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連夜讓我過去,我不肯,兩個人就那麼僵持了好一陣子,他的臉色越來越白,笑意也越發地堅持不住,而我,則是熱淚盈眶,心中酸澀,幾乎要把嘴唇給咬破了。

他是笨蛋,這天下最笨,最笨的笨蛋。

而這個笨蛋,他愛我。懶

不知道過了多久,終于將那股想要嚎啕大哭的沖動壓了下去,我一步一步朝他走近,嘴唇微微撅著,沒好氣地說。

「喂,你的臉色那麼差,該不會是……生病了吧?」

我強迫自己裝出一副嫌棄他,又很是沒心沒肺的樣子。

他只微微一怔,轉瞬便淡淡笑開,虛弱地說,「嗯。」

他朝我展開手臂,笑一笑,連嘴角都成蒼白的了。

「你過來……」他哄著我說,「讓我抱一抱你。」

此句一出,我就知道,有關相思蠱,有關這件事,有關他將自己的命交到了我的手里……他永遠不會對我提起。

淚意迅速涌了上來,我終于走到了他的懷里,他摟住我,我別開臉。

淚如雨下,我無聲罵,這個白痴…….

自那天起,他不肯說,我不再問,相思蠱的事好似從來未曾發生,我卻主動開始同連夜形影不離。

他是皇帝不是麼?

好,我扮作太監,一個眉清目秀的小太監,日日尾隨著他。

他去上朝,我偷偷跟著;蟲

他去用膳,我更加跟著;

他去御書房接見任何一位大臣,我依舊跟著……

御書房里,他批奏折,我在一旁自己跟自己玩兒;

他見大臣,我在一旁自己跟自己玩兒;

他埋頭處理政事,我跟自己玩著玩著,常常就趴在軟榻上面,睡著了……

半日如此,一日如此,兩日三日都如此,次數多了,所有人都注意到皇帝身邊多了一個小尾巴了,連夜自然不可能察覺不了。

這一日,堪堪將前來覲見他的又一位大臣打發走,他轉頭對拿著一個九連環玩得不亦樂乎的我說。

「好玩嗎?」

不好玩,我已經玩了整整三天了,但我還是抬起了臉,點一點頭兒。

「還好。」

他擱下了筆,笑容俊雅,朝我招一招手,「過來。」

我樂顛顛地將九連環扔下,笑眯眯地走到他的身邊。

他唇角漾笑,拉起我的一只手,將我這一身新鮮不已的小太監裝扮打量了一遍,他翹著唇角,嗓音溫柔地望著我說,「好風雅,你近些日子,可是在陪我?」

我臉一熱,嘴巴頓時就是一撅,心下心虛,眼楮不由地忽閃著,「我……我閑得慌,你,你想得未免也太多!」

他仍是笑,溫潤指尖摩挲我的手背,他像是自言自語地說,「若是無聊,你可以出宮去呀。」

濃睫垂下,他的神色極其認真,「太師掛念你,一直都對你放心不下……」

讓我出宮?我只听到他的前面那句,心下一喜就去搖晃他的胳膊,「你可會陪我?」

他蹙了蹙眉,眼楮似有若無地掃向那堆累積若山的奏折,雖未開口說話,看那神色,卻顯然是分/身乏術的。

我泄了氣,登時松開了他的胳膊,「你不去,我就也不去了。」

他怔了怔,繼而失笑,伸手過來輕揉我的額發,他笑得有些驚訝,「我竟然不曾知道,你幾時學得,開始這般粘我?」

「不告訴你。」我哼了聲,轉身又去找自己的九連環。

堪堪找到,忽听門口守著的太監總管李公公說,「陛下,華妃娘娘到了……」

我正握著九連環的手不由一僵,轉頭似笑非笑地,斜睨著御案後的陛下。

陛下竟是毫不猶豫,一口回絕,「不見。」

我頓時綻出大大的笑容來,聲音里卻情不自禁地便加了幾分酸味,「別呀!」

手指死死地捏著玉質的九連環,我幾近浮夸地嬌笑著說,「華妃娘娘可是您的寵妃,左右您現下無事,對自己的寵妃閉門不見,這,合適嗎?」

連夜面不改色,仍是淺笑不息,他朝我點了點頭兒,笑吟吟說,「朕怎會無事?朕要陪著你玩兒。」

要陪我玩?我倏地便冷了一整張臉,甩手便扔下了九連環,「風雅不過一個小太監罷了,豈能與陛下嬉玩?華妃娘娘寵冠後宮,您今日突然不肯見她,若是傳了出去,豈不是讓她惱我風雅?」

他沒理會我後面說了些什麼,只是笑著,忍俊不禁,「你倒真把自己當小太監看了。」

他笑,我卻沒有笑,相反,我惱得很,九連環被我摔在地下仍不解氣,我抬起腳又踹了兩下,氣哼哼地說,「我不管。她既是你娶來的,你就該見——」

「你想見她?」

他打斷我,鳳眼寂寂,眼神復雜,我看不懂,怔了一怔,便听他側臉對殿外說。

「宣。」

一陣香風頓時便撲進殿里來了.

從小到大,我見過不少的美人兒,顧朗算一個,蕭祐算一個,連夜也要算一個,當然,還有顧歡。

我自認自己不算是什麼見識淺薄的人,但是,看到華妃娘娘李媛時,我還是忍不住驚嘆了一下。

她很美,是那種中規中矩的美,不張揚,不霸道,不會讓異性心生猥褻同性心生排斥,而是那種標標準準的大家閨秀姿色。

我看見她忍不住就臉紅了。

——她是大家閨秀,我是小家二貨,難怪如今人家是陛下面前寵愛無雙

的皇妃,而我,只能扮個太監,還娘啦吧唧的……

高下立見的對比令我心生自卑,不由地便消泯了幾分方才的怒氣,紅著臉,咬著唇,用腳尖勾了勾被我砸得粉碎的九連環殘骸,我帶著它們,連帶著自己,悄悄地朝桌子後面躲了一躲。

不曾想,我已然如此低調,一襲紫色宮裝的華妃娘娘進得殿來,卻仍是瞥了我一眼。

她那一眼,似怒似怨,似驚似呆,內涵十分的復雜。我看不懂,她已是秋水盈盈地朝連夜望過去了。

「陛下還在忙麼?」

那小聲音兒,嬌弱柔婉,宛若弱柳扶風,又像是黃鶯出谷,真真是我听猶憐,連夜卻沉默著,沒有吱聲。

我抬起臉,看到他清明澄澈的目光,正一霎不霎,越過了華妃娘娘,看向了我。

阿彌陀佛,華妃娘娘頓時就朝我看過來了,「這位是——」

「您不認得我!」我的身子繼續朝桌子後面縮,嘴上卻是極甜極諂媚地笑著,「我,我是新進宮的奴才,名叫,名叫——」

說到名字,我卡了殼。

華妃娘娘眼角一挑,似乎極有興趣,她柔柔笑著問道,「名叫什麼?」

我皺緊了眉毛在「小風子」和「小雅子」之間權衡了半天,末了,終于開口說出了後者。

那一直保持沉默的皇帝陛下頓時就「噗」的一聲笑了。

我怒,卻敢怒而不敢言,唯有恨恨瞪他一眼,卻又怕被華妃娘娘瞧見,剛剛瞪完,忙不迭地就裝作抬眼望天。

華妃娘娘卻已是怔了一怔,抿著嘴兒樂,「小鴨子?倒是個古怪的名兒。」

你才鴨子,你才鴨子,平聲上聲你不分嗎?!

我氣得身子直抖,皇帝陛下卻是陪著她樂,我一惱,想也沒想地低下了頭,悶悶地說,「娘娘同陛下敘話,奴才告退了。」

華妃巴不得我早些閃人不要礙事,當即便水眸一亮,「嗯」了一下。

我拔腳欲走,卻听她身後端坐著的那位淡淡地說,「去哪兒?」

你管我!

心下雖堵,邁了一步,忽地想到他的情況,我腳步一頓,哼哼著說。

「殿外候著。」

他默了一下,沒來得及再阻攔我,我已是衣袂一閃,三步並作兩步地躥到了殿外.

從御書房里躥出,我看了看身旁的李公公,有氣無力地打了個招呼。

「嗨。」

近距離地瞧見了我,他像是大白天的見到了鬼,白淨的臉皮一忽兒青,一忽兒白,定定凝著我看了半晌之後,突地箭步上前一把握住我的手說。

「風史您……您果然活著?!」

我眼皮一跳,這才記起這廝認得我。

嘴唇一動,正想胡謅幾句把他蒙了,就听殿內華妃驀地揚起了聲兒。

「陛下,陛下您怎麼了?」

能是怎麼,我撇了撇嘴,不著痕跡地又往殿門口挪了挪,以保證自己離他的距離近些。

可饒是再近,接下來連夜回了什麼,華妃又說了什麼,我卻是半句也听不到了。

而我的旁邊,那昔日里對我不薄的李公公,正雙眼迷茫地凝望著我。

他的那副神情,完全可以去詮釋什麼叫做懵懂之人滿心好奇,想要求知這大千世界。我抿了抿唇,決定寬慰他幾句——畢竟他曾經對我不錯。

輕咳了聲,我剛說出一個「我」字,殿門呼啦一聲被人從內拉開,我只來得及瞧見一團紫色在我面前閃了一閃,下一刻,已是狠狠一巴掌劈頭蓋臉地砸了下來。

「賤人!」

華妃聲若黃鶯,宛若駝鈴,狠狠地罵。

我對這一巴掌全無防備,當時完全懵了,眨了眨眼,左臉頰火辣辣地疼,視線里全是星星。

李公公也懵,不過畢竟沒有打到他的臉上,他比我清醒得要早一些,眼看華妃藕臂揚起,嬌顏怒極,又是一巴掌要甩下來了,他也顧不得自己的身份了,抬手便捉住了她的手臂。

「放肆!」

果不其然,華妃頓時遷怒,李公公也挨了一個耳刮子。

我抬眼與李公公對視,倆人都很是苦逼,半邊兒臉上清清楚楚地印著五根縴縴玉指的印記。

而印記的主人仍怒不可遏地瞪著我說,「你,你,你既是一個閹人,為何做這見不得人之事?」

手腕一揚,想來她是要以巴掌加強自己的語氣,可我是真受不住了,抬手下意識地就要攔她,卻被身後那人搶了個先。

連夜怒不可遏,厲斥出聲,「李媛!」

李媛頓時癱了。

先前那個一揚手一個巴掌的華妃娘娘不見了,李媛淚眼朦朧,很是委屈,「陛下……」

她委屈得只顧得上狠狠剜我一眼,竟然連話都說不下去。

我抿了抿嘴,心想,唉,好演技啊好演技。

連夜抬手牽住了我,再開口時,聲音冷得賽霜欺雪,他冷冷道,「李德貴,帶華妃到敬事房去!」

我身子一個哆嗦。敬事房是專門懲罰皇家之人的地兒,那種地兒……幾可比擬地獄。

華妃哆嗦更甚,她揚聲說,「陛下,陛下,臣妾——」

話未說完,連夜又是一句,「帶去!」

李德貴捂著自己半邊臉,躬下了身,「娘娘,請吧。」

說是請吧,卻是有兩個御前侍衛前來架住了她,華妃被拖走之前,滿是不甘地瞪著我說,「陛下!陛下!為了區區一個閹人,您,您竟要懲罰臣妾?臣妾的父親不會罷休的!!!」

我剛想開口說不能吧?你爹和我很熟啊,可話沒出口,已被連夜拽進御書房里去了.

「疼麼?」

他親手為我擦著上好的藥,眼里滿是疼惜,輕聲細語地詢問著我。

我感覺了一下,實話實說,「疼。」

他秀眉一擰,起身就又要喚李德貴了。

想也知道他是想要加刑,我忙不迭地拖住了他,擰著眉問出了我心中的困惑,「你同華妃說了什麼?」

素昧平生,她不該對我這麼恨啊。

連夜反握住我的手,冷冷一哼,「能說什麼?她問我你是誰,我說我喜歡的人啊。她就瘋了。」

我嘴角抽了一下,不夠,又抽了一下。抬起手,指著臉,我難以置信地說,「你,你說你喜歡我?」

「對啊。」

可我是個太監啊我擦!難怪她一口一句閹人閹人的!

我怒,連夜卻是比我還怒,他咬牙切齒地說,「敢動手打你?她是不想活了。」

松開了我,他起身欲走,想來是要去進行打擊報復的,他的背後,我模了模臉,又模了模,疼,遂忍無可忍地說,「連夜,我可不可以問候你的全家?」.

【昨晚剛回校,太累了,更得晚啦,近期要搬宿舍,不好辦網,大家莫凌晨等更,好好睡覺~白天一定可以看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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