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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 站在一條線上

林萌放下碗,靠在支起的病床上想了會,認真地對陸戰平說︰「我有些話想跟你談談。」

「行啊,談什麼?周家的事還是醫館的事?」難得心肝兒一本正經地想跟自己說話,陸戰平樂得洗耳恭听,在林萌說話前,他先搶著邀功,「如果是周家的事,你盡管放心,我已經叫老三老四去辦了,柏珩掉進海里後跟周家斷了聯系,不知道是生是死,不過他已經中了槍,這種情況下絕對好不到哪里去,另外周雪詩這幾天窩家里沒出去,估計是周老爺壓著,放心,這娘們我不會有好果子給她吃。」說到這,陸戰平勾起唇角,邪邪地笑了笑。

「還有醫館的事你就更別操心了,老三都辦的妥妥地,他辦事我都放心,你就不用操那個心了,反正我保證,一出院後,就帶你去看看咱家的醫館。」

一通話說完了,陸戰平志得意滿地想,瞧瞧,媳婦兒,你老公我還不錯吧,辦什麼事都能給你辦的漂漂亮亮的。

他這幾天雖然待在醫院侍候林萌,但實際上兩頭都沒耽誤,一邊照顧心上人一邊給老三老四下指示,該辦的事一件都沒落下,陸戰平這人文化不高,不懂風花雪月卿卿我我,身上又有濃重的痞子氣和戾氣,但他心如明鏡,干脆利落,只知道用最快的速度辦實事,這也是他得到義父提攜,在泰國商界快速提升的原因。

林萌听了他的話後,神情有些不太自然,到嘴的話竟一時說不出口,陸戰平見他又沉默了,忍不住問︰「你剛剛說有話要跟我談談?什麼事呢?」

過了幾分鐘,林萌閉上眼輕輕吁出口氣,然後抬起頭看著他,緩慢而又透著不知明的語氣,說︰「你為我做這些事,我很感謝你,真的,陸戰平,你是個好人,用我媽的話來說,你救了我兩次,等于我的再生父母,我應該要好好謝謝你…….」

「呵呵呵呵,看你說的,這些話就不用講啦,哈哈哈,唉喲我說媳婦兒,你能不能別這麼煸情啊,說的我都不好意思了,來來來,喝湯喝湯!」陸戰平笑逐顏開,心里頭都樂開了花。

能讓你記得我的好就是最大的感謝,別的那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你的心能放在我身上。

陸戰平得意洋洋地想著,看來這一次是真的可以得到林公子的芳心啦。

林萌抿了抿唇,沉默了一會,卻用另一種委婉又不失堅定的語氣說︰「我知道你喜歡我,現在看來應該是真心的,可是我們不合適,我這個人對感情看得很重,對情人也很挑剔,不合適的人是不可能在一起。」

陸戰平心口像有什麼東西給突然堵住了一樣,竟然有那麼幾秒鐘感到呼吸都停了。

「這些日子里,從我們相遇到現在,發生了這麼多事,很大的原因是在于我,你或許不明白我對你為什麼這樣冷漠,或者是我干的一些事讓你不太明白,但我真的不想解釋,陸戰平,你是了解我的身體,和你那一晚純粹就是個意外,包括後來我們之間發生的種種,都不是我願意的事,你幫了我不少忙,我也欠了你很重的人情,這些我都會還,但我不想用我的感情來還,你明白我意思嗎?」

陸戰平牙關咬緊了,他不知道該怎麼回答,這話要再不明白就是腦殘了,敢情自己做了這麼多的事也討不來林公子的一顆心!他是不太明白林萌的所作所為,包括潛進杜氏去偷東西,被周雪詩算計後的刻意報復,還有後來斷斷續續的周家杜家之間的糾紛,可不明白歸不明白,陸戰平總想著林萌沒有那麼復雜的心眼,無非就是三角戀觸發的豪門恩怨,他不想介入也不願去深究。

只想好好愛這個人,努力讓他也愛上自己,別的事可以不在意,無論有多少危難都義不容辭地前赴後繼,但就是這樣都不能改變林萌的固執,陸戰平暗暗苦笑,自己是有多差才落的讓林少如此不待見。

林萌看著他垂下頭,臉上的表情不知道是哭是笑,很糾結的線條在陸戰平臉上浮現,他垂頭閉著眼楮,像咬緊牙關般死死地抿著唇,他的這個樣子讓林萌也不好受,兩個人十分默契地沉默了半響,最後陸戰平深吸口氣,霍然起身抹了把臉,說︰「你先休息吧,我出去抽根煙。」

他走的特別快,像是風一樣出去了,門關上的那一刻,林萌重重地吁出口氣,這些話他很早就想跟陸戰平談了,從最初的直白抗拒到後來的不得已任為之,再到現在承恩過重,良心沒法交差,可就這樣了,他都沒有想過要跟陸戰平在一塊。

林萌從小過著富貴的優質生活,因為當時是家里唯一的孩子,林英明和沈潔特別注重對他的培養,琴棋書畫,知書達禮,樣樣林萌都學的好,林英明是當代儒商,不希望自己的兒子變成混吃等死的二世祖,對林萌的書香培養尤為注重,潛移默化的也養成了林萌持才而驕的品性,林萌對感情的事有著特別的潔癖感,一生一世一雙人是他最理想的境界,而他喜歡的人也肯定是與自己琴瑟相合的人。

同樣的書香味,同樣的人生理想,同樣的思想境界,林萌才會去考慮是否在一起,而陸戰平雖然活的真實,但卻不是他心目中的那個人。

欠人的感情不是一時半會能還,從這些天的相處來看,林萌也明白陸戰平的心意,他不愛這個男人,但卻越來越難心安,或許是同情,也或許是內疚難安,在醫院思考了很久,林萌才決定跟陸戰平好好談談。

在林萌的想法里,這場不正常的感情要結束相信不會太難,畢竟大家都是成年人了,強買強賣的事相信有理智的人都不會做。

而林萌卻低估了陸戰平對感情的處理方式,一個人可以把命都豁出去又怎麼會听得進那幾句話。

醫院樓下的林蔭道旁,陸戰平一個人坐在石凳子上抽著煙,他吸了一根又一根,面色陰沉,深深的眼眸在一片濃的化不開的煙霧若隱若現,華燈初上,他依然坐在石凳上保持著沉默吸煙的姿勢,直到龔杰見到他時,他還是形單影只的一個人默默捏著煙蒂。

昏黃幽亮的路燈下,陸戰平的身影微躬,龔杰一開始看到他時還以為他怎麼這麼有空下來吹風,當看到他腳下布滿零落的煙頭時,才驚覺陸戰平的不妥,再認真看去,發現陸戰平沉默的臉色在幽暗燈光下陰陰森森的,看上去竟有幾分淒涼。

龔杰跟他從小玩到大,什麼時候有見過他這付表情,在龔杰和羅毅宣這幫兄弟里頭,陸戰平做什麼事一直都是無畏無俱,他仿佛不知道什麼是痛苦和困境,再苦再難的貧窮少年生活也難不倒他。

所以龔杰心里開始不安了,他迅速回憶了一下最近幾天林公子的身體狀況,據他所知沒什麼事啊,林公子被這位高級陸看護當寶貝似的捧在手里,半點苦都吃不上,身體恢復的很好,各項指標都是蒸蒸日上,沒見著有什麼不妥。

今時今日,陸戰平最心疼的就是這位林公子了吧,那他為什麼還寂寥淒涼成這樣?

「戰平,你坐這干嘛?丟你家那位一個人在病房不太好吧。」龔杰踢了踢腳下一地的煙頭,好家伙,居然抽了一整盒煙。

陸戰平抬起頭看到是他,嘴角扯動了一下,綻出個不知道是笑還是哭的表情,看得龔杰心里直發慌,「哎喂,你別這樣看我,搞得我渾身冷嗖嗖的,誰又欠你幾百萬啊,你家那位不是好好的嗎,你又在這發什麼喪?」

他彎下腰想看清楚陸戰平臉上的苦逼表情,剛俯□陸戰平就抹了把臉站起來了,然後沒精打采地說︰「沒事,我一個人憋得慌,就想清靜一下。」

龔杰是心理醫生出身,一看就知道他憋得是大事,忙拉著他道︰「你別憋著了,有事就攤開說,來來,我們坐下來好好談談,沒準我能開導開導你。」

陸戰平苦笑,「算了吧,你除了研究些莫明其妙的東西外,還能干什麼?」

「這你就不對了啊,別忘了我是學心理學出來,大學時候的心理學我可是次次全班第一,喂,當不當我哥們看,是哥們就跟我談談。」

陸戰平想了想,還是重新坐下來,他確實憋屈的很難受,也需要好好跟人說說,陸戰平又模了模空煙盒,龔杰見了,從自己身上掏出來一盒煙,挑了根遞給他。

「阿杰,你覺得我這人怎麼樣?」吐個煙圈後,陸戰平眉心緊鎖地問道。

龔杰一拍大腿,「好啊,我們兄弟二十多年,說句實話,你這人就是實在,性子直,但人是個好人,要不然我們兄弟幾個也不會一直認你做大哥。干嘛問這個,是不是林少又嫌你了?」

陸戰平低頭猛抽了一口煙,悶悶地道︰「他說他很感激我,但不想用自己的感情來報答我。」

龔杰沉默了會,放緩了語氣地說︰「其實我覺得,你是不太合適林少。」

陸戰平聞言驀地抬起頭來,龔杰笑了一下,「你先別急啊,听我把話說完。」他停頓了一下,又道︰「他不合適你的原因有幾點,第一,你們之間出身的背景不一樣,他是從小含著金鑰匙出生的富家子弟,據我所知,他父親林英明文化素養高,是典型的儒商,對林少培養肯定是一等一的精英教育,而你呢,咱就不多說了,你肚子里有幾滴墨水自個清楚吧,看看人家的談吐和學識,跟你真不是一個檔次。」

陸戰平垂下了頭,眼神有些黯然。

龔杰安慰地搭著他肩膀說︰「咱們也不怨父母,沒這個少爺命也不是我們的錯,但是說到談戀愛這份上,確實你跟他有代溝。第二,你的性子也不適合林少,人家貴公子一看就是喜歡杜雲飛那樣門當戶對的富家子弟,雖然那家伙是個道貌岸然的禽獸,但這也說明了林少喜歡的類型肯定就不是你這一類。第三呢,有個事我挺納悶的,其實你覺沒覺得,林少好像對杜家的人特別厭惡,這里頭也包含你,我就不太明白了,他討厭杜雲飛那繡花枕頭就算了,討厭杜總也勉強說得過去,怎麼連著你也一塊深惡痛絕,你們杜家不是背地里干了什麼見不得人的事吧?」

「去你的!杜家是杜家,我是我,杜家真要干什麼破事也與我無關。」陸戰平說完後,也覺得林萌好像跟杜家和周家結怨太深,這里頭難道真的就只是個三角戀的事?看來沒這麼簡單,但他現在最操心的是林萌不接受自己的另兩個原因。

陸戰平自己也明白他們兩人的差距,他也想出生富貴,生來家財萬慣,活得無憂無慮,像那些大街上可以任意撒嬌的孩子一樣,為了根冰淇淋蹲在地上不走,就等寵溺他們的親人回頭妥協,可他沒有這樣的父母家庭,他出生這樣一個不健全的家里,他沒有撒嬌的資本,更不可能像富裕的孩子一樣去學什麼鋼琴小提琴,去畫廊里畫國畫,去國外旅行,還能一擲千金的隨意買下個正品玩具。

沒有人能在出生前選定自己的父母和家境,更何況他長這麼大了,也不可能回爐返造,他的人生是靠自己一手經營出來的,陸戰平從來沒有像現在這樣怨狠過自己的身世,不,少年時他也曾恨過,但在陸香琴的眼淚里漸漸收斂了自己的恨意,這也是為什麼他始終不待見杜允成的原因。

誰也不想要一個混蛋當父親,只是他沒得選。

「那你的意思是,我不可能得到他的認可了?」陸戰平捏緊了手里的香煙,龔杰嘆了口氣,說︰

「這個有點難啦,我知道你愛他愛的要死,可是,唉,也得人家願意是吧,戰平,我先問你一句,如果林少真的不接受你,你打算怎麼辦?」

怎麼辦?陸戰平被這三個字問倒了,他也不知道該怎麼辦?他好像從一開始就沒想過這個問題,他像個只知道不斷進攻的獵手一般,從來沒想過要放棄或是給自己找條退路。

或者一開始,他就已經把自己的後路給斷了,鐵了心不屈不饒地去追求這個天仙,只是沒想到仙凡有別,他一介凡人根本不可能跟與神仙做眷侶。

「我不知道,這不可能,我這麼喜歡他,你知道我可以為了他連命都不要,他還能上哪找我這樣的人,我是真的恨不能把心掏給他,這世上有誰還能像我這樣對他?」

龔杰咽了咽喉嚨,現在連他都替陸戰平難過了,「你別先激動,我剛剛不就是跟你分析一下原因嗎?這原因咱們都找著了,還怕擺平不了林少?」

「那你說我該怎麼做?」陸戰平疲倦地揉了揉眼楮,他抽了一下午的煙,身心俱疲。

「你要真喜歡他,就做些跟他志同道合的事,比如了解他的愛好,他喜歡看什麼書,有什麼娛樂,平時喜歡玩什麼網絡游戲,還有,他的朋友群你能不能融入進去,他家你是打通了,可真正過日子的是你和他,他對你沒心,你就是成了他家里人也不能打動他,最多就便宜了林家又多了個干兒子,你跟他還是走不到一塊。」

陸戰平若有所思,喃喃︰「了解他的愛好…….他有什麼愛好?」

「看看,你連他有什麼愛好都不知道,還怎麼討人家歡心啊,不是我說你,你看你以前那些追求的手法都不對,你以為是舊社會土匪搶親啊,人家不樂意就硬上。」

「我哪有硬上,我從來不強迫他這種事,每次都是他勾著我,你上回不說了,他身體里有毒,我是他解藥嗎?沒錯,我是特別喜歡他,但我真沒有對他干過強上的事。」

「行行行,我知道你們倆關系,不過,你也太有點死纏爛打啦,瞎子都看出來他不待見你,你還一直那啥,唉,不說了,反正呢,我覺得你要想真讓林少喜歡你,你就得好好揣磨他的興趣愛好,爭取跟他站在同一條線上。」

陸戰平沉默了一會,扔下手里的香煙,表情嚴峻地站起來,雙手插著褲袋,說︰「行,我就听你的,爭取跟他站在一條線上。」

「還有還有,你別再搞些激進的事,像什麼捆著回家那類事就別干了,該緊的時候緊,該松的時候松,別一天到晚的纏著人家不放,像塊牛皮糖似的,我知道你心疼你那寶貝兒,可也得有矢有放,天天纏著是個人也會煩,更何況人家本來就煩你呢。」

「可他現在在住院,我不能離開他。」

「我是說差不多就行了,你就陪他兩天,他能行動自如,你就搬出那病房,沒事就去林少從前的學校打听打听他的朋友圈和愛好什麼的,再叫老四去周家探點柏珩的消息,這事不是跟周家有關嗎柏珩不見了,周家總還是在吧,你得干點關健事,收拾收拾周家,總好過你一天到晚在他眼前不停地晃。」

被龔杰一開導,陸戰平想想也有道理,他不可能放棄林萌,他太喜歡這個人了,不管是不是解藥,或者跟林萌是不是一個層次的人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他重新又確定自己的目標,就是他必須想辦法讓林萌接受自己,哪怕先做朋友也行。

回到病房里,林萌已經睡了,陸戰平輕手輕腳地關了門,走到自己鐵架床邊慢慢地躺下去,他側身看著那個床上熟睡的人,月光照進來,恰到好處地投射在林萌臉上,根根黑睫清晰分明,他望著那張臉,久久凝視著不願移開視線。

照龔杰說的那樣,陸戰平果然第二天就主動搬出了病房,他身上的傷本來就不重,打點滴就是為了進來陪林萌,離開時,老三老四來接他出院,看見陸戰平還在專心致志地削著一個隻果,不用說,肯定是給林萌削的,羅毅宣和黎進對視一眼,乖乖地站在一旁沒說話。

陸戰平把隻果削的漂漂亮亮的,遞給林萌,說︰「我先出院了,你在這好好養著,放心,外頭有什麼事我都通知你,你安心在這養病。」

林萌看了他一眼,臉上神情復雜,像是想說點什麼,但最終還是垂下眸子輕輕地點了點頭。

陸戰平站起來,又對床邊的男護工道︰「多看著林少,拿了足夠的錢就得服務到位,林少喜歡吃隻果,你每天給他早晚各削兩個,喝湯別太燙,上面的油得過掉,肉別舀多了,雞肉就那幾塊能吃,多舀雞腿上的肉,別帶皮,他不愛吃雞皮,還有晚上記著給他多加層被子,天氣早晚溫差大,別搞得他感冒了,對了,你還要記得每隔半小時提醒他喝水…….」

「大哥,我們的車還在下邊等呢。」羅毅宣憋不住終于插了句嘴,他當然不在意這點時間,只是昨晚上龔杰把陸戰平的事給賣了,他跟黎進兩個全知道了林萌拒絕陸戰平的事,照羅毅宣的思維這貴公子就是個吃里扒外沒心沒肺的蠢家伙,放著能豁出性命的男人不要,非得講什麼合不合適,合適你個妹啊!你命都沒了看你跟閻王爺湊對子去吧!

陸戰平回頭看了看床上的林萌,喉嚨糾結的吞咽了幾下,才說了幾個字︰「我走了。」

林萌看著他轉身離開,關上門,腳步聲漸漸地遠去,這才察覺到自己的手心有點疼,他攤開手一看,發現剛才自己在不知不覺中竟把掌心給掐出個印子。

「那位陸先生很關心你啊,我看他這幾天一直守著你,搞得我都不好意思了,他應該是你的好朋友吧。」男護工拿起水果刀把隻果小心地切成細塊,林萌看著他略顯笨拙的手法,不由自主地想到那個人靈巧細致的刀功。

「是的,他是我的好朋友,只是好朋友而已。」林萌喃喃地道。

作者有話要說︰大家是不是覺得這文有點慢了啊,唉,小玖又不知死的寫了篇冷慢文,唉,自我檢討一下了。今晚重修大綱,看能不能加快下速度,麼麼,謝謝所有還支持的親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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