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姑娘靜茵從清修寺回來後,深居簡出,話也更少了,一心一意的窩在自己的屋子里和鐘姨娘學女紅。
鐘姨娘自從上次被鄭老太君屋里的一個嬤嬤甩了一巴掌後,人倒老實了不少,但是背地里嘀咕那是少不了的,就比如說,靜茵的女紅教育。
她自己的水平還可以,但是和那專業的繡娘的手藝比起來,那真的不是差一星半點,想一想,鐘姨娘以前也就是個丫頭出生,她的女紅手藝是從小到大自己模索,再加上有前輩指點才有今天的成就。
這學女紅長期的鍛煉當然必不可少,但是這師傅也是至關重要的,再有就是天賦了。鐘姨娘能當上姨娘,這女紅自然是不落于人下,不過這也是在丫鬟們當中,于是以前還覺得自己手藝值得夸耀的鐘姨娘現在心里不平衡了,說道︰「二太太也真是偏心,同樣是她的女兒,怎麼就讓我給七姑娘當女紅師傅,而給六姑娘找了那麼好的女紅師傅,偏心也不是這樣偏心的,還有二老爺,難道七姑娘就不是他的親骨肉了?
自從七姑娘回來,他來看過幾次?如今我們被拘在這院子里,也沒有給我們說幾句好話!」
鐘姨娘從來不知道自己的女兒做出了那些事情,在她看來,七姑娘只不過是膽子小一點,但是性情溫順,惹人憐愛,這不就是女子該具備的素質嗎?她哪里知道一個溫順的外表里面是個狠毒的心腸?
鐘姨娘的丫鬟杏兒已經出去配人了,現在跟著她的丫鬟是她姨媽家的閨女,名字叫做春桃的,人長得倒是討喜,還是跟秦氏求的恩典才來到鐘姨娘身邊的,原來想的是到了表姐身邊至少不會受委屈,起碼也看在自己老子娘的面子上。
但是因為身份的不同,春桃明顯的感覺鐘姨娘是不把自己當親戚看的,這樣一來落差就大了起來,春桃會想,同樣都是丫鬟出生,而且同樣的一個祖宗,為什麼她高高在上,而我卻成了地上的塵土,還要伺候她?頗有些很不服氣的意味在里面。于是這種子就在心底慢慢的發芽,說不定什麼時候就會長成參天大樹。
不得不說,秦氏對于春桃服侍鐘姨娘,這一招還是很劃得來的,畢竟這是她們自己請求的,和自己一點兒關系也沒有。要是秦氏自己安排人過來,那鐘姨娘會想,這人會不會是二太太安排過來監視自己的?會不會是想逮著自己什麼錯處的,而對于自己人嘛,她當然不會這樣想,因為她覺得,鄭氏因為自己現在成了姨娘,才有那些親戚們現在的好日子過,哪里會扯自己的後腿?
鐘姨娘實在是嘀咕了一個女人的嫉妒心理,就像她從來沒有看出七姑娘內心是什麼樣的一樣。
春桃听了鐘姨娘嘮叨的話,就覺得自己的機會來了,她看準時機,就把這事告訴了秦氏屋里的丫頭,然後這話就傳到了秦氏的耳朵里。
秦氏不由的好笑,這算什麼,難道是狗咬狗?真是好姐妹啊。這樣的事情告訴自己,難道還想借自己的手把鐘姨娘給除掉?真是太異想天開了。
秦氏對大丫鬟碧玉吩咐道︰「讓那春桃安安分分的伺候好她的主子,別有事沒事的到處亂說,我最討厭背主的奴才了!」
真要得到消息,她有的是辦法,哪里用得著她這個背主的人?而且她存著什麼心思,自己難道還不知道?光是有這個心思,就是讓人容不得的!
春桃沒有討到好處,整個人都灰溜溜的,原本以為這樣能取得二太太的信任,然後慢慢的謀劃,說不定就能成功了,但是二太太明顯的不把自己當一回事,難道是懷疑自己的可靠性?
因為自己是鐘姨娘的表妹,所以覺得自己的話不可信?也不是美玉這個可能啊,但是二太太啊,咱說的都是真話啊,那鐘姨娘確實是對您不滿意啊,您為什麼就不相信呢?等我得到了更勁爆的消息後,您就等著瞧吧。
靜茵的丫頭小竹對靜茵可算是忠心耿耿,從小跟著靜茵,不為她賣命為誰賣命?以前靜姝被王先生罰,就有她的一份功勞。
這次她是有重要情報對姑娘匯報的,「姑娘,今天我出去領東西的時候,看見姨娘身邊的春桃去了二太太的院子里。」小竹說道。
靜茵眼神冷冷的,說道︰「吃里爬外的東西,也就是姨娘還信任她!不過這樣也好,既然太太在我們這里安排了人手,那麼正好借這個人的口,讓太太對我們好放心呢。」七姑娘靜茵以為春桃已經投靠了秦氏,決定來個反間計,正好把有利于自己的情報說給秦氏听。
她哪里知道那春桃是好的消息不會匯報,專門去匯報不好的消息,所以這算盤算是打錯了。
小竹只覺得自己的姑娘是最聰明的,趕忙點頭,靜茵又對小竹說道︰「听說你弟弟生病了,需要錢,我這里還有幾兩銀子,你先拿去用吧。」收買人心銀子是少不了的,只可惜自己銀子不多。
在她的內心里,覺得那靜姝也就是靠著別人的寵愛,才能混得順風順水,要是真的和自己都心眼,那只有找死的份,所以就等著瞧吧,她一定要把自己所受的恥辱都給加倍的還回來,而自己之所以受到不公正的待遇,都是因為這個靜姝,如果她不是早出生自己幾個月,如果她不是哥姑娘,那麼自己一定是父親眼里最貼心的乖女兒,一定會被父親捧在手心里,而且老太太那邊也不會對自己視而不見,都是因為那個靜姝!
小竹哽咽了,說道︰「多謝姑娘,姑娘的大恩大德小竹沒齒難忘!」
靜茵心里卻鄙視,要不是你對我還算衷心,我哪里會給你銀子?
春暖花開,鮮花怒放,靜姝臨窗看著外面盛開的桃花,一時手癢,就讓多多和少少準備了畫具,把這眼前的桃花畫下來。等一切準備妥當的時候,雲袖過來在自己耳邊低語了幾聲,靜姝輕笑了笑,說道︰「無妨,讓她們自己熱鬧熱鬧就好,反正娘那邊也不會信的。」
窩里斗?那自己這邊就清靜了不少了。不過看靜茵的反應,那位告密的丫頭沒有出什麼事,靜姝想了想,這位七妹妹還真是有心計呢。一味的隱藏自己,是想一招致命嗎?
或許她是想學周瑜對蔣干那樣,利用人傳遞假消息,不過她實在是打錯了主意了。還是安心畫畫吧,不然這下筆就沒有意境了。
蕭珞看見妹妹在畫畫,就準備出其不意的奪她的筆,沒想到反而被反應過來的靜姝在臉上畫了一大筆,靜姝哈哈大笑,這個樣子太滑稽了。
蕭珞滿臉的郁悶,說道︰「本來有二哥的好消息,看來我也不告訴某人了!」
「二哥來信了?真的,在哪里?給我看看!」靜姝,忙要找蕭珞要,不過看蕭珞臉上的黑墨,又忍不住笑出聲,旁邊的幾個丫頭也憋住了笑。蕭珞說道︰「還不讓你的丫鬟伺候小爺我梳洗?」
靜姝忍住笑道︰「是,三少爺!彩雲,雲袖,你們兩個服侍三少爺梳洗!」這可是靜姝身邊最得力的兩個大丫鬟,伺候你夠給你面子吧。
果然蕭珞的神情又變得得意洋洋了,等他梳洗完畢,丫鬟們退下,靜姝問道︰「現在可以跟我說說二哥的情況了吧。不過,我倒是有疑問了,爹和娘親都沒有收到書信,你是從哪里得到的?」
蕭珞一下子就被問的吱吱唔唔的,靜姝忙道︰「坦白從寬,抗拒從嚴!」咱連現代的說法都用上了,你還不說?
蕭珞看了看四周,小聲的說道︰「你可別和爹娘說啊。」
靜姝說道︰「那要看是什麼事了!」
「你這個家伙,一點兒也不可愛,好吧,告訴你吧,其實也沒有什麼,我是從成王那里得到的消息。」
「成王?就是那個四皇子,你什麼時候和他混到一起來了?要是爹娘知道了,小心你的**!」
「什麼**不**的,小姑娘說話要文雅一些,幸虧是我知道你的真實面目,不然你以後怎麼嫁的出去!」
「少轉移話題,你是怎麼和成王弄到一起來的?他為什麼要告訴你二哥的消息?」靜姝想,祖父他們不喜歡自家人和那些皇子們混在一起,就是七皇子也和自己家少有來往,五皇子是因為二哥的原因才關系比較好一些,而且因為二哥當過五皇子的伴讀,為了避開這麻煩,二哥還離的遠遠的,現在可好,三哥倒是和成王混到一起了,這不是害人嗎?
「別緊張,其實也沒有什麼,你三哥我是知道分寸的,我現在也就是像你說的,無業游民,就是人家想拉扯我,我也不夠格。事實上呢,是去年年關的時候,我不是偷偷去看咱們家施粥了嗎?
結果踫到了禁衛軍盧統領在執行公務,于是就和他在茶館里說了一會兒話,沒想到成王殿下也在里面,于是就聊了一會兒。然後成王覺得你三哥我說話有趣,就約著我年後有時間去他府上玩一玩。」
「于是你就答應了,年後你就瞞著大家伙去了成王府了!」靜姝補充道。
「听我說完啊,我是瞞著大家去了成王府,但是我只是擔心二哥在那邊的情況,想著成王好歹比我們消息靈通,他管著兵部呢,至少比我們得到的消息要早,本來我是想問平王的,但是平王殿下還是在咱爹的手下呢,咱爹都不知道的消息,他哪里知道?
所以嘛,我就厚著臉皮去了成王府,這不,成王殿下也幫著忙,于是二哥的消息就打听出來了,我正高興著給你報信呢,你這一番盤查,你哥哥我好傷心啊。」
傷心個頭啊,你臉皮比誰都厚!靜姝听著蕭珞的話,怎麼覺得事情不那麼簡單呢?人家成王日理萬機的,憑什麼就要幫你一個小小的少年去打探消息?難道就因為你是吏部尚書的兒子?可是爹爹是個什麼樣的人,難道那成王不清楚?記得爹爹還是吏部侍郎的時候,那成王就來過自己家找過爹爹,但是爹爹也委婉的拒絕了啊,不可能還這樣熱臉貼人家的冷**。
算了,不去想了,想來三哥也是有分寸的,現在最主要的是知道二哥情況怎麼樣了。于是靜姝問道︰「二哥還好嗎?」
蕭珞說道︰「還好,還好,听說要升為校尉了,咱哥可真行,這過冬的時候,那些蠻子想要進關搶過冬的東西,結果咱哥是大發神威,把人家打的是落花流水,上司們是一個個的都贊揚,連著要給他請功呢,現在兵部的人已經知道了,只等吏部和皇上那邊同意,咱哥就是校尉了。」
「不是說二哥只是個當兵的嗎?怎麼就那麼出眾了?」靜姝不解,三哥也太會吹了,一個當兵的能那麼快出頭,這是比火箭還快的速度啊。
蕭珞這才說道︰「具體的我也不知道,不過咱哥在和蠻子對仗的時候,因為救了他的上司一回,被他的上司賞識,估計是最後知道了咱哥的身份,所以想著給哥一個官職當當。」
「是不是二哥受傷了?」能讓上司給人一個官位,還是從小兵直接升上來的,如果不是舍命救人,靜姝覺得這個可能性不大。
「這個,這個嘛,你可千萬別和爹娘說,免得他們傷心,尤其是娘,爹那邊我看過幾天就知道了,咱娘就不要告訴了,其實也就是胳膊上劃了一刀,不怎麼嚴重,听說已經好了,你不要擔心。」蕭珞勸道。
「就是胳膊上劃了一刀?那得多疼啊。二哥也不用這麼賣命吧。」靜姝心疼的不行,自己和大家都在京城享福,而二哥卻為了自己家的前程在流血,還這麼拼命!
「好了,好了,這事你知道就成,可千萬別和娘說,不然娘一定會難受的,知道了嗎?」蕭珞勸道,要是自己可以去的話,也會這樣拼命的,男子漢大丈夫到了戰場上那就是只有一個目的,消滅敵人!
「我知道輕重,不過二哥的傷勢真的不要緊?我讓人帶些藥送過去吧。」靜姝不放心。
「北塞那邊有軍醫呢,沒事,再說那是冬天發生的事情,現在都陽春三月了,早就好了,而且到了春天,那些蠻子們水草也豐富了,牛羊也有的吃了,必然不會過來搶東西,安全著呢,你放心好了,咱們就等著人給咱們報喜信吧。」
好吧,現在沒有事了,那到了冬天,那些蠻子又過來搶東西怎麼辦?就沒有一勞永逸的法子?真是不怕賊偷就怕賊惦記,每年都這麼來一下子,也讓人受不了。
「三哥,你說要是那蠻子永遠的不過來就好了。」靜姝嘆道。
「哪里有永遠的法子,不說他們物資匱乏,但凡是有野心的人,看著咱們中原這花花世界,那個人不想搶?不過,這就看他們有沒有本事了,除非是能給他們一個致命的打擊,能讓他們幾十年不犯,這樣邊關才能安定下來。」蕭珞說的頭頭是道。
沒想到三哥還是個人才呢,不過靜姝想到了現代美國的軍隊,要是真的沒有戰爭,這軍隊就撈不到錢啊,所以戰爭也是被需要的。同樣的道理到了這古代也是一個樣,如果大家都平安無事,那麼這將士們得不到重用,那軍餉就是少之又少,將士們也是人啊,也要吃喝拉撒的,所以歷史上有好多人都會故意制造一些邊關小摩擦,就是要告訴朝廷,我們還是有用的,軍餉也是必須給的。
「看三哥說話的意思,難道你也想去當兵?爹娘可是不允許的!」要是真的走了,這二房屋里就沒有男孩子了。
蕭珞泄了氣,說道︰「我是不可能走了,不過盧統領說了,我可以進禁衛軍啊。」
怎麼又扯上盧統領了?得了,靜姝不想再問了,像三哥蕭珞這樣的,人已經十四五歲了,也是時
候找差事了,他的出身,到禁衛軍里也是符合資格的,靜姝覺得還是安心的在內院呆著比較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