繞過庭院,穿過荷塘。濕熱的空氣撲面而來,氤氳的霧氣彌漫溫泉之上。
暗夜打量四周,月池似有古怪。上次沒有認真觀察,這月池構造五行八卦糅合其中。
「王妃,衣服已經準備好了,若是無事奴婢告退。」她將手中的玉盤放在池邊。王爺說過︰王妃沐浴不喜人服侍。
「嗯」目光不自覺的投向玉盤,陳列之物奢華至極。玉色繡折枝堆花襦裙、緋羅蹙金刺五鳳吉服、天域香精、朱紫色貢緞、御制胰子。這就是王公貴族,奢靡浮華的生活嗎?
「王妃,月池溫泉可疏通脛骨,抵御疲勞之效。然,王妃切記不可久泡其中。」她幽幽的轉身,將目光鎖定在月池之上。
暗夜揮一揮手,示意她下去。
月池波影,搖曳生輝。
踏入月池的那一刻,暗夜頓時覺得身心舒暢。一股暖流在心間集聚,慢慢向四周擴散。酣暢淋灕,月兌胎換骨。
「奇怪?」玉指輕拂,光滑細膩。
傷疤漸漸變淡了?那麼深的傷疤,沒理由好的那麼快?種種困惑,油然而生。
這池水好生的怪異。難怪那一夜之後,她的傷好的那麼快。
暗夜,走出月池。沙華立于門口。
她看見暗夜,眼楮出現一抹驚艷。而後,很快的隱匿。
「王妃,奴婢為您綰發。」
「簡單就好!」古代的發髻,沉甸甸的,她不喜歡。
「是!」沙華恭敬的回答。
三千發絲垂落,柔順光滑。梳篦在沙華的手上宛如有生命一般。蟠曲扭轉,盤結于頭頂兩側。
鏡中的女子是她嗎?來到異世她從未認真看過自己的容顏。凌雲髻高聳,高貴典雅的鬟髻。 鯤點金滾珠步搖,光金芒絢爛映照于牆,如凌凌而動的碧波星光。溫潤剔透的翡翠玉釵,水頭極好,通體翠綠,盈盈似一汪碧水,十分通透。珍珠嵌粉紅金剛鑽寶塔耳墜,色澤細潤,做工和成色都是上品。孔雀綠翡翠珠鏈,晶瑩剔透,手工精細,渾然天成。白雪一般的肌膚,在這樣襯托之下,亦是美輪美奐,灼燒人眼。翠羽之下,眼眸空靈,波光流轉,湉湉流水。緋色的櫻唇,妖嬈無雙。微微翹起的鼻梁,精致絕倫。
梨花青雙繡輕羅長裙,裙擺上的雪色長珠纓絡拖曳于地,天水綠綾衫上精心刺繡的纏枝連雲花紋有種簡約的華美。雪狐瓖邊青紅染金舍利皮鶴氅,那是獵自君國最高雪峰之上雪狐之皮。
暗夜緩緩站起,立于窗前。
「美則美矣!但,礙于行動!」這樣的打扮,對于一個殺手而言,是致命打擊。
「王妃,這已然是最簡約的方式。」沙華似乎是看出暗夜的想法,在她伸手摘掉金步搖的時候出聲。
「罷了!」不就是一個裝飾嗎?過于簡約反而顯眼,不必要的是非,她絕對不會引起。這里的每一個,似乎都深藏不露,武功卓越,她還沒有傻到,引火燒身的地步。沒有到巔峰之時,她不會輕易嶄露頭角,那無非是自取滅亡。
沙華深深地吸了一口氣,深怕王妃將頭飾取下。那樣去獵場,豈不是落下一個對皇上大不敬的罪名!
深藍色的天空,白雲浮動。秋高氣爽,空氣清新。
繞過層層的庭院,宛轉的欄道,遠遠的看見君陌負手而立。雲煙似的墨發飄揚,隨風飄揚。深青色的綢緞,光滑柔潤,金絲瓖邊玄紋雲袖。清秀俊美的臉龐微微上仰著,神色寧靜而安詳,嘴角微微上翹,卻是蠱惑人心之美。暗夜不禁的有些痴迷!
「王妃!」沙華的聲音很小,卻足以讓暗夜回過神。
「噠噠」的腳步聲,打破了君陌的思緒。
「稟王爺,王妃到了!」沙華欠身。
「愛妃,可.」他悠然轉身,話卻停在嘴邊。怔怔的看著暗夜,瞳眸出現驚艷,宛如黑夜中的煙火,美麗的讓人窒息。然而,這樣的目光很快被隱匿。
「咳咳!」雪白的臉上出現一絲的酥紅。
「傾國傾城!」溫潤的臉上出現些許自豪。仿佛是有人在夸獎他一般。
「不敢當!」暗夜投給他一記白眼。若是論姿色,他或許更勝一籌。
「哈哈!愛妃還對當日之事耿耿于懷?」這記仇的小狐狸。
「無聊!」暗夜加快腳步,無奈衣服太長,走的搖搖晃晃。頭上的金步搖,時不時發出聲響。
看到此情景,君陌蹙眉,伸手一揮。沙華似有領悟,急匆匆的離開。
「愛妃,還是讓本王扶著你吧!」暗夜準備用極其不雅的姿勢跳上馬背之際,君陌適時後的出聲。
「不用!」暗夜挑眉,她何時那麼無用了?
「抱歉!這可由不得你!」君陌在暗夜耳畔低聲呢喃。暗夜騰空而起,落入一個溫暖的懷抱。
「君陌,你.」暗夜本想月兌口打罵。看見金黃的城牆,一抹黑影閃過。暗夜若有所思,隨之莞爾。
「王爺!」暗夜偎依在君陌懷里,顯露出一絲絲女兒家的嬌羞。
「哈哈!」君陌囅然而笑,跳上了馬車。
這樣的姿態在別人的眼里儼然是一副恩愛的夫妻。睿王府的人們更加深信,王爺對這個嬌妻疼愛有加。
馬車十分的寬敞舒適。紫檀木折枝梅花榻,上等的綾紗團扇。赤鳳檀木矮幾,放著白玉蓮瓣酒壺,泛著淡淡的酒香。
「抱夠了嗎?」暗夜迅速的從他身上跳了下來。自己坐在一端,模著鼻尖。
「小狐狸,玉體嬌弱。本王怎麼會抱夠了呢?」君陌斜靠在軟榻之上。極盡妖嬈,臉上帶著笑意。
「他是誰?」暗夜臉色冰冷,清冷的臉上散發逼人的銳氣。
君陌皺了皺眉頭,沒發出聲響。頃刻間,氣氛變得沉寂。真是什麼都瞞不過她。
君陌伸手倒酒,動作優雅。
「小狐狸,想知道他是誰?」君陌臉上的凝重之氣,頓然消失無影無蹤。「廢話!」她才不想活在別人的監視之下,而且還隨時要了她的命。
「若是本王說,本王也不知道你信嗎?」君陌品茗佳釀,眼楮微微眯著,似乎很愜意。
「你說呢?」暗夜目光如炬的看著他。他會不知道?
「本王也不確定!」他聳聳肩,表情淡定。
暗夜臉色不好的看著君陌,似乎想看出個所以然來。隨後撇撇嘴,閉目假寐。她會用她的方法,懲戒那些妄想害她之人。她可沒忘記那個叫做天機閣的組織,或許這倒是一條線索。暗夜的臉上再次浮現一抹微笑。
馬車在寬敞的皇道上緩慢的行駛,涼意透過靈獸呈祥繡錦的珠綾簾子。
奢華舒適馬車,暗夜躺在軟榻上沉沉的睡著。不知何時五彩刻絲石青銀鼠坎肩披在身上——似乎有他在的地方總是可以睡得安心。
「吁!」馬車頓了頓。暗夜睜開迷蒙雙眼,打量四周,慵懶伸腰。五彩刻絲石青銀鼠坎肩披滑落。暗夜回眸看著掉在軟榻的坎肩。心潮細微的波動。
「醒了?」沐浴春風的笑容。暗含著無限的關懷。心中一暖,隨後暗藏。
「到了?」
「想來是到了!」君陌遞上一杯香茗。
「嘗嘗!」熠熠生輝的眼眸暗含了莫名的情緒。或許這樣的情緒暗夜不懂,但是將來她明白的時候,期間隱含了多少感動。
「恩?」她接過玉杯,眉角微挑。仰頭一飲而盡。那神態,悠然至極。
「戴著!」君陌從懷里取出一支通體碧綠的年琪玥珠玉釵簪,小心翼翼的戴著暗夜的頭上。
暗夜,微愣。
「生在皇家,危機暗藏。本王亦不可時時在你身旁,或許此物可保你一時平安!」
暗夜下意思的想摘下。「就它?」暗夜面露鄙夷。就這小小一個朱釵?可以保她一時之安定?難道這小小的玉釵還大有玄機不成?
君陌苦笑,這是沒眼光的小狐狸。此物是天下爭奪寶物——可解百毒,天地間僅此一支。
「戴著總無害!」
「王爺,王妃圍苑到了!」烽火富有男子磁性的聲音響起。
「走吧!」君陌起身,扶著暗夜。動作輕柔,仿佛世間珍寶。
暗夜出了馬車,抬頭打量一樣烽火。皮膚黝黑,身形高大,五官倒是極其俊美。若是不是因為有君陌這個妖孽在,他也算是不可多得的美男。
烽火似有覺察,抬頭看著暗夜。然後又急速的低頭。憨厚的模樣說不出的可愛。沒想到像君陌這麼月復黑的人,身邊跟著他的人心思如此簡單。
電視上看到過皇家狩獵的場景,卻不及眼前的奢華,隆重,莊嚴︰穿著褐色衣服的士兵,井然有序的排列。手中握著佩劍活著矛戟,臉上的表情肅穆。紛紛揚揚,黃色的大旗幟,赫然寫著君越二字。沖天的號角,高高揚起。圍苑之中,人潮涌動。十幾米的高台之上,燃燒著熊熊的烈火。主持儀式的太卜,身穿赭色大衣,手中握著龜甲。神色凝重,仰天閉目。幾百名倀子立于高台四周,面帶詭異的面具,穿著深灰色的麻衣。手舞足蹈,跳著莫名的舞蹈。
君陌的表情不似之前的隨意,似乎被這樣的儀式所感染。
「他們這是在干什麼?」暗夜唇角牽動,忍不住的看向跳著怪異舞蹈的倀子。
「驅鬼儀式!」驅鬼,告天,狩獵。亦是秋圍不可缺少節目。
君陌的話音剛落,沖天的號角再次響起來。綿長的聲音,壓著人們無法透過氣。深秋的天空總是澄澈無比,蒼茫的大地上起伏的金黃色的光芒。君陌牽著暗夜穿梭在人群,頻頻有人像他們行禮。君陌總是微笑點頭,亦不言語。不知何時號角聲停止,簌簌的風聲吹著濃郁的芳草香。
古之狩獵,多為深秋。春萬物生發,不宜生殺。冬萬物肅殺,地凍天寒。動物鮮少,亦不宜狩獵。
晃動的人群,某個焦點吸引暗夜的目光。她也在這里?暗夜一絲冷笑浮現。她習慣性的模著鼻尖,閃現出羅剎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