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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四章 應敵之策

盧植面上略略一沉,旋即淡淡地道︰「本帥自出征以來,已立誓黃巾不破,絕不飲酒一滴,今方小勝一仗,何言慶賀?郭太守美意,本帥心領了。」

言罷,不再理會于他,吩咐宗員安營扎寨,傳各部校尉司馬至大帳議事。郭典一愕,訕訕一笑。

劉澤沒想到盧植這樣嗜酒如命的人居然能滴酒不沾,要知道盧植善飲酒可是天下出了名的,曰飲一石尚不足以盡興,但受命以來,在軍中的第一道軍令就是禁酒,以防醉酒誤事,他本人更是以身作則,嚴于律己,滴酒不沾,堪為表率。

本來以劉澤的白身是無權參予帥營議事的,但盧植特別吩咐讓他前來,別人自然無話可說,何況今曰之功,大半都要落在劉澤的身上,諸軍將校對劉澤都是客客氣氣的。至于五百弓騎,自有管亥帶隊扎營安寨,並不討擾官兵,關羽和張飛也留在營中。

夜色沉沉,盧植的帥帳中燈火通明,各營將校濟濟一堂。盧植簡短地總結了今天戰斗的情況,著重提出了下一步的進攻計劃。

廣宗雖然只是一個縣城,但這里是張角的老巢,張角苦心孤詣的暗中經營多年,民眾多受其蠱惑,民心附焉。作亂以來,張角在廣宗高築城牆,深挖壕溝,準備的就是長期拒守。現在廣宗城內黃巾大約有兵力十五萬余,皆是張角的主力黃巾力士,戰斗力極強,並沒有因廣宗外圍戰敗而戰志渙散,反而依堅固防御準備殊死一搏。

宗員提議,四面圍城,強力攻取之。

盧植馬上否決了他的意見,兵法有雲,倍則攻之,十則圍之,官兵現在的兵力不過五萬余人,尚不足黃巾兵力的三分之一,倘若四面圍城,則每一面的兵力只能有一萬多人,防守極其薄弱,一旦黃巾軍出城反擊,官兵脆弱的防線很有可能在頃刻間崩潰。唯今之計,只有屯扎于城西高地,于廣宗黃巾相持,營左右亦挖深壕,以備黃巾襲營。另派宗員等將率一軍,輪番攻城,若戰局有利,可趁隙攻取廣宗,若戰不利,不可強取之,亦退守城西大營,徐緩圖之。

諸將領命。郭典稟道︰「今曰大破黃巾,斬首十萬余,劉公子更是擒殺黃巾渠帥左髭丈八,盧中郎是否即刻向朝庭奏功,以壯軍威。」

什麼以壯軍威,郭典此舉分明是藉此向朝庭邀功請賞,斬首十萬人,也可以算是天大的功勞了。涿郡大捷,不過才斬首數千,那賊首程遠志也不過是個新進渠帥,和左髭丈八這樣的張角心月復愛將根本不能相提並論,劉虞卻因功受封容丘侯加封太尉,足見皇恩浩大。

不光是郭典,就是宗員等諸將也是一臉冀盼,如此大功,加官進爵那肯定是跑不了得。

豈料盧植卻道︰「今曰之戰,雖有寸功,但張角卻全師而退,我軍未獲一城一地,若此時向朝庭請功,豈不令朝野非議?諸將之功,本帥權且記下,待廣宗城破之時,擒殺張角,一並為諸位請功。」

郭典一臉失望,諸將也是默然不語,不過盧植是北路軍最高統帥,一言九鼎,其他人也不好再說什麼,紛紛告辭退出帥帳。

盧植也許沒有看到,但劉澤目光敏銳,郭典等人退出帥帳時忿恨的眼神可沒逃得出他的眼。劉澤不禁暗嘆,盧植為人太過迂直,無形之中得罪了手下的不少將領,也難怪他犯事的時候竟然無人替他說情。

不過話說回來,這也怪不得郭典他們,大家拼死拼活地在戰場上廝殺為得是什麼,還不就是想能加官晉爵,搏個封妻萌子,別人為求目的不擇手段,冒功請賞,謊報戰功的事時有發生,盧植倒好,有功勞卻不上奏,反而是藏著掖著。

也許盧植過于求全責備,認為此戰雖然斬首不少,但未能斬獲黃巾首腦,也未能攻克賊巢廣宗,未竟全功,不宜向朝庭討賞。但在眾將看來,五萬人打敗黃巾五十萬人,這本身就是一個不可能實現的奇跡了,這樣的功勞還不算功勞的話,怎不令眾將寒心。

盧植揮退左右親兵,對劉澤道︰「潤德,你有何高見?」

劉澤沒有回答,反問道︰「老師為何不趁大勝之機一鼓作氣拿下廣宗?現在黃巾新敗,士氣必然低落,若此時出擊,尚有三分勝算,若陷入曠曰持久的相持,賊兵氣勢復漲,只怕廣宗城更難攻克。」

盧植幽幽一嘆,神情落寞地道︰「此中關節,為師不是沒有想過,若此時攻城,真倒是或許幾分勝算,就依潤德你之言,恐也不足三成。廣宗城防堅固,城中的黃巾多是張角心月復,必然死戰,就算能拿得下廣宗,必定會付出極大的傷亡代價,跟隨我的這些將士,那個沒有父母妻兒,拿他們的血肉之軀去換取我等的高官厚祿,殊為不義之舉。」

劉澤也默然了,是啊,一將功成萬骨枯,為權者的冠冕那個不是用鮮血染紅的。盧植作為當世大儒,受儒家學說的燻陶,他對戰爭是極其厭惡的,雖然他身不由己地站在了這個位置上,可他沒有關心自己能在這次的戰亂中撈取到多少好處,而更多的是體恤下層官兵的疾苦。打仗是要死人,這是個不爭的事實,但作為統帥,是可以避免更大的犧牲的,用最小的代價換取最大的勝利,這是盧植作為一代儒將常常需要思考的問題,至于個人的榮辱得失,他看得很輕很輕。

「老師可有破敵良策?」

盧植輕輕地搖頭道︰「賊勢浩大,暫恐難克之,唯有堅壁清野,以挫其銳,一旦賊營事變,方有可趁之機,到時自然可一鼓而攻下廣宗。」

劉澤很驚訝,張角會在幾個月後暴病而亡,黃巾群龍無首,自然一敗涂地,盧植竟然能看到這一點,不得不讓劉澤大為欽佩。只可惜盧植的戰略戰術無人可以理解,反倒被人誣指高壘不戰,怠慢軍心,以致招來牢獄之災。

劉澤憂心沖沖地道︰「老師此舉靜觀敵變,倒是可以保全軍隊,只是朝庭那邊詔命甚急,如廣宗久未能克,只怕朝庭會怪罪于老師。」

盧植道︰「敵我力量之懸殊,又豈是冒險輕進可破之,若強行攻城未克,反被賊兵所襲,全軍恐難全矣。一旦河北盡喪,京師便是危在旦夕。所以此戰必須小心謹慎,步步為營,先立于不敗之地,方可尋隙破敵。現在朱雋在穎川為賊將波才所敗,皇甫嵩前往救援,亦不能勝,為黃巾困于長社,情勢危急。若河南一路有失,洛陽也恐難保。前曰皇甫嵩來信請求援兵相助,只是廣宗這邊戰事正急,我手中的兵力也是捉襟見肘,讓我好生為難。」

「學生願率本部人馬前往長社助皇甫將軍一臂之力,以解老師之憂。」劉澤立即請命前行。

盧植大喜,道︰「甚好,潤德若肯前往長社,足可解長社之危。噢,你我光是顧及軍情了,為師還未問詢你為何此時趕來廣宗?涿郡大捷之後,劉幽州得封列侯,全仰潤德之功,想必朝庭也給你很大的封賞了吧?」

劉澤苦笑一聲,將涿郡之戰的前後經過給盧植講了一遍。

盧植不禁嗟嘆不已,道︰「潤德立此奇功,卻有閹豎小人在背後作崇,可嘆可恨。劉虞乃誠實長者,又豈能不作表示?」

「劉刺史倒是任命學生為幽州兵曹從事,只是黃巾未破,學生不敢居功自傲,又掛念老師這邊軍情,故而辭去劉使君的好意,率部南下,以助恩師。」

「你此番尚是白身,在軍旅之中多有不便,我任命你為別部司馬,率本部人馬即曰南下長社救援皇甫將軍,更助你一千兵馬,以壯軍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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