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才團隊頻道里面除了妙蘭之外,其它人都沒有反應了……」
我正打算再在頻道里喚他們一次,「啾」一聲利器劃空而來的金鳴,我眼前一亮,急忙伸手捉住那雪亮的寒光︰「銀蛇!?」
浮游從剩下的垃圾堆里面站直了身,嘴角浮起一系得意之色︰「這個大家伙爆出來的!看來咱們也沒白費了這一番工夫。」
「以妙兄的身手,自然不用我們替他擔心。」
夕陽環視四周,警覺地听著黑暗中的動靜。
「其它人就不好說了……不過,要是真到了最後關頭,他們會用回程保命的。眼下我們應該在驚動其它怪物盡快離開這里,先找個容易佔據的角落休整一下,等他們來和我們合流。」
「我知道前面不遠有一個地方可以去。」
淚拭了拭額尖的汗珠,抖了抖衣裳祛邊的髒塵。
「我們出入赤月峽谷的蜘蛛,從來沒有誰能靠近那里,即使是諸如血巨人或者血僵尸這類強大的魔怪也一樣的。那里終年被一方堅固的道術結界護著,可以容身,只是很隱蔽,很少被來這里的人發現。」
「那事不宜遲,我們先去那里避一避,等等其它的人。」
……
「日!」
回程點上終于響起了第一個康健的罵聲,譚于坐在那兒,目中仍殘留著恐怖的殘象,數秒鐘前,他就坐在擠滿了殺機的蛛群里,現在,他幸運地返回了被日光烤得溫熱的青石地上,身上只受了幾處輕傷。
「好球變態!幸虧俺跑地快哦,晚一步就死翹翹哦……」
他定了定神,巡視了身周︰童猛、小樂子、青竹,他的三個小弟皆是身受重創,慘慘兮兮地倒在那兒,徘徊于生死之間,天尊的門徒們正在竭力的幫助他們同死神作著艱難的抵抗……
「小猛子……?小樂子……?小竹子……!?你們怎麼都成這樣啦!?日哦!!」
他丟了煉獄,爬向他們,面色變的煞青。
「不是告訴你們要飛就快飛不能猶豫嘛,怎麼搞的嘛!你們、你們可不能死哇,老大還在哪,你們先死了可就是不孝哇!!」
「好了,你這麼吵,師兄弟們要分神了。」
沈知初訓斥道︰「安靜一會兒,如果憑我們的醫術都救不回來,那恐怕這天下間也再沒有什麼人能救得了他們了。」
「你且說,你們現在到了哪里?」
莫子宣走到弟弟面前,嚴肅冷峻的面孔俯看足前這個已經在憂心與哀痛中失了體面的男人︰「這前後不到半個時辰就先後回來了三個,且都是如此傷勢,我那不孝師弟和搗蛋徒佷女豈是安好?」
「不曉得……」
弟弟顯然已經難以憶清當時的狀況。
「俺開始還一直跟著大姐,臨到去一個叫什麼抉擇之地的回廊外頭給沖散啦。俺落了單兒,又給蜘蛛圍了,妙蘭之前說了,要是落單兒被圍就趕緊回程,俺就索性逃命要緊哇。」
……
很快的,我們隨著淚一路來到了她所說的那個洞窟余角,同樣是陰森漆黑的環境,卻不知為何惟獨這里卻多了一些寧靜祥和。
無形中的結界籠罩在周圍,驅邪除魔,這里就像一個狹小而簡短的洞穴分枝,入口處,幾束潔白的光簽豎插在地中,如監牢的柵欄一般封堵著。我頓時明白了這里為什麼沒有魔物接近的原由,那是鎖魔道術︰「捆魔咒」。
我們走了進去,那光咒只對純粹的妖魔起作用,而對于我們和半人半魔的淚卻形如空氣般暢通放行。只是為什麼會在這種魔域深處會有常年的「捆魔咒」呢?
「今夜月圓,十年不遇,我只當是師兄因此開心……」
很快的,我的疑惑被一個虛漠的聲音所解,那聲音沙啞、老陳,從角落最深處的陰影中傳了出來︰「原來如此。想不到,他是欣然之意不在圓月啊……」
「誰?」
淚揮手,點一簇火牆,火光照映,那聲音,原是來自一個布衣的老人。只見他身著髒兮破爛的灰衣灰帽,身材單薄,削瘦如柴,身邊放著一個大包裹,手中一本黃褪的古書,若非火光明亮,當真分不清那究竟是人還是鬼。
「老頭兒!你怎麼會窩在這鬼地方?到底是人還是魔?」
浮游走上去指著他說道︰「難不成你也是半人半魔的靈蛛?」
「呵呵呵,老道是人,非魔也。」
老人笑道︰「所謂靈蛛,我也曾見過幾個,不過像面前這位生得如此美貌的,倒還是第一次。」
老道?我暗自尋思了片刻,想到剛剛封鎖這枝洞入口的「捆魔咒」,莫非就是這個老者所設。只是這人稱絕對魔域的赤月峽谷月復地之內,怎麼會有人深居于此呢?
「原來是道家的前輩,晚生夜美都,這些是我同行的兄弟姐妹,今天為討伐赤月惡魔,結隊闖入赤月峽谷,一路遭遇無數的凶險,便想尋個暫可避開魔物的落腳之地休整片刻。」
我自知老者必定不是等閑之輩,便來到他的跟前,鞠躬施禮。
「方才看到前輩的‘捆魔咒’,道法深厚,晚生心中敬畏。敢問可否請教前輩姓名?出自哪家的行會名門?」
「敬畏老道不敢當,常年窩居于此,不見天日,亦忘了年歲,今日巧遇,興會有余。」
老人看著我,欣然點頭。
「不知姑娘年芳幾何?可否听聞過天師的名號?」
天師狂浪!?莫說是如我們這般已經在法瑪兩省走動多年的人,即使是那些常听老人們講故事的小孩子也會知道這個名號。
曾經于一百七十年前聞名比奇的皇家三位道術奇人,史稱「三天道」︰天公紅塵、天尊斷空、天師狂浪,三人本為同門,受御賜道號,曾共為比奇皇族謀事安國。
紅塵,就是現在的赤月惡魔。斷空便是眾所周知的三英雄之一的我的干爺爺。而狂浪,則于赤月峽谷形成不久後神秘失蹤,竟然被我們在這魔域之中給遇到了。
「原來是您就是被世間傳成法瑪十大密史之一的天師狂浪本人!?」
我听後暗自驚喜,看來我們走運,在這種眉睫之際讓我們奇遇如此世外高人。
「干爺爺在上,請受孫女一拜!」
「干爺爺?」
他疑問,不知我這一拜出自何處。
「狂浪至今雖已苟活了大概一百九十余歲,但一生無親無掛,何來孫女之說呢?」
「相傳當年的比奇皇城三天道自幼師出同門,親如兄弟。」我說。「天尊斷空是我的干爺爺,您是他的同門師弟,當然也是我的干爺爺嘍!」
「呵呵呵,原來是師兄認的干孫女。」
他笑了,從角落里慢慢地走了出來,仔細的端詳著我。
「好,好,說的沒錯,斷空師兄的孫女,自然也就是我狂浪的孫女。想不到師兄晚福,兩百多歲之際亦可喜得如此才高美麗的孫女。」
「干爺爺過獎了,應該是孫女我的福分才是嘛。」
我寒暄道。
「對了,您怎麼會在這里呢?世人傳聞您失蹤以後,早已經離開了法瑪,出海去了西方的異世國境。想不到竟然會在這赤月峽谷遇見了,這里可是號稱絕對魔域的法瑪最凶險的地方呀,您怎麼會一個人呆在這兒呢?」
「這個嘛,說來話長,都是年歲久遠的老掉牙的故事,事到如今,不提也罷。」
他的表情顯出一絲黯然,一瞬即去,便又再恢復了他那一往的笑容。
「百十年來,無數的英雄豪杰來到這里,然而真正能夠走到這里的也是少之又少,看來你和你的同伴們的本領自是非同一般哪。我常年深居于此,調查這所謂絕對魔域的經緯,也就收集了那些闖入這里卻失了性命的人們所留下的食物和藥品,然後將它們賣給能夠深入此地之人。有朝一日,若真能驅滅惡魔,我便也算得上功成圓滿,那時以我所得金錢,為我那苦命的兄長建立一座廟宇,助他能夠真正化解塵怨,魂歸天宇。」
「您所說的兄長,莫非就是指當年的天公紅塵,如今的赤月惡魔?」
「是啊……」
他嘆息道。
「當年我師兄被指在比奇皇宮內犯下與公主琴裳通奸,並勾結皇城護國左軍大將蒙恪挾兵謀反的彌天大罪,被處以獸食極刑。此後不久,便傳聞他死後仍然邪心不改,靈魂墮落于邪惡勢力的驅使之下,化身為赤月惡魔,佔據赤月峽谷,開始危禍人間……」
他說,眼中一種無比的愁殤漂浮。
「……只是當年宮中之變,實出蹊蹺,兄長雖向來心高氣傲,性格孤僻,但本性並不邪惡,我不相信他會作出這些大逆不道的事。于是獨自歷經查訪,想尋找真相,可是雖偶有疑點,卻無確鑿證據,終究難以推翻當時罪案。久而久之,乃經比奇更王換位,時事亦成了史實,難以更改,我便離開了皇宮,獨自一人來至赤月峽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