅看到她，嘴巴動了動，終于還是道「迎夏最近有些心氣，你別跟她一般見識。」
以為自己會跟她計較這麼一點小事嗎，婉茜搖頭「昨天的事，只是個誤會，我不會怪她的。」
「哼，我不過是個二等丫鬟，別說一等丫鬟我惹不起，未來的姨娘女乃女乃我更惹不起。我就看不起某些人，想干什麼就直說，偏要拐著彎讓人去求她呢。連王妃都搬出來了，怕是馬上就要飛上高枝了。當然不會跟我們這些‘下人’一般‘計較’了。」迎夏站在院子里，對著婉茜翻著白眼道。
她對竹聲一心一意，竹聲卻一直喜歡婉茜，若是兩情兩悅也罷了。偏偏婉茜一直愛慕著世子爺，不肯接受竹聲，這讓迎夏窩了一肚子火。不就是個一心想爬****的賤人，憑什麼讓竹聲難過成這樣。
婉茜呆立當場，果然是怕什麼來怕什麼，張媽媽還是跟王妃求了請。難怪昨天世子妃會站在雪地等著世子爺，原來是因為自己……
甘草昨天值了夜，早上還睡著，听到外面的聲音，問了小丫頭，讓她去請婉茜過來坐坐。
看甘草從床上坐起來，婉茜勉強扯出一個笑容道「吵到你了，真不好意思。再睡一會兒吧，世子妃躺下了，說要睡一會，沒這麼早起的。」
「是啊，昨天折騰半宿，估計小姐早上是起不來了。還好王妃心疼小姐，沒讓她日日請安，不然這天氣，可真讓人受的。」
「王妃一慣心疼世子妃，更疼順哥。」婉茜模不清她的意思，只好順著接嘴，說著不痛不癢的話。
「唉，其實王妃這是愛烏及屋，最疼的還是世子爺，只要世子爺喜歡的，她就會喜歡。若是有人敢惹世子爺不高興，王妃恐怕馬上嫌棄了這人。婉茜姐，你說是不是。」
「是。」婉茜臉色蒼白，徹底明白了她的意思。王妃會幫她說情，無非賣張媽媽和她救了世子妃一個面子。
若是惹到世子爺，讓他真的不高興了，怕是王妃誰的面子都不會給。而世子爺高不高興，就要看世子妃高不高興了。
「我沒有那個意思。」婉茜縮著手腳，似乎一天之內，從高高在上的一等丫鬟一下子淪落到了人人喊打的地步。
「婉茜姐，憑你立了這麼大的功勞，這輩子可以活得即輕松又自在。下人也有下人的活法，起碼伺候好了主子，還能有機會去外面看一看，還能自己養活兒女。就是出去，知道你是世子妃的丫鬟，誰不高瞧你一眼。」
甘草穿好衣裳，下了床，握住婉茜的手，拉她坐下繼續道「又何必困在一個小小的院子里，一輩子就是一個等字，還有可能永遠也等不到。就算被你等到了，生下兒女，也要喊別人娘。你真的覺得這樣的日子，你過得下去。看看湯姨娘，曾姨娘還有林姨娘，他們還曾經有過幾年風光，你呢……」
就憑世子爺對世子妃這份長情，還有嫡長子的地位，她可能連這幾年風光都沒有。就算她能等到世子妃人老珠黃的時候，可那時候的她，只會更加不堪。
婉茜目光呆滯，一副神游天外的樣子，甘草拿了手爐塞到她手里「姐姐就在這里坐坐吧，我已經睡飽了，幫你替一替好了。」
甘草伺候著世子妃起床，陳皎兒隨口道「我記得你昨天晚上值了夜。」
「小姐好記性，是奴婢睡不著，替了婉茜的班。想多往您身邊湊一湊，也好多攢點私房錢。」
「你呀，攢這麼多私房銀子，我看是在攢嫁妝吧。」陳皎兒對著銅鏡看了一眼，滿意的點頭。
「小姐……」甘草略略拖著尾音，听起來象撒嬌一般。
「你不說我也要問你的，你去年就滿了十八，讓蘇媽媽問過你幾次，也沒個話。究竟有沒有合心意的，你是我的大丫鬟，不能委屈了。這府上沒有合意的，去外面挑也要找個讓你滿意的嫁了。」
「小姐，我，我怕配不上人家。」甘草有些羞澀的紅了臉。
陳皎兒想了想，說道「可是雷護院。」
「什麼都瞞不過小姐呢。」甘草絲毫不意外世子妃能知道這件事。
府里費盡心機想巴結上世子妃的不要太多了，什麼事都有人打听了跑到世子妃跟前邀功。她常去給雷山虎送些吃食，也偶爾幫他收拾收拾屋子。雖然是奉了世子妃之命來探望，可看在過來人眼里，自然是一清二楚。
「總算有個爽利的，既然是兩情相悅，又有何配不配得上的。再說了，你是我身邊的人，就是配個七品知縣也是配得上的，更何況一個護衛。」陳皎兒倒是沒有胡說，她身邊的丫鬟可是被很多人惦記過的。
「可……」甘草臉色一黯，雷護衛雖是為王府賣命，卻是平民，會願意娶一個奴婢嗎。要知道，奴婢生下的子女亦是賤籍。
「你放一百二十個心，我一定風風光光把你嫁出去。」陳皎兒知道她的顧慮，自己也覺得好笑，身邊的人，左一個右一個看似都圍繞在她身邊。其實多好人都被她放了自由身，根本不是什麼奴婢。
甘草大膽說出心中所想，也放下一樁心事。不管成與不成，她都覺得沒什麼遺憾了。
周明堂听到蘇大人回饋說是鎮國公府已經拒了他的提親，心中惱怒不已。反觀自從蘇大人去過鎮國公府，王爺和王妃好像忽然不管不問，再也沒提過他的婚事，也沒相看過其他人家的姑娘。
他思索一下，覺得自己做得天衣無縫，應該不會被人查覺。唯一有可能的就是鎮國公府與王爺通了氣，不過，想想又覺得不可能。
鎮國公都拒絕自己了，怎麼會特意拿這事跟王爺說，豈不是掃人臉面。想來王爺應該還不知情。
剩下的人選自然是寧家大房的七小姐，是駙馬親弟弟的女兒，听說才貌雙絕，比起毫無才情的世子妃，這樣的女子顯然更能為自己加分。想到娶進府里，紅袖添香時不時合作一首詩或是畫，拿出去豈不是讓大哥他們嫉妒。
這樣一想，被鎮國公拒絕的周明堂又高興了起來。反正也沒想過自己真能娶到皇後的親妹妹，那寧家也是個不錯的選擇。至于庶女，他是不會考慮的，為了下一代的血統著想，他一定要娶個嫡女回家。
「姨娘今天怎麼這麼高興。」周明堂極少看到姨娘象現在這樣笑嘻嘻的模樣，在她印象中，姨娘做的最多的一件事就是嘆氣，然後說什麼都會繞到，讓他好好讀書討王爺喜歡。
「呵呵，她也有這一天，我們王府的世子爺要納妾了。」曾姨娘听了消息，正愁沒人分享，看到兒子過來，忙拉著他說道。
「是誰家的小姐。」周明堂皺眉，世子爺納妾，可大可小，他以後繼承的是親王的爵位。就算想娶鎮國公的嫡孫子做側妃，他們魏家怕也是願意的。
「我呸，還誰家的小姐呢，是她跟前那個大丫鬟，婉茜。呵呵呵，我說呢，防來防去，卻沒防住身邊的人。這回是她的救命恩人，我倒是看她怎麼推。要是推了，這回王妃可不會罷休了。」曾姨娘得意的叉著腰仰天大笑。
「又關王妃何事。」
「據說是張媽媽幫她背後撐腰呢，還說動了王妃，你說說看，她再橫還能擰過王妃去。」
難怪府里對自己的事沒了動靜，原來是為了大哥納妾，他納個丫鬟也比自己娶正妻重要。周明堂越想越憋屈，臉色開始有些發青。
曾姨娘看到這樣，慌了神，正要去喊郎中，被周明堂一把拉住「沒事，我就是想到點事。」
寧家的事不能緩了，要馬上進行，趁著他們關注大哥，視線沒看到自己身上時，把親事給定下來。到時候王爺總不能出面否認，還不是只能捏著鼻子認下來。
周明堂從鼻孔里噴出一團氣來，忽匆匆去找蘇大人商議。一事不煩二主，還是找他跑一趟。再說這次不同，寧家本就有意，還不是水道渠成。
陳皎兒看到外面的雪越下越大，喚了管事過來，拿了一雙鹿皮靴子和新的大氅和外裳，讓他送到衙門里給世子爺。
管事剛走，婉茜就走進來，試探道「今兒雪下的太大，要不要給世子爺送雙靴子和衣裳過去。」
甘草不由唏噓，看來當奴婢的再細心，也比不上心里裝著一個人細心。陳皎兒看著她，溫柔道「已經差管事送了，難為你想得周到。」
婉茜低下頭，她自從知道王妃給世子妃提過自己的事，便有些不敢與世子妃搭腔，剛才是擔心不過，這才壯著膽子進來。說完了，便有些訥訥的，不知該如何說下去。
「這幾天順哥有些鬧，我晚上陪著順哥，今天就讓婉茜值夜吧。」陳皎兒忽然想明白了，如果周明遠心里只有她一個人，那她有何可怕的。
納一個有名無份的姨娘，日日獨守空閨，雖然殘忍，但既然是她所求，那便隨了她的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