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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五章

「好啊,真的是好詩,又朗朗上口,不愧是我曾經膜拜的老師啊!佩服佩服!」林源夸張道。

「曾經膜拜?呵呵,」沈素君伸手毫不客氣地在林源額頭上來了個爆粟,睨了他一眼,「這麼說現在是瞧不起你老師了唄?」

縴手白皙柔軟,敲在額頭上力度不輕不重,讓林源很是享受,他伸手就勢接住那縴縴玉手,故意皺眉頭叫苦道,「沈老師?我這一路辛苦,你也不問候問候」

「冒犯老師是不?」沈素君「嗤」的一笑,抽回手,故意不去看林源眸子里的灼灼,雲淡風輕道,「好大的膽子,哪有讓老師問候學生的道理?」

手中方才那柔軟柔滑的感覺稍縱即逝,林源一陣挫敗,他知道沈素君這麼說,已經是在暗示他了。

所以他不能再得寸進尺。

不過,方才兩個人這樣的插科打諢,也讓林源有一瞬間的恍惚,仿佛又回到從前那短暫相處的時光。

那時,眼前的沈素君是一個女扮男裝學問淵博的小書童,而他則是那個因為失戀而魂不守舍的富家公子

眼前的沈素君,一身青色的衣裙,滿頭烏發只用一根竹簪松松綰在腦後,全無一點脂粉氣,比起那些出門濃妝艷抹、脂粉氣隨風飄幾里的女子而言,整個人素淨淡雅到不行,但看上去就是美,一種清水出芙蓉般的天然美,整個人從內到外透著一股靈氣。

林源只能心底長嘆,唉,人生若只如初見,該多好。

他深深吸口氣,不敢再繼續造次。畢竟今非昔比,對昔日的伴讀小書童他倒可以肆無忌憚地「欺負」她,可在如今的沈素君面前,他卻是無比小心翼翼。

倒不是他畏懼她那曾經差點被捧為人上人的身份,而是,這個女人他接觸的越多,越覺得她的性子捉模不定,他生怕自己一個不慎讓眼前的女人棄自己而去。

都說經歷多的女人必然復雜,這詞放到沈素君的身上同樣適用,但倒不是個貶義詞,而是自她出宮歷盡千難萬險又在鬼門關轉了好幾圈之後對一切都看得開了。

俗話說,生死面前,神馬都是小事。

當然,沒有經歷過生死考驗的人是理解不了這話的意思和分量的。你想,一個女人,視天下女人皆仰慕向往的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位子如敝屣,棄之不要,更是千方百計逃離,更別提其它任何身外之物了。

就連男女之情,也曾經讓她失望,所以未必看重。

人就是這樣,想要征服一個人,就得從他的弱處下手,或者說對方缺什麼你能給什麼,這就意味著勝利。

但現在,昔日的小書童似乎沒有什麼可求,更何況經歷一番生死後人基本都會大徹大悟後,更加變得無欲無求了。

想了想,林源還是從懷里掏出一張銀票遞過來,故意輕描淡寫道,「給,你的錢」

「我的錢?」

沈素君疑惑地接過來。這是一張全國通用、見票即兌的龍頭銀票,上面的數字後面一連串的零,數額大到她有些眼花。

想了想,她似乎明白了什麼,將銀票還給林源,淡淡道,「人人皆知我現在已經不在世上,你姐姐開的會館自然和我自然沒有什麼關系,而且我要這些銀子干嗎?」

林源連忙解釋道,「我知道你現在不需要這些,可是林恬兒不這麼想。自從你落水後,林恬兒是整日以淚洗面,天天自責不該帶你去江邊散心。盡管皇上沒有責罰她,但她愧疚得恨不能殺了自己那段時間她險些崩潰了,幸虧心思轉移到會館上,這才算是活了過來。雖然知道你不在了,可之前和你的誓言她可是牢記得真真的,你該得的那一半她全替你存著呢。會館里專門闢了一個房間,都放著你從前用過的東西,林恬兒不時去房間里怔怔坐半天,每個季度分了紅,她都把你的那份給你放到房間里,讓你看呢」

听到林源說起林恬兒的傷心,她也不免跟著心酸,林恬兒是重情義的人,她也知道,有此舉當然不意外。

但是,沈素君翻來覆去看著銀票,尼瑪總覺得有些地方不得勁兒啊。

思忖了一下,皺皺眉頭,幽幽道,「當日的事,還真的不能告訴她。她心眼實在,一旦說出去,對你們林家那是彌天大禍說句自私的話,我情願她傷心一時,也不要多一個人知道而讓你們家一世不得平安」

當日,大病初愈的梅霜讓林恬兒帶她去江邊散散心。

恰好那天江邊浪大,人並不多。梅霜瞅準機會故意犯病,隨後在江邊落水。那天風浪不小,梅霜很快在江里沒了蹤影。

一時急得水性一般的林恬兒和隨行的幾個丫頭慌了神,但眼睜睜地看著梅霜被一個浪頭卷起再也不見,林恬兒頓時臉色慘白,一坐地上起不來了誰能料到梅霜憑借自己的水性隨浪逐流一會,很快在遠處上岸,接應的人將其救起後很快為其易容化妝,隨後混入去江南的大船

一切皆是林源的手筆,梅霜配合得萬無一失。

雖說計劃成功了,幾乎當天隨行的幾個人都知道梅霜意外落水,生還的機會不大,而且隨後整個江邊立即被打撈一番,一無所獲。所以,梅霜的死是人人皆知了。

但如果她還活著的事一旦被第二個人知曉,別說林源了,就是整個林家全部殺頭都不夠賠罪的。

想到這里,梅霜嘆口氣,眉間微蹙,語氣也變得低沉,「林源,你以後不要到這里來了,我真的擔心若是哪天林恬兒發現了你的不對頭,她那人好奇心重」

林源一听不讓他來了,心里「撲通」沉下去。

梅霜的顧慮他當然知道,但若是從此不見她了,那他真做不到,他拍著胸脯保證道,

「你放心吧,我行事一向謹慎,林恬兒不會發覺的。」

梅霜看看手上的銀票,又看看林源,無語,「你拿了這張銀票出來,林恬兒難道不會發現?還是林恬兒叫你送來的?」

林源一下張口結舌,他忙避開梅霜審視的目光低頭端起茶杯裝作喝水,「其實,不是了每次林恬兒將這些銀票放那,我都覺得可惜本來這也是你該得的,與其放那還不如拿過來給你,或許你會用得到什麼的」

梅霜盯著他,黑白分明的眸子里明顯寫著「編,接著編」。

林源心里一慌,只覺得那清澈的眸子真要盯著你的時候,里面的審視居然讓你無處遁藏的感覺。

面上還是佯裝淡定,干笑道,「我偷拿出來的,林恬兒不知道。」

梅霜將手里的銀票塞給林源,「她今天不知道,明天興許就會知道。她若是知道你偷拿的,你猜她會怎麼想?而且,你這不到一年的時間,來江南就、趟了,放著好好的書不讀,林恬兒難道就不奇怪?」

林源撐不住了,只好舉手投降道,「林恬兒說你冰雪聰明,今兒我算是服氣了」

原來如梅霜所料,林源突然放下手頭的一切事情,不顧家人的反對,硬是幫助林恬兒將會館打理起來,更是每月固定去一趟江南,這些反常的舉動還是讓林恬兒大惑不解。

林源的解釋是弄好會館是生前林書童的心願,若是不弄好,她死不瞑目。

半信半疑的林恬兒接受了林源的解釋。

但是每次林恬兒在會館分紅後都會哭天抹淚地要將屬于梅霜的一份燒掉祭奠她的在天之靈,讓林源覺得無比可惜,心說人家還活著你干嗎給燒了啊。

于是,他就勸林恬兒將銀票留起來,燒也得選個良辰吉日,比如林書童一周年的忌日什麼的,否則平時燒了她也收不到。

林恬兒听從了林源的話,將銀票收了起來,準備等到梅霜一周年的時候燒,哪知臨走前林源將銀票偷偷取出來的時候被林恬兒發現了。

林恬兒見林源偷林書童的銀票以為他在外面犯了什麼事需要用錢只能來偷頓時大怒,非要將林源送到他父親跟前說個理去。

林源拗不過,只得說了實話。

听到梅霜沒死,林恬兒驚喜交加,又哭又笑。

于是,當即將銀票全部取出交給林源,讓他帶給梅霜

林源說完後,梅霜半天沒說話。

「這回你該收下了吧?再說每個月我過來的時候你都提一些新的建議和點子,你不收下我都覺得良心不安。」

梅霜輕輕嘆口氣,說道,「你或許不知道吧?我和林恬兒還有個約定,只要她有辦法讓我不當皇後,那些銀兩白送給她,我一文不要。所以,你就拿回去吧。」

林源一听急了,「她哪兒有那麼大的本事讓你不當皇後。」

梅霜淡淡道,「你做到了,所以,你不給她也行,你自己留下。」

林源見梅霜這樣,也知道她心里真正所想,一時有些懊惱自己不慎讓林恬兒知道林書童還活在世上的消息。

其實,林書童在乎的當然不是林恬兒知道,而是林恬兒知道了,那麼離皇上知道還遠嗎?(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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