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霜也已經看到了腳下的凶險,緊緊抱住安日彥的胳膊,嚇得面色蒼白,身子亂晃。
「別動。」已經到對面的車夫迅速抽出五爪鉤索,瞄準不遠處的一棵大樹甩過去,待繩索牢牢抓緊繩索的這端已經拋給了安日彥。
就說話的功夫,又向下沉了半米多,梅霜渾身顫抖,臉色蒼白,望著那似乎深不見底的深坑快要抓不住安日彥了。
安日彥一手緊緊攬住梅霜,另一只手則抓住繩索向兩個人的腰上迅速一繞一摁,鎖扣自動鎖緊後,上面的人開始向上拉。
梅霜只覺得一股力量將她和安日彥的身體緊緊扣在一起,登時覺得胸口一緊,和安日彥幾乎要面貼面了,她想別開臉都不能。
安日彥的隨從的力大無窮此刻發揮了作用,他首當其沖,在幾個人的幫助下,順利拉上了兩個人。
待繩索被拉上去的時候,梅霜驚魂未定,轉過頭去,才看到那小徑已經如泄了閘般沉下去。
車夫叢躍已經彎去,片刻抬起頭來,「這小徑不知道什麼時候被築巢的蟲蟻挖空了,經不住太多力。」
梅霜這才知道,前面的人走路基本用輕功,不過輕輕點在小徑上,力度不足以摧毀那虛空的蟻巢,而梅霜則是一步一個腳印,踩上去還得狠狠碾碾,深怕踩不踏實,這才險些掉下去。
上來後,梅霜迫不及待得解開腰上的搭扣,方才勒得她胸口發緊,氧氣都不夠了。
大口喘息了好一會,史婕妤遞上水,梅霜喝了幾大口才算回過神來。
俗話說,不吃一塹,不長一智,再走下去的時候她可算是明白了,這腳底下處處是陷阱。吃過虧的梅霜也學乖了,手里執根長棍子掃蕩著,時不時地向叢飛叢躍請教些關于叢林之行的訣竅,地上頭上都要兼顧。
再往前走,視野開闊了起來,午後的陽光照進來,已經沒有方才那麼明亮,想來該是黃昏了。遠遠地可以听到「嘩嘩」的水聲。眼前的古樹參天,盤根錯節,地上青苔密布,透過古樹的縫隙,可以看到遠處峭壁崢嶸。水聲便是從那而來。
「都說深山老林里有凶猛的野獸出沒,咱們走了這麼久,仿佛沒有這麼危險啊。」梅霜自言自語道。
別說野獸了,就是尋常的野兔山雞什麼的都少見,只偶爾听到遠處草叢里傳來的「嘰嘰咕咕」貌似山雞的聲音。
真是黑夜怕說鬼,梅霜話音剛落,只見前面走著的車夫叢躍和叢飛突然身子一頓,停了下來,鼻子迎風嗅了幾下,忽然間面色一變。安日彥也憑其敏銳的听覺也听出了不同尋常。
他們回頭迅速交換了一下眼色,幾個人迅速向一棵幾個人合圍粗的大樹靠攏過去。
梅霜驚悚了,還沒回過神來,已經被安日彥拉過來擁著過去。
而前面的史婕妤早已是身輕如燕,快速攀上了大樹,叢飛和叢躍毫不含糊,也如貓般輕松上去,唯有梅霜,也覺大事不好,但手腳並不那麼利索,抱著大樹攀爬了幾下才上了不到兩米。
顯然她的速度實在太慢,遠處的灌木叢「嘩啦啦」巨響,那絕對不是一般體形的動物發出的,而居高臨下的史婕妤已經發現了目標,連忙低低催促道,「快點。」
梅霜只覺得呼吸短促,手腳發軟,刻不容緩之下,安日彥則干脆托起她的,上面的叢躍也伸出手去,幾個人合力將梅霜拽了上去。
不過是前後腳的功夫,他們剛剛離開的地方的灌木叢里如一陣風似的沖出一只棕黑色的——大熊!
本想責怪安日彥趁人之危吃豆腐的梅霜坐在古樹的枝丫上一看這情況頓時倒抽一口涼氣。
怎麼形容呢?虎背熊腰說的就是這種動物,只見一個黑色的大塊頭以閃電般的速度沖出灌木叢又鑽進了古樹後面的灌木叢里,所過之處,如刮過颶風,脆弱的灌木叢全都應聲東倒西歪。
原以為只是過路的而已,沒想到一小會後,它消失的方向的灌木叢竟然再度如被風刮倒一般,樹上的幾個人心里俱是一緊。
果然,剛才如炮彈般的黑色大塊頭又折了回來。
它停在古樹下,仿佛察覺到了什麼,鼻子嗅著這里的氣息。片刻後,它肥厚的背後居然向上一挺,整個直立起來了。
借著頭頂的陽光這回大家看清了,面上不禁都微微變色。
兩條粗壯的腿支撐著龐大的身體,這貨直立起來竟然有兩米多高。渾身長滿約兩寸長的棕黑毛發,頭部的毛發更是在陽光下呈猩紅色,兩只不大的眼楮精光四射、閃著詭異的光芒!
這是熊還是猩猩?
尼瑪!金剛啊這是!
只見這貨在剛才一干人待過的地方轉了幾圈,嗅著嗅著忽然雙臂捶著胸前碩大的胸肌,仰天長嘯一聲。
這一聲雄渾有力、穿透力極強,不亞于平地驚雷,震得樹上人的耳膜生疼,恐怖的聲音在密林里傳開的同時驚得樹上鳥兒齊飛,地上的小動物亂竄。梅霜這才知道原來這森林里並不是什麼都沒有,只是這地盤上有這貨在,人人自危,都小心翼翼的不敢造次。
蹲在樹杈上的梅霜更是嚇得雙手趕緊捂住耳朵,兩股顫顫,只差要尖叫出聲。心里這叫一個悔啊,走夜路也不說鬼,真被自己的烏鴉嘴給說中了。
她顫顫回眸看看樹杈上各自待著的幾個人,史婕妤爬得最高,叢飛叢躍在她的側面,加藤那大塊頭也都靈活地爬了上去,她和安日彥待得最低,但離地也有六、七米左右,幸好大樹枝繁葉茂,基本能擋住他們的身影。
見梅霜抬頭,幾個人的目光都投到她的身上,生怕她不一小心出點聲音驚動下面的妖孽。
史婕妤對面色驚恐的梅霜做了個淡定的手勢,搖搖頭示意切不可出聲。
而身側的安日彥也靜靜蹲在原處,望著下面的情形目光變幻莫測。
聲音停止後,地上的妖孽開始顯得狂躁,在地上連轉了幾圈後開始坐在地上「呼哧呼哧」喘氣。
車夫叢飛和叢躍神色凝重,交換了一下眼神意思是千躲萬躲還是狹路相逢。
這貨叫人熊,學名「羆」,乃是祁山上不多見的凶猛野獸之一。之所以叫人熊,是因為其伏下去可以像熊一般奔跑,站起來則像人一般,力大無窮,凶猛殘忍。一旦饑餓過度,便會下山去農家尋牛和豬填月復,而其發起怒來,可撼動摟抱的大樹,可謂力拔千斤。
當地百姓談羆色變,對人熊是痛恨欲絕,為防人熊傷畜,曾經用多種辦法進行圍獵,付出巨大的代價也曾經圍捕過幾頭人熊,最後使得下山的人熊和當地的居民嚴重對立。因此,熊羆一旦聞見人的味道頓時暴躁萬分,甚至它已經圍著幾棵大樹轉起了圈圈,想來是在尋找在此地留氣味的人。
片刻之後遍尋不著,熊羆發怒了,從地上一躍而起,將身旁的幾棵胳膊粗的樹木一摟在懷,連根拔起,輕松地如同拔青草般,不費吹灰之力。不大會的功夫,已經拔了十幾根樹,連半摟粗的樹木被它搖來搖去,拔起來也不過是分分鐘的事情。
不一會,地上竟然橫七豎八堆著許多斷木,連帶著泥土揚得到處都是。原本開闊的空間里瞬間塵土飛揚、一片狼藉。
其他的人不用說了,頭一次見這妖孽的都嚇了一跳。就連安日彥,對這種似人非人的動物的破壞力也深感愕然,不免臉上微微變色。
可熊羆仿佛還不解氣,因為憑它靈敏的嗅覺,該死的人類的氣息還在,就在附近。它四處看看後忽然肩膀向上一聳,擺出一個奇怪的姿勢慢慢向後退著。一直退到梅霜他們所在的大樹之後,這才將肥厚的後背靠在上面,開始來回蹭著,一面蹭一面臉上出現舒服的神情,原本凶光四射的眼楮也眯縫了起來。
原來它是在蹭癢癢,不過它舒服了,可樹上的人卻遭了殃。
古樹雖然年代久遠,又幾個人合圍粗,但長久以來,許多枝干斜生入地,加上纏藤環繞,熊羆蹭癢癢的時候帶動枝干連帶著大樹的樹冠都搖動了起來。雖然力度不大,但枝條樹葉「呼啦啦」一響,幾個人唯恐給搖下去,慌忙抓緊樹干。只听頭上響動,還未抬頭,只見一個鳥巢還帶著一窩鳥蛋恰好砸到了梅霜的頭上。
鳥蛋掉了下去,正砸在熊羆的頭上,鳥巢卻掉在梅霜身邊。猝不及防之下梅霜「啊」了一聲,這一聲不亞于平地驚雷,听力敏銳的熊羆頓時睜開了小眼。
叢躍一看不好,連忙抓起鳥巢扔了下去。
鳥巢從熊羆的眼前掉下,趁熊羆低頭察看的時候,安日彥和叢躍已經扶起梅霜,悄悄向上爬了一段,恰好隱藏在一些茂密的樹葉下。
果然,熊羆抬頭,用那精明的小眼四處看著,同時抽動鼻子。忽然間,它站直身體,仿佛在思考著什麼。
一時間,時間仿佛停止了,樹上的人都摒住呼吸,生怕這熊羆會爬到樹上來。(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