駱景程本來已經開了車去往李家田村的路上,一听到邱姨打電話和他說了這個消息,不顧大風大雨又折返回來。驅車到大院申家老宅時,已經是夜里了,那扇熟悉的窗戶上亮著燈,卻沒有人影出現。
他坐在駕駛位望著那窗燈火,慢慢地抽著煙,想像著駱太太在做什麼。拿出手機,幾次調出那串熟悉的號碼,卻終究還是沒有拔出去。
申家老宅上面安然的房間里,臥在榻上的她也在做著同樣的動作。想必他已經知道了這個消息了吧。也會開心嗎?是不是和她一樣興奮得難以抑制?抑或是沒有感覺?帶著各種揣測,安然進入了夢鄉。做了一個美美的夢,夢見她帶著安安,牽著一個胖小子的手,在一片大草原上歡快的奔跑著,駱景程從後面追上來,捉了她的手,一把抱著那個小胖小子,旋轉,旋轉,每一次旋轉都帶來一團團盛放的茁壯的紅玫瑰,她咯咯的笑,暢快的笑,胖小子也咯咯的笑,她仿佛又看到了駱景程那招牌式的微笑,想伸手去觸『模』時,卻猛地醒來。
一個響雷,驚得安然打了一個哆嗦,打開的窗戶頁子,風呼進來,把窗簾吹得鼓鼓的,桌上作畫的筆筒和紙也吹得零『亂』了,安然忙擰亮了燈,起了床去關窗。
被雷驚醒的還有樓下車里的駱景程,昨晚他就這樣坐在駕駛位睡著了。抬眼看到樓上的窗戶上,那抹麗影出現,她彎著身,去撈一旁的窗頁子。就在她要關上窗上時,她也看到了樓下亮著燈的這輛黑『色』的賓利。車里那個男人正往上看她。
雖然看不清他的眼,卻知道他在關注著她的一舉一動。安然關了窗,想要裝作不知道,拉了窗簾,關了燈,重新躺在床上,卻橫豎都睡不著了。這麼大的雨,大半夜的,他不回去,坐在車里發什麼瘋?
管他呢?他想要找苦受,她干嗎要攔著,他是她什麼人嗎?
咚咚咚
傳來了敲門聲。
緊接著是勤姐在門外輕聲喊︰「然然,然然,睡了嗎?」
安然重新擰開燈,起了身,打開門問勤姐︰「咋了?」
「外面雨下得猛,這雷也怪嚇人的。我剛剛剛去院子里搬那幾盆君子蘭的時候,好像看到駱少的車了,亮著車,他還在里面,要不要讓他進來避避雨?」
勤姐問得小心翼翼。
「勤姐,你不用管。」
「好,那你關好窗戶,好好睡吧,我沒事了。」
勤姐轉身下樓去了自己的房間。
安然關上門,倚在門上頓了頓,外面的雨仍在嘩啦啦地下過不停,時不時地伴著轟隆隆的雷聲。為什麼下了這麼久還是沒有停的跡象?
安然重新關了燈,扯了被子想要蒙頭大睡,卻翻來覆去,睡不著。直到天快亮的時候,雨小一些了,才眯上眼楮。
這一睡又睡到了日上竿頭。安然起了身,止不住走到窗前,掀開窗簾看樓下,昨天那停車的位置已經沒有了那輛黑『色』賓利的影子。估計也是天亮才走吧,因為她等了很久,都只是听得到外面嘩嘩的雨聲。
他們兩個就這樣隔窗隔雨守著,誰也不越雷池一步。一個克制著,一個是不敢。
安然下樓時,申敏娜已經吃過早餐出去了,家里只有勤姐在。自從老爺子去世,小劉有了別的差事,張伯年紀大了,便回他老家享天倫之樂去了。家里通常就只有勤姐在。
勤姐把早餐端上來,母親已經吩咐過每天必須要吃兩個雞蛋,一個奇異果,紅薯玉米粗糧,牛『女乃』……為了不讓安然感到厭倦,勤姐只得想了法子變著花樣兒。看安然拿了筷子怏怏沒胃口的樣子,勤姐緊張地問︰「怎麼?不好吃?」
「沒,可能昨晚沒睡好了。影響食欲。」
「然然,昨晚我該下來讓駱少進來歇著的。一早我起來打開院門時,發現他窩在車里伏在方向盤上將就了一宿,他那腳長手長的,待那兒該有多難受啊。這孩子也是的,怎麼跑來一夜守在那兒就是不回去呢?」
勤姐嘮叨著。
「他……早上才走的?」
安然猶豫著打听。
「我讓他進來吃了早點再走,他也不願意。打了聲招呼,就開車走了。」
安然哦了一聲。以前老爺子在時,他每每都會找到各種各樣的借口上門來套近乎的,臉皮厚得和城牆一樣,現在怎麼突然之間矜持起來了。莫名的,心里對他的這種矜持有些討厭起來。
下午的時候,接到景秀的電話,安然的這種怨氣就消減了一些了。這個死男人,他太精明,太會循序漸近,慢慢滲透。
景秀那丫頭顯然是上了她哥的道兒,壓根不提駱景程的事情,只和安然約了下午一塊在紫荊路的埃克斯咖啡店見面,說說出書的事情。
大概是景秀生日會後,就再沒有見過這丫頭了。她坐在咖啡店的一角,一條很簡潔的白裙子,像朵待綻放的花,十分的好看。
安然一出現,她便機靈地向她招了招手。
「嫂子,你不介意我這樣稱呼你吧?不管怎麼樣,你在我心里永遠是我的嫂子。」
她嘻嘻地笑。
安然很是尷尬︰「還是叫安然姐吧,這樣更好一點兒。」
「好了,你不喜歡,我便在心里偷偷的叫好了。那本《田園牧歌》的紙雕書銷量很好,在藝術類圖書排行版上還是前的。特別是前段時間書展,我們做了一個紙雕的系列,你的那本啊拔了頭籌。我們主編的意思呢,還想和你約下一本,你覺得怎麼樣?」
景秀岔開話題到。
懶了這麼多天,安然終于找了個動力可以動動手,動動腦,當然是開心的。
「不做紙雕了行嗎?我怕我到後期是沒有精力做那麼精細的活兒。我這里有些繪本的樣子,可以出個系列的繪本,定位于十歲到十六歲小孩看的。如果有興趣,我回頭傳些樣稿給你。」
「好,不要傳樣稿,我們再約時間吧,明天中午行不行?明天中午我們一塊吃飯。慢慢聊一下。」
安然似乎沒有什麼理由拒絕,便答應了下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