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風將地上的枯葉卷起,在空中打著旋兒。那些落光葉子的枯枝,在強勁的寒風中相互拍打,發出嗤嗤的聲音。每隔五步就有一個士兵,整整齊齊的排列著,蠟黃色的臉被凍得通紅,騰騰的白氣從鼻孔中溢出。圍場的入口處,兩個士兵並排的站著。
「呸!」一個滿口黃牙的士兵朝著暗處吐了一口痰。冷的直打哆嗦,暗罵這多變的天氣。右手握著長戟,腳步不停的晃動。空中一輪明月高高的懸掛,偶有浮雲飄過擋住光芒。「真他媽的冷!」士兵也開始抱怨這天氣。深秋,本事蕭瑟時節,加上夜深霜重,不免覺得難捱。
「也不知怎麼的,今年天氣特別冷。而今只是深秋,就冷的難耐。這要是到冬天,那還得了?」年齡稍微低的士兵,遠遠看著遠處跳動的燈火,通紅的臉上出現向往的神色。
過了片刻,那個士兵開口說話了。「兵長,為何他們可以在香玉暖帳之中,而我們只能在寒風中打哆嗦呢?」稚氣的臉上露出幾分困惑,仰望清冷的月空。
「誰叫你小子投錯了胎,人家一出生就是富貴命,主子的命,而我們這些人一出生就是奴才命,注定這一輩子為人做牛做馬!」那個被稱作兵長的人,無奈的搖著頭。這樣的問題,他何曾沒想過呢?
「王侯將相寧有種,為何我們就要屈居人下?」同樣都是人,為何他們卻可以高高在上的活著,而他們就要卑微的活著?
「你小子,不要命了?這樣大逆不道的話你也敢說?」老兵四下望一樣,低聲說道︰「這樣的話若是被听了去,只怕你就要看不到明天的日出!」
「兵長?」兵長嚴肅的太多蓋過了他的疑惑,他驚慌的抬起頭看著他的臉。
「別想著有的沒的!好好站崗,出了事,咱們的人頭可難保!」年老的士兵看著年幼的士兵說道。那樣溫暖的帳宇豈是他們這些人可以想象的呢?這是望塵莫及的地兒,若是能過上那樣的生活一天,就是死也是值得呢!
「呵呵!」那個年幼的士兵撓撓頭發。將精力集中在守夜的事情上!
昏暗的夜色,三匹馬呼嘯而來。噠噠的馬蹄聲,成為寂靜中唯一的聲響。
听著這鏗鏘的馬蹄聲,就知道來人不簡單。年老的士兵疑惑的盯著遠方。自古以來,就沒有那個皇子敢臨時離開圍苑。而今是誰這麼大的膽子,竟然敢提前離開圍苑?
「誰」高亢的聲音在空氣中會轉。一聲驚呼,使那些看守之人,豎起耳朵,站直身板。
帶到馬匹接近時分,方才看清這三人真是睿王、翼王和連城將軍。目光一滯,隨後用力的眨眼楮。仿佛時間到世間最難以相信的事情。
「見過睿王!」站崗的人紛紛跪下。
三人並未因此停下,強大的氣流呼嘯而至。帶著滿地的塵土,橫沖直撞的進入這些士兵的鼻腔內。他們大驚失色的看著急速奔跑的快馬,人人詫異不已,對望彼此,不知道如何是好。
「駕駕!」三人絕塵而去。
「老哥,你知道睿王怎麼這會兒回來了?」那些剛剛入伍不就的士兵抬著頭,好奇的看著老兵。他們經驗尚且不足,初次來皇家獵場。對于這里的規矩,了解甚少。
「不該管的事情少管。」老兵冷冷的說道。身為皇家衛兵,就要睜一只眼閉一只眼。他嘴上雖說這麼說,心里卻也犯了嘀咕。狩獵不到三天出圍場的是萬萬沒有的。而且睿王爺不見得是沒心思的人,而今怎麼在選太子的節骨眼上出了岔子?他心思千回百轉,卻也是無奈的笑笑。暗暗罵自己多事!
「這?」站崗的幾人,呆若木雞。老兵何時這麼嚴肅過了。不禁苦笑搖頭。
稍許額片刻,睿王提前回來,眾人皆知了。三人在睿王帳前停下。君陌翻身下馬。急速奔來的馬蹄聲,早已驚了帳內的人。烽火急忙從帳內出來,雙手抱拳。
「王爺!」烽火和沙華見到他們三人的時候,說不出的驚異。王爺竟然為了王爺,提前回來了?
君陌俊逸的臉上被風刮的通紅,白皙的皮膚配上這紅潤的顏色,讓人感覺不真實。他額上微微沁這汗珠,想來是趕路太急所致。抬頭看著翼王和連城都是神色凝重,自知失職,罪責難逃。
「王妃情況如何?」君陌神色嚴肅,怒容閃現。一只手握住利劍,頭也不回的,大步流星的朝著帳內走去,
「還在昏迷中?」烽火警惕的看著君陌。冷汗涔涔,直冒冷汗。
「太醫如何說?」君陌解開披風,往旁邊一扔,行雲流水,一氣呵成。
「太醫未來!」烽火慚愧的低著頭。
「什麼?」君陌銀牙緊緊咬著。眼中變得通紅,想燃燒的火焰。「本王的話,你們當成耳邊風了嗎?」
「王爺息怒!」眾人齊刷刷的跪倒,面色凝重。大氣不敢出,也不敢抬頭,低著頭瑟瑟發抖。
「這是王妃吩咐,王妃會到帳內那會醒來。不讓奴婢去請太醫。」沙華低著頭,心中是驚恐交加。自知失職,無言以對。
烽火不敢抬頭看盛怒之下的君陌。君陌沉默不語,這讓烽火更加的難耐。「請王爺責罰?」烽火單膝跪著。
「烽火沙華,你等自行領罰。若是有下次,本萬絕不姑息!」幾人緩緩的退出去,悲痛的望著床上的王妃。王爺對王妃的感情他們看在眼里。這樣的結局讓烽火和沙華唏噓不已,萬分自責。沙華掩面而起,淚光點點。
君陌看著病床上嬌弱的容顏,心間一陣抽痛。她是他荒蕪原地中的一朵鮮花,她冷若冰霜,他卻相信終有一日他能感化她。此刻,他感覺自己的心,不在自己身上一般。那顆曾跳躍的心,此刻我在病榻之人的手上。然,握著他的心的那人,危在旦夕,他的身心也在歷經劫難。
「小狐狸,怎麼這麼狼狽?」君陌撫模著昏睡中人的容顏,雖然他不知道為何不請太醫,自然有她的道理。
伸手搭在暗夜的脈門,這是怎麼回事︰雪兒脈象紊亂,體內似乎有兩種毒素在蔓延。通體碧綠的玉釵之上,泛著森森的寒氣。君陌的瞳孔逐漸睜大,難以置信的看著這母妃傳下來的的玉釵。
兩種烈性毒藥,他害怕了。一種從未有過的惶恐,仿佛要將他吞沒。他急速的上床,將暗夜扶正。兩人皆是盤曲而坐。緩緩的真氣,渡到暗夜的身體。「噗噗!」暗夜口中噴出一口鮮血,身子一軟倒在君陌懷里。臉色變得更加的蒼白,君陌額上冷汗涔涔。心口一腥甜,殷紅的血液噴涌,頓時覺得天昏地暗。君陌大駭,這毒會反噬。顧不得自己的不適,君陌急忙將暗夜抱在懷里。若是這樣,還是無法將毒逼出來,那麼只有解藥了。
「該死的!」君陌狠狠的砸在床上。咯吱一聲,上等的黃花梨木床失去一角。
帳外之人,心急如焚,卻又不敢進。人人面面相覷,卻又無可奈何。
「來人!」一聲暴呵。響徹夜空!
「刷」赤淵從劍鞘中飛出,劍鋒吞吐著銀白色光芒。那個毒婦,他非殺了她不可。此刻他才不在乎什麼皇後不皇後。敢傷害他的雪兒的人,那只有死。
君陌雙眼通紅,指節咯吱作響。失去往日鎮定之態,像極了盛怒的雄獅。
君侑,烽火,連城,沙華,見此都分外焦急,不知道如何是好。紛紛期盼暗夜醒來。
公然和皇後作對,那後果.
「王兄三思而後行!」君侑從未見到如此失態的君陌,在他的記憶中。王兄都是一個謙謙有禮,溫文爾雅,從來是冷靜自持。而今她亂了王兄的心神,不知道是好事還是壞事。
「王爺且慢。王妃昏迷前說讓沙華在跟前守著,三個時辰後她會沒事!」沙華恍然盯著君陌,額上的汗水快速的涌出。
「.」君陌沉默不語,盯著暗夜。她這麼做自然有她的打算,他一直知道她不打沒把握的戰。是他太相信她了嗎?
「從王妃昏迷到此刻時間,遠遠超過三個時辰了吧!」君陌衣袂飛揚,王者的霸氣。心如刀絞,暗夜冷峭的容顏歷歷在目,孤傲的冷笑,無所忌憚的張狂。她的一切都他著迷,她的一切都讓他無法釋懷。茫茫人海,人與人的相遇是那麼的充滿奇跡,僅僅是的驚鴻一瞥,卻足以讓你用一生去懷念。也就是那驚鴻一瞥,值得你一生守護。
手中的赤淵感受主人的怒氣,寒光大勝,劍光飛舞,鋒芒閃現。
一步,兩步,似乎有一只柔弱的手握住他。君陌微微一顫,感受著若有若無觸感。
「陌!」暗夜昏迷,意思卻在。她感覺自己靈魂出竅了,她可以看清君陌的每一個表情。那是發自內心的真情流露。怒發沖冠,拔劍去找皇後。他對她是真情,她對他是真意。那就夠了!
那一聲「陌」仿佛擁有魔力一般,瞬間定住了君陌的步伐。他唰的轉身。看見一汪黑色的幽潭,那是他思念的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