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年後。
時間是最好的治療師,當然……能治好的都是皮外傷。說起來冷衡雖然給葉禾留下過不好的回憶,可並沒有對葉禾實質上造成什麼傷害。就算是對付冷昶也並沒有傷害過葉禾,唯一的傷害也不過就是給她腳上下了針,但也被葉禾破解了。
這都不是事兒,主要還是時間和相處。
冷衡像是變了一個人似得,對葉禾不但沒有任何的越距,反而十分的尊敬,這讓葉禾都有些懷疑面前的人到底是不是冷衡了。
葉禾已經可以遍地亂跑了,島上也已經逛完了。
雖然冷衡很好,但並不代表葉禾就要留下,她還是要走。終于……在被困滿一年的這天,葉禾在和冷衡吃飯的時候,詢問著什麼時候可以離開。
卻不想冷衡瞬間變臉了,「你要走!」
冷衡把碗筷 的一扔,嚇了葉禾一跳,還沒等葉禾說什麼呢,冷衡就站起來指著她道︰「葉禾,你給我听著。你可以在這島上為所欲為,但是!你就是不許走。」
「為什麼!」葉禾大叫起來,冷衡眯起眸子看著她,一年的時間,他用了一年時間,確定她是失憶了,他已經習慣了疲憊了就到這里來休息,她怎麼能走。
他已經深深的迷戀上這里,將這里當作了休息的港灣。
如果沒有她,那他來這里就沒有任何意義,確切的說,他已經將葉禾當作他的港灣,可是葉禾並不願意一直留在這里。
「因為我不許!」
冷衡冷冷的說道,似乎看到葉禾眼里的難過,他語氣終于緩和了許多。他坐下來,看著她,「葉禾,不要離開我。」
他經歷過生死,已經看淡了許多唯一謹記的就是她。
他喜歡她。
「我……」葉禾從沒見過冷衡這樣的表情,如果是黃睿如此的深情,倒也罷了。因為他天生就是戲子的臉,演什麼像什麼,可冷衡並不是這樣的。
他……是認真的。
葉禾看得出,可她並不愛他,一點都不。只是可憐……佛曰,因為懂得所以慈悲。她現在便是,她慈悲的原諒了他過去對她的所作所為,可是……那並不是愛情。
她分得很清楚。
她低頭,玩著手指頭,錯開他的目光。
「可我離開這里,並不代表就不和你一起玩了啊……」
冷衡敏銳的注意到她說的是玩,這麼久,他對她的好,對她的珍惜難道還不夠嗎?冷衡只覺得心里一陣陣的疼,他忙坐下來,從胸口的口袋里拿出來藥瓶,顫抖著……想要遞到嘴里去。奈何他的手抖得太厲害了,藥才到一半兒,他的手就拿不住,藥掉在地上,連著藥瓶一起,咕嚕嚕的,在靜謐的房間十分的響亮。
「藥……藥……」
他臉色慘白慘白的,毫無血色,葉禾一愣,幾乎是一瞬間發生的事情,而她腦海里卻閃現過無數中的可能。
他現在病倒了,外面有飛機,她……可以走!
但是……這一年來,他並未對不起她……
可……這麼好的機會。
葉禾只覺得胸口也顫抖起來,可是……手已經拿起來了藥。她該給他嗎?給他,就代表著留下,而不給……
葉禾的猶豫,冷衡已經看出來了,可他不想死。
他伸出手,顫抖著伸出手,葉禾迷茫的看著他,她真的很猶豫,而那只手……漸漸的下垂了……
葉禾眼楮一閉,蹲下來,飛快的把藥塞進了冷衡的嘴里。
她抱著他,在懷里。
冷衡漸漸的恢復,他睜開眼,是在葉禾的懷里,不過一分鐘的功夫,他看到葉禾臉上的淚水,抬起手給她擦掉,葉禾發現他醒了,立刻松開了手,站起來,卻被冷衡又抓住手,就那麼僵持著。
冷衡聲音很柔,很軟,很……膩人。
「葉禾和我在一起吧,我會對你好的。」
就算她有一天恢復記憶,冷衡覺得,他們生米煮成熟飯,她也會原諒他的。因為她心軟,剛才……那麼好的離開機會啊!
當然……如果她真的能跑的話。
飛機沒有他的指紋是無法開門的,強行打開只會爆炸而已。
冷衡抓著葉禾的手,看著葉禾的背影,她頭發被全部剪掉來動手術,一年的光景已經又長到耳朵的位置,有種別樣的中性美。
「你是喜歡我的。」
「剛才,你沒有丟下我。」冷衡目光灼灼,她是第一個沒有丟下他的人,他的母親,他的父親,都丟下了他。
如果說,從前冷衡還有些猶豫,那麼這一次,冷衡絕對相信葉禾是失去記憶的。因為葉禾是那樣的討厭他,剛才是那麼好的逃跑機會。他決定告訴她,免得她會做傻事。
「你沒丟下我是對的,因為飛機除了我誰也不能開,否則是會爆炸的……」
冷衡站起來,走到了葉禾的面前,「葉禾……葉禾你怎麼哭了。」
葉禾只覺得悲涼,原來自己的好心,只不過是他算好的,就算她害死他,自己也難逃一死,原來不是她原諒他,而是她壓根不了解他!
葉禾後悔了,她想黃睿。
黃睿起碼懂得放手,就算是後來把她押起來,也是為了她好。時間,讓葉禾又一次明白,有些愛,適合埋在心底。
比如她和黃睿的。而有些感情,一去不復還,比如她和葉生。
而還有些感情,是永遠都會在保質期內的,比如冷昶。可冷昶她只當他是朋友的。這一年,葉禾想清楚了自己想要的,但絕不是冷衡了。
雖然她曾經原諒過他,但是現在她又不願意了,因為冷衡實在是太過于不相信人了,她還以為她是值得相信的,原來不過也是他算好的。
葉禾只覺得後悔,非常後悔。
于是她才哭了。
冷衡卻覺得心慌意亂,他想給她擦眼淚,可被她躲開了,葉禾看著他道︰「我想走,你放我走,行嗎。」
她已經學會了妥協,因為她知道自己再算也算不過這頭狐狸。
也許這里的一切都是被他設計好的,她根本逃不月兌的意思嗎!
她不想一輩子被困在這里!她不是寵物也不是金絲雀。她要走!她一定要走。
冷衡眼里閃過一抹傷痛轉瞬間化作保護的冷光,他一把把葉禾摟在懷里︰「你休想!這一年難道我對你還不夠好嗎!你想跑到哪里去!」
「看來!我應該對你壞一點!」
冷衡猛地吻下來,葉禾忙躲開,但是他沒去找她的唇,而是順著臉頰直接延伸到耳朵,然後是脖子……
「啊!不要!」
葉禾去推他,可他紋絲不動,葉禾只好……
抬起腿給他「致命」的一擊。
「啊——」
冷衡果然松開手,捂著襠部痛苦的彎下腰,葉禾想也不想的跑回了自己的屋子里,她不敢往外跑,起碼在冷衡的保鏢們都在外面的時候。
她倚著門不斷的喘著粗氣,這時候已經沒有淚水了。
只有飛速旋轉的腦袋,既然……不能夠走空……只能走水了。
她憋著一口氣,曾經她在海上為了任務漂浮了三天三夜,這次……她一定可以的。養了一年的身體,她相信自己!
可是……
葉禾又怕冷衡在外頭來硬的,實在不行……葉禾看到鏡子,跑過去,打碎了鏡子拿著鏡片,拿在手里,安心了些。
大不了她用自己威脅他,希望……能夠威脅的到。
葉禾等啊等等啊等,好在冷衡沒有繼續進來,外面響起了螺旋槳的聲音,他走了……葉禾舒了一口氣,她跑到窗戶邊掀起一小角,看到飛上藍天的飛機,只覺得心里一塊石頭落了地。
這下終于好了。
葉禾琢磨著自己要趁早逃離,因為她說了要走,冷衡現在走是負氣走,這一年她都沒提過離開,今天提起,以後也會提起,與其等著被抓起來,軟禁被看守之類的,倒不如自己先一步離開。
擇日不如撞日……
葉禾決定今夜就潛逃。
拿著手中的玻璃片,這座島上每隔一周就換一批人來,剛好……今天也是換人的時候,那些人她都不認識,也下的去手。
她握緊了鏡片,與夜深人靜的時候……打開門,若無其事的走下了樓。
並沒有人跟著她,可是她知道,一旦自己跳海,這島上密密麻麻都是監控,她一定會被拍到的,她到了廚房拿了幾包餅干和水,放在袋子里蓋好。都拿好了,她走出房間,門口的人擰眉看著她,但也沒說什麼,葉禾繼續往外走,每走一步都像是走在棉花上,軟綿綿的,心里沒個底。終于到了海邊了,葉禾左看右看,離那些人遠得很,她佯裝坐下來,然後看著海面發呆。
月色下的海洋格外的美麗。
你見過月光下的大海嗎?幽幽藍,又透著深深的綠色。一望無際,夜晚很安靜,沒有風,海水就那麼靜靜地在那兒,幾乎紋絲未動。
就象是美妙的鋼琴在輕輕的演奏著一首古老而優美的歌,低緩而又從容。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了,葉禾听著每一聲潮水聲,那每一聲都象敲擊在心上一樣,她是十分緊張的,她握緊了手中的海砂,告訴自己,再等等,再等等。等他們放松了警惕,十二點三十分是他們最容易犯困的時候。她深吸一口氣讓自己努力的忽視內心的緊張感。
海浪聲一聲又一聲,她閉了眼楮,這海浪倒像是腳步聲,和黃睿的腳步聲一樣,讓葉禾情不自禁地豎起耳朵听著,听著……很快,那緊張的心情,就被海水沖刷平靜下來。整個身心,象是做了一次按摩,又象是熨燙了,褶皺的心靈得以舒展和平整。
大海的寬廣無銀,讓你感到自己的微不足道,那些塵緣里的一切啊,又何必斤斤計較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