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了許久,秦媽媽急催的腳步聲從外面傳來,後面是櫻桃一路小跑的「踢嗒」聲。
直接推開門,看到陳皎兒端坐在屋子中間,旁邊站著二個粗使丫頭,嚇得一**坐到地上。隨後又一骨碌爬起來,仿佛見了鬼一般嚷道「這,這是怎麼回事,明明進了宮……進宮的是誰。」
模到陳皎兒手里的溫度,秦媽媽膽子大了些,很快想明白,有人冒充陳皎兒進了宮。這,這可怎麼了得,黃豆大的汗珠頃刻滾了下來,欺君之罪,這,這……如何是好。
「我隨秦媽媽去見老夫人。」陳皎兒看著驚慌失措的秦媽媽,也很抱歉。
「這……」秦媽媽回頭對櫻桃道「去找件帶帽子的斗蓬給小姐披上。」
遮住面容,秦媽媽一刻也不停,帶著陳皎兒就往錦華居去。半夜三更,老夫的睡眠本就極淺,秦媽媽稍稍喊了二聲,老夫人便醒過來。
知道秦媽媽絕不會無緣無故半夜喊她起床,老夫人一個激靈坐了起來,聲音有些尖銳道「出了什麼事。」
「表小姐,你進來吧,唉,老奴,老奴。」秦媽媽也不知道該如何說,小聲喊了站在門口的陳皎兒進來,又燃起了燭火將屋子照亮。
「你,你不是進宮了嗎,可是皇宮里出了什麼變數。」見到陳皎兒,老夫人一把掀開棉被,光著腳就站了起來。
「老夫人,皎兒沒有進宮,進宮的是三姐姐陳綺羅。」陳皎兒站在那兒,鎮定的說道。
秦媽媽手忙腳亂的將衣服披到老夫人身上,又跪在地上幫老夫人穿上鞋。老夫人頹然坐下,聲音嘶啞「這是為什麼,陳家待你不薄,老身自問也待你不薄,為什麼要這麼做。」
「因為世子,這是世子送給我的定情信物。」陳皎兒遞上帶著自己體溫的玉佩,想到這塊玉佩曾被他貼身戴過多年,心跳猛然加速起來。
「這是……」老夫人沒有接過,只是看一眼便知,這種玉色和四爪盤龍圖案,除了世子不作他人想。
「綺羅的病是怎麼回事。」明明病得不能下床的人,卻穿著陳皎兒的衣服自己走進了轎子。秦媽媽回來將送陳皎兒出門的事講得一清二楚,老夫人自是知道。
「三姐姐早就好了,也是她自己想進宮的。」陳皎兒神態自若,這話說的理直氣壯,雖然掐頭去尾,可說的也是事實。
「為什麼不提前與老身商量。」老夫人冷靜下來,寒光畢露哪還有往日的慈愛模樣。
「皎兒不敢與老夫人商議,三姐姐也威脅于我。」老夫人想的是利益最大化,對自家孫女當然還有一點慈愛之心。
可對她,不過當作一件工具,想的是怎麼善加利用,會理會工具的想法嗎。告訴她陳綺羅病好了,自己也不會有別的下場。
「你……」面對面容沉靜的陳皎兒,老夫人想說什麼,終于還是長嘆一聲,有世子撐腰,她知道自己無論怎麼憤怒,也無法拿她如何。
「闔府都知皎兒被送入宮中,天亮時被人看到,不知老夫人打算如何解釋。」陳皎兒不由出言提醒。
陳綺羅可是被當作陳皎兒送進皇宮的,記名也是陳皎兒。如果她還大搖大擺出現,豈不是等著人告她欺君。
剛才被此事驚得一時沒了章法,老夫人這才想起,此事如果解決不好,雖說只是一個宮女,往大了說也是欺君之罪。
「你想如何。」老夫人知道她有此一問,必是想好了退路。
「不如皎兒連夜出府,從此隱姓瞞名。」這是早就想好了的,蘇媽媽肯定還在鋪子里等著她。
「出府。」老夫人沉吟半響,在心中權衡著利弊。明天一早太皇太後看到貨不對版,會不會震怒,又會不會因此降罪陳府。
「去請二夫人現在過來一趟。」正是深夜時分,老夫人也顧不得這麼多,吩咐秦媽媽道。
許是來的路上秦媽媽已將事情交待清楚,二夫人一來沒有多余的廢話,開口道「宮中已經報備了陳皎兒的姓名,人又在太皇太後和皇上面前過了眼,偷龍轉鳳必是行不通的。媳婦以為只有將皎兒一並送進宮,才能將功補過。」
老夫人自然知道這是最好的辦法,如果不是陳皎兒拿出世子的玉佩,她一早捆了。這玉佩是太皇太後所賜,世子肯把這麼貴重的東西送給她,想必二人關系非淺。
「就沒有別的辦法了。」老夫人再問。
陳皎兒開了口「如果我保證,皇上不會追究此事,你們會不會放我出府。」
「就憑你……」二夫人鄙夷的看了一眼陳皎兒,她听秦媽媽說這丫頭與世子私下定情,可還是不以為然,進了王府也不過是個妾。妾通買賣,哪天被世子送了人也未可知。
「就憑我。」陳皎兒點頭,似乎絲毫听不出二夫人話里的諷刺。
「好,如果你能讓綺羅以本名留在宮中,就放你出府。」老夫人拍了板。
「外加六個人的賣身契。」以本名,老夫人真會順著竿往上爬,要是陳綺羅以本名進宮。就算是為了維護三品大員的體面,也不會讓陳綺羅做個宮女。哪怕是最低的份位,最起碼也要封個美人。
若是得了皇上,誕下皇子。就算將來皇後進了宮,作為最早伺候皇上的嬪妃,一時半會兒也動她不得。
問了六個人的名字身份,老夫人當即答應下來。二個粗使丫頭是跟了她幾個月的,要說今天的事她們一點不知道絕不可能,搞不好還是幫手。
那一房人,陳皎兒對他們有過恩,又是貶到莊子里的,倒不如做個順水人情。
「我將櫻桃留在這里,事情辦好了,老夫人將人和賣身契交給櫻桃。只是現在,已經宵禁,我無法出府,還望……」櫻桃是趕在宵禁之前回轉的,自然無礙,可現在她要是一個人外出,搞不好就被丟進了順天府的大牢。
「拿著我的名貼,派秦媽媽送你去。」老夫人也沒有廢話,定下來如何辦,就沒必要再感情用事。
緊了緊披風,站在門邊,秦媽媽敲醒了王府的門房,竹聲很快趕到外頭,見到陳皎兒嚇了一跳。「我的姑女乃女乃,您怎麼現在來了。」
想到世子爺在書房里,到現在沒有一點去睡的意思,竹聲心里大叫,來得好。
「我有事要見世子爺。」陳皎兒開門見山,時間已經容不得她再耽誤。
竹聲倒是沒有再去通報,身邊世子爺的心月復,怎麼可能這麼沒有眼色,直接將秦媽媽安排在門房等候,自己帶了陳皎兒進了世子的書房。
屈了屈膝,陳皎兒道了萬福後,說道「謝世子爺的搭救之恩,民女無以為報,只能……」
「只能以身相許嗎。」周明遠急燥了半晚上的心,忽然在看到她後平靜了下來。
只是自己什麼時候搭救過她,怎麼全然不知。
「只能再來麻煩您。」陳皎兒大言不慚。
「什麼麻煩,說來听听。」周明遠听了,卻有些高興,這丫頭終于還是有求自己的一天。
說了老夫人的要求,周明遠抓了件大氅,想了想又道「這都半夜了,我明天一早就去見皇上。」
「敢問世子爺有幾分把握。」櫻桃還留在陳府,要是事情不成,她該如何救出櫻桃。
「我要是說一分也無,你打算如何。」周明遠抿嘴直笑,小丫頭緊張的時候,小臉皺成一團,象極了小包子,煞是好玩。
「世子爺,這個時候還與我玩笑,民女急都急死了。」所謂關心則亂,一想到櫻桃可能被留在陳府,她就無法冷靜下來。看到周明遠臉上玩味的笑意,陳皎兒這才反應過來。
癟了嘴道「要是沒有把握,世子爺怎麼會明天一早去宮中面聖。民女去上次的鋪子里,等候候您的好消息。」
「我這樣幫你,是不是應該表示一二呢。」
「我答應如果你幫了我這個忙,我就把從喬嬤嬤院子里找到的東西給你。」這是陳皎兒早就想好了的,自己早就將藥方背下,左右不過一本書,也沒什麼大不了的。
「還說你不是陸家的人,外人是如何得知那個院子里曾經住過喬嬤嬤的,真正的陳皎兒只怕連喬嬤嬤是誰也不知道吧。」周明遠笑得象只小狐狸。
啊,陳皎兒狠狠咬了一下自己的舌頭,居然一時說漏嘴,將喬嬤嬤給說了出來。這下子真是跳進黃河也洗不清了,自己這個編外陸家人算是當定了。
「不管你信不信,我當真不是陸家人。喬嬤嬤的東西,你是要還是不要。」陳皎兒知道解釋也無用,干脆直奔正題。
周明遠伸出手與陳皎兒擊掌為誓,「你就這麼相信我。」陳皎兒有些不敢相信,還以為要廢一番口舌,或者要驗書為證,沒想到周明遠輕易就相信了她。
「你騙我有用嗎。」周明遠好笑的看著她,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她還能翻天不成。
陳皎兒臉色微紅,自己怎麼忘了這茬,堂堂東郡王世子,自己騙了他還能有好果子吃嗎。在絕對的權利面前,花招果然是一點用都沒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