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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78】和我相愛

面具扯了下來,我看到一張熟稔至極的臉。

眉目如畫,墨色的眉,墨色的眼,我握著面具,喃喃地喚。

「蕭祐……」

他眼神很冷,和戴著面具時一模一樣,撩起眼來,望我一下,當即便重又垂下了眼簾。

——好似撲進他懷里的是陌生人一般。

我捏著面具站在原地,一只手依舊保持著將銀針推入他胸口的姿勢,有些不知所措。

好巧,是不是?

我昨夜剛剛為他哭一場,今日就又相遇,而且,還是以這麼匪夷所思的局勢。

我從未想過藍衣面具之人竟會是他,即便昨日白天,護城河邊,顧朗曾經有過那麼過激的一番言語。此時此刻,陡然意識到這麼一個事實,我最大的反應不是震驚,而是呆滯。

我有些無法接受在知道他為何將我帶回京都的真相之後,緊接著,便知道他真的恨不得連夜去死這一事實。

蕭祐……

他本該是多麼溫潤如玉的男子……

我承受不住,更有些狼狽不堪,忍不住便閉了閉眼。

為了對陣天隱,我第一次將銀針上淬了毒,而此時此刻,它不偏不倚地,正正刺在蕭祐的胸膛里。

他沒看我,眼睫低垂,面色很白,唇角漸漸滲出烏黑鮮血的同時,光潔瑩潤的額頭上面,也難以遏制地浮現出了大大的汗滴。

他很痛苦,我看得出。

除了這個,下一秒我感覺到的是,在我的頸後,約莫只有一寸的距離,是他的手。

他的手里,同樣攜著銀針,據崔鍥說,天隱的武器是毒針,那上面,淬了蜀中唐門特制的毒。

他只需稍稍一動,便能送我歸西。

我感覺到了,後頸處的汗毛幾乎倒豎起來,匆匆趕回的顧朗見到這一架勢,更是嚇得一動不動,只敢站在原地瞎喊,「蕭祐你,你不要亂來!」

蕭祐听到了顧朗的聲音,終于抬起了眼。

這一抬眼的動作,他做得很慢,很慢,像是耗盡了渾身所有的力氣一般,終于,他的視線定住,與我平視。眸中神色復雜,深不見底。

我愣愣地看著他的臉。

他動了動唇,秀美清好的嘴角,弧度極小地翹了起來。他望著我,唇邊,漾起不可掩飾的苦笑。

「為了連夜,你……你終是朝我動了手……」

我渾身一震。

他墨色的眼眸徐徐地閉了起來,那只攜著毒針的手,更是緩緩垂了下去……

他,放棄了取我性命的良機。

我堪堪月兌險,顧朗一襲紫衣一閃,風馳電掣地便朝我撲了過來,他將我從蕭祐懷中扯出,抬手欲補蕭祐一劍,被神情恍惚的我給拽了住.

這場連夜失蹤的鬧劇,該說是兩敗俱傷?還是有驚無險?

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我渾身無力。

顧朗抱著渾身再無一絲力氣的我從隱門走出時,隱門的下屬紛紛出現,動作輕柔卻極迅速地將他們的天隱抬走,想來是要去醫治。

我合著眼,斷了翅膀的鳥兒似的縮在顧朗的懷里,依稀听到隱門的人在竊竊私語。

一個說,「真的不動手嗎?他們敢私闖隱門禁地!」

另一個頓了一頓,回答得咬牙切齒,他該是在強壓自己的憤恨之氣。

「天隱特意吩咐過,不得攻擊!」

前頭那人愕了一愕,喃喃自語,「不能攻擊?她,他們不是敵人嗎……」

聲音漸漸遠去。

我蜷在顧朗的懷里,沒動,也沒睜開眼楮。

眼角隱約有涼涼水意劃過,鬢角濡濕.

回到顧府,我終于見到了那襲暌違已久的緋衣。

連夜紅衣烏發,面孔妖嬈,正端坐在太師府的正廳里面喝茶。

也正是那時,我終于,听到了連夜失蹤這整件事的分析。

他確實在那場大爆炸之中失了蹤,和丁一起。

也確實是被隱門的人給捉了住。

——在卿安為我驗明身份的時候,那些突然殺出來的黑衣人,就是隱門的下屬。

隱門將連夜和丁捉了住,並將他們關在一處,戴金色面具的隱門門主想借此來威脅朝廷,因而朝我們發出了書札,約我們西山一敘,誰料,中途里,卻被天隱蕭祐將「連夜」劫走,並殘忍分尸。

蕭祐劫走的那個,是丁。

他除了武藝高超,還善易容,這就是為什麼蕭祐口口聲聲篤定連夜已死,而「連夜」的尸身肘尖之處,卻有一塊經年累月的刀疤印記……

所有的疑竇,在連夜面無表情的講述之下,浮出水面,徹底清晰。我卻只覺自己依舊身處迷霧,好像听到了什麼,又像是什麼都沒有听清。

連夜的話音落定,薄唇微微抿起,那雙不妖而媚的鳳眼,開始灼灼地盯著我看。

他的眼神之中,充滿了濃郁的思念之意。

爺爺左安李余崔鍥一概會意,借口稱了聲忙,火速從正廳遁去。

唯余顧朗留在原地,冷冷看著連夜,倚牆抱

臂。

他挑唇冷嗤,「陛下近日去了哪里?」

連夜鳳眼看我,薄唇微啟,話卻是朝著顧朗說的。他說,「想殺朕的不止蕭祐,騙得了他,朕還有要應付的事。」

顧朗仍是冷嗤,「昨夜到風雅房中的,可是陛下?」

「是。」

「您來作甚?」

「她哭了,朕看不下去。」

「哭?」顧朗冷笑得愈發厲害起來,「她為了您,何止是哭,簡直險些連命都沒了!」

「我知道。」

連夜說「我」。

他鳳眸如水,靜靜看我,眼神之中全是深沉似海的情意,他一字一句。

「她今日為我做的,我自會百倍還之。」

顧朗唇舌滯了一滯。

連夜轉眼,睨向顧朗,他聲音雖輕,語氣里卻是毫不客氣的逐客之意,「朕可否與她單獨待會兒?」

顧朗看了看我,我面色很白,仍是恍惚。

他上前握了握我的肩膀,「我在外面」,繼而眼神冷冷地看了連夜一眼,轉身離去.

正廳之中,唯獨剩下我與連夜兩人,他離了座,走到我的面前,輕輕蹲了下來。

我微垂眼睫,就看到他那張溫柔滿溢的臉。

他伸出手,擱在我的膝蓋上面,下巴微微揚起,自下而上,望著我的臉。

他的神情很乖,溫柔款款。

「我回來了。」

我眼睫一顫。

他握住我手,低低呢喃,「害你擔心……是我混蛋。」

我閉了閉眼。

他稍稍起身,抱了抱我,動作很輕,很柔,像是生怕會將我給抱壞。

他俯在我的耳畔,輕聲地念,「我想了想,一到明日,就是七天,可我不舍得把你放開。」

「我後悔了。」

「先前的話,只當我沒說過吧。」

「好風雅,試一試,試一試吧……」

「和我相愛。」.

連夜那夜的話,讓我遏制不住,斷了線的珠子似的,眼淚綿延不絕地砸了下來。

我哭了好久好久,也許,是為我那無疾而終的初戀,也許,是為他那剖心挖肺的表白。

我是在連夜的懷里睡著的。

夢里,我見到了七歲那年的風雅,她臉孔稚女敕,卻天真爛漫。

她尾隨在白衣少年的身後,傻傻地笑,一心想著︰若是天晴了,要邀他一起,去放紙鳶。

只可惜……

這願望,這一生,都難再實現.

我的日子,恢復了以前的有條不紊,卻再也不曾沒心沒肺地笑出來。

連夜還朝,再不復以前昏庸暴虐的模樣,他開始手腕凌厲地整頓朝政,第一步,便是借張吉瑞等人開刀。

禮部、戶部以及兵部,以張吉瑞、石越和史一海為代表,有不少舊臣被革職換掉,這個登基了將近半年的君王,終于開始展示自己可堪大任的一面。

這一切,似乎都起源于蕭氏的破敗。

蕭相薨亡,齊州賑災貪污一事證據確鑿,蕭祐行刺,竟想致陛下于死地,連夜昭告天下,取消對蕭氏一切封爵,廢除蕭祐禮部尚書之位,逐出朝堂。

這一詔書頒下,我伏案書寫,不敢抬頭。一身明黃龍袍的帝王走到我的身邊,俯下/身來,柔聲款款。

「我不殺他,為了你,也為了顧歡。」

我心中震撼,閉了閉眼,良久,朝他俯身跪拜。

「吾皇萬歲……」.

【白天還有更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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