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顯的,雲空那稜角分明的臉龐有些冷淡,而那遠眺的眸子里,寫滿了心事重重。
許久,雲空轉眸,漆黑的眼底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憂傷,答非所問淡然道,「躲過她的追殺,你才有生路」
「好吧,」梅霜吁了口氣,「你不想說就算了反正,她殺我不止一次兩次了」
話音剛落,只听見院門開了,傳來香草細小的聲音,「公子,飯菜快涼了,快和這位小姐進來吃吧。」
院子內,一張方方正正的小桌子,磚頭壘的小凳子,桌子上是幾樣飯菜,一盤熱騰騰的紅薯,一盤肉炒炒蘿卜條,還有幾個饅頭,再就是一盤腌制的咸菜。
香草遞給梅霜一雙筷子,說道,「饅頭和咸菜和肉這是臨上山前我買好的」
這孩子,考慮的太周到了。想起自己上個山都困難,而眼前就這單薄的小身板,還得背著那麼多的東西,真不容易。
餓了一天,被飯菜的香氣吸引,梅霜二話不說,接過筷子就吃了起來。
或許是香草的手藝不錯,梅霜吃了一個饅頭後又吃了兩個紅薯才覺得飽了。看著雲空和香草那斯文的吃相,梅霜覺得自己有些狼吞虎咽的感覺,訕訕之下,有些赧然。
吃完飯後,梅霜主動要去洗碗,被香草攔下,「小姐,你去陪陪公子吧」
陪陪他?憑什麼啊!
梅霜問香草,「香草,你多大了?」
「呃,我十四歲了」香草一邊洗碗一邊答著。
十四?梅霜愕然,這十四歲比她這個近二十四歲的都能干。
她覷了覷站在院門外的雲空,悄聲問道,「他是個出家人,你怎麼叫他公子?你和他什麼關系?」
香草抬頭看看梅霜,認真道,「我一直叫他公子啊什麼關系?從我認識他就跟在他身邊了,就現在這樣的關系」
梅霜哭笑不得,這算是什麼回答,不是這個香草太狡猾就是她智商上有些稚女敕,不懂人情世故,怎麼連個「關系」二字都理解不了?
不過看香草對雲空的態度,既像是主僕,又像是親戚,若說是情侶,也未必不可能,但香草就太小了總而言之,真是夠神秘的。
好吧,再考考這個智商稚女敕的小姑娘,「香草,我這一身男裝,你怎麼知道我是女的?」
香草抬眸瞥了梅霜一眼,神色有些奇怪,一邊抹干淨盤子上的水一邊答道,「我記得你曾經說過一句‘嚇死老娘了’」
「」
不要這麼囧好不好!
梅霜只覺得耳根發燙,轉身出了院子。
尼瑪,栽在這個小妮子手里了。
方才梅霜和香草的話被雲空盡收入耳中,如今看梅霜窘迫倉皇出門,他在後面勾起唇角,深邃的眸子里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光亮。
想來若是之前梅相的千金,決然說不出如此被上流社會笑話的粗話!不過,她氣急敗壞的時候說出來的時候倒也沒有多讓人反感,反倒有些性子率直的感覺。
吃飽喝足後,梅霜唯一的感覺就是困。
從昨夜到現在,一路受盡驚嚇,真的很需要睡眠來補補消耗的體能。
屋子里因為生火做飯,里屋的炕上並不潮濕,熱乎乎的催人眠,梅霜剛躺了一會就覺得眼皮子打架。
忽然間,外面的天色暗了下來,原本掛在天上的月亮不知道悄悄躲到哪里去了,天色漸漸暗淡無光。
一陣陣悉悉索索的聲音讓梅霜霍然警惕,黑暗里盡量睜大眼楮,四下看了會,沒有任何異常。
不多會,只听牆角又發出類似悉悉索索的聲音,凝神听了會,覺得有點像老鼠偷食的動靜,以前夜宿在外,類似的動靜沒少听。
但是自從在天牢里被那亂竄的老鼠驚嚇外,她對這種敢爬在她的腳面的動物實在是厭惡透了。
隨即,她翻了個身,意圖弄出的動靜嚇跑那該死的驚擾她睡眠的老鼠。
可翻了個身似乎沒有任何效果,那悉悉索索的聲音還在繼續,並且比之前聲音還大了些。
嘿,夠猖狂的。
她悄悄起身,瞅著炕上還有一把掃抗的笤帚,于是對準角落的黑暗處憑感覺隨手扔了過去,只听沉悶的一聲,想必是打在了牆上,聲音停止了。
梅霜滿意地躺下,正要睡覺,那聲音又響了起來。
她氣極,這山野叢林,荒郊野外,老鼠都成精了,居然連人都不怕。
她起身模索著打著了火折子,點上蠟燭,瞬間屋里亮了起來。
有了光線,梅霜膽子壯了些。循著發出聲音的方向看過去,這門後的牆角居然放著一口黑漆漆的缸。而那聲音,就是從缸里發出來的。
她眉頭微皺,怎麼進來的時候就沒有注意到呢?看這情形,想必是家里盛糧的米缸貪吃的老鼠掉進去了。
舉著燭火來到缸前,對著缸口一看,梅霜眼楮瞬間瞪大,倒抽一口涼氣,手里的燭火搖晃了一下,差點掉在地上。
只見缸里竟是半缸密密麻麻的各類毒蟲,長的短的,大的小的,黑漆漆的一片,燭火一照,有的還透著詭異的黑紅色光芒,相互間滾壓在一起,上下翻騰著,有的還噴著毒液。缸里發出的聲音正是剛才梅霜听到的聲音,是堅硬的外殼和鱗甲摩擦發出的聲音。
梅霜驚駭不已,難道這大半宿她竟然和一缸毒蟲睡在一處?尼瑪!誰TM這麼歹毒將一缸這玩意兒放在臥房里,若是其中的一只跑出來她還有命在?
梅霜當即渾身寒毛直豎,驚慌地舉著燭火到處照了照,這才發現並沒有任何毒蟲爬出來的跡象。
壯著膽子又來到缸前,忍者強烈的惡心,仔細看了看缸里的毒蟲。
只見這些毒蟲纏繞在一起,相互間傾軋吞噬,甭管是不是同類,只要活著就會對其他的發起攻擊,可謂血腥無情,而不多會,缸里的毒蟲已經死傷大半。
梅霜看了一會,只覺得頭暈目眩,這尼瑪是誰弄這麼多破蟲子放在這里,要干什麼啊!
說來也奇怪,這些毒蟲只顧戰斗,似乎也沒有要爬出來逃生的跡象。梅霜舉著燭火仔細看了看缸壁,只見光滑的缸壁上閃著一層淡淡的幽暗的光芒,而那些毒蟲似乎也很懼怕挨近缸壁,所以,變本加厲地咬著對方寧可死也不願挨著缸壁。
梅霜愣了一會,只听後面傳來柔和卻又陰測測的聲音,「姐姐,你在看什麼?」
梅霜霍然轉身,待看清眼前的人的時候,嚇得月兌口而出,「梅茹?我的天!你,你怎麼在這里?你,你不是死了嗎?」
梅茹站在離梅霜丈許遠的地方,梳著進宮前常梳的望仙髻,著一襲淺粉色的衣衫,襯得身形婀娜。
望著愕然的梅霜,梅茹輕輕挪步到缸前,看了看,唇角含笑,轉身問梅霜,「我的好姐姐,見過這些東西嗎?」
「梅茹?這是你弄的東西?」梅霜不可置信道。
「姐姐,莫要害怕,這些可都是好東西啊讓它們賣力地斗吧,等到最後,只剩下一只的時候再說」梅茹眸子里清晰地映出梅霜的驚恐,很是滿意,隨後笑笑,抬起廣袖,變戲法似地掏出一個巴掌大小的白瓷瓶來,在「姐姐,听听,里面是什麼?」
梅霜凝神一听,果然是有什麼在抓撓瓶壁的聲音。
她駭然吃驚,「也是毒蟲?」
「是啊,只等缸里剩下最後一只的時候,我就把它放出來,然後讓它們再斗上一斗,到時就大功告成了姐姐,你猜猜,最後誰會勝出?」
望著梅茹淺淺又無害的笑容梅霜直覺得渾身發癢,直冒涼氣,不覺步步倒退。
等梅霜覺得踫到什麼東西的時候悚然轉身,身後不知道什麼時候又出現了一個架子,架子上瓶瓶罐罐擺得整整齊齊,有的罐子還開著,冒著淡淡的熱氣。
「這這這」梅霜大驚!
只見梅茹款款上前,從架子上拿起一個小瓶子,拔出塞子放在鼻尖嗅嗅,而後微微一笑,遞給梅霜,「姐姐,既然你看到了,那就喝了吧只要喝了它,你就會忘記一些本不該記住的事」
梅霜驚得體若篩糠,連連後退搖頭,「不要,我不要」
梅茹忽然間粉面變色,原先的笑意盈盈變成了狠絕凌厲,伸手扣住梅霜,只一點,梅霜便動不了了。
眼睜睜地看見藥瓶里滴出濃褐色的液體流向嘴里,梅霜發力大叫,「救命!我不要,我不要——」
「小姐,你醒醒,你怎麼了?」
梅霜霍然睜開眼,滿頭大汗之余氣喘吁吁,嘴里依然還在念叨著「不要」。
直到看清眼前是香草的時候,她才回過神來,望望牆角,什麼都沒有,眼前壓根也沒有梅茹的影子,窗外,月亮當空,照得院前一片明亮。
這才明白過來,剛才不過是南柯一夢。
她驚恐的叫聲也驚動了雲空。
香草一邊給梅霜擦著汗一邊對雲空說,「小姐剛才怕是做噩夢了」
梅霜抬眸看看雲空,只見他眉間微蹙,漆黑的眸子里欲言又止。
「夢到什麼了?」雲空輕聲問道。
梅霜沒有听到般只怔怔望著牆角,回憶著方才夢里的點點滴滴。若說是個夢,這夢就太清晰了,清晰地仿佛她親身經歷過。(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