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夜曉眨了眨眼，茫然地抬起頭，往房間客廳里看了過去。復古的羊毛地毯之上，放著一架簡潔的茶幾。茶幾上擺著一碗洗好的水果，在看不見的地方，投影電視正響著熱鬧的聲音。何夜曉眉毛一挑，換了拖鞋往前走去，猛然看見了一只小手，緩緩往水果碗里模了過去。
「陸老二，你已經吃了夠多了，媽媽說不允許你晚飯之前吃太多的東西的！」
「……不用你管，小矮子。」
「我要告訴媽媽！我要告訴媽媽！」
脆生生的一句尖叫，引得何夜曉好奇心立刻膨脹。她走到了客廳里，往沙發上一看——一二三四五，五個從矮到高排排坐好的小蘿卜頭，正突然頓住了身子，瞪大了一模一樣的黑亮眼楮，看向何夜曉。
「……」
「……」其中那個臉頰微微比旁的略胖的小子，弱弱將手縮了回來，老老實實將一雙小胖手放回膝蓋上，坐得端正了起來。
「姐姐你好，我們是媽媽的兒子，我是陸老大，他們是陸老二，陸老三，陸老四和陸丁點兒。」坐在最左邊的一個小個子，乖乖從沙發上起身，朝何夜曉一板一眼地解釋道。此時，坐在最右邊個子最小的那一個，立刻擺出了驚恐的表情，扭過小身子，朝著屋里大聲喊道︰「媽媽！媽媽！」
不一會兒，零老師便小跑了出來。
她一看見何夜曉，便立刻微笑起來︰「歡迎回來！怎麼樣，第一天入學還習慣吧？」
「媽媽！媽媽！」最右邊的小不點兒依舊攥著小拳頭，瞪大了眼楮朝著零老師尖叫。零老師往那個方向走了過去，也不低頭，便直接撈起沙發上的小不點兒，將他抱了起來。
何夜曉看著這五個跟零老師眉眼中十分相似的小男孩，頓時明白了過來。
「這……都是……」
「我的兒子們，」零老師模了模懷中那個鑽在媽媽懷中，只露了一只眼楮小心翼翼往這里偷看的小不點兒的腦袋︰「今天是老大即將進行機能測試的日子，可他們的爸爸有任務，實在分不開身。」零老師笑得溫柔，點了點沙發上另一個兒子的鼻子︰「本來只想帶老大出來的，結果這幾個非吵著一塊兒從育幼院出來，我就干脆將他們一塊帶出來了。」
何夜曉看著那個小大人一樣的老大，又看了看年輕溫柔的零老師，心里默默計算了一下……
五個……真能生啊……
「好了，小子們！」零老師將懷里的小不點兒放在沙發上，然後雙手叉腰，微微彎了彎腰，說道︰「按規矩排好隊，去餐廳吃飯吧，按顏色拿好你們的碗，誰不乖的話，老大要記下來告訴我，一會兒沒有甜點吃！」
零老師話音一落，五個小蘿卜頭便一一從沙發上爬了下來，從高到矮，被老大帶領著，往餐廳走去。最後頭的那個小不點兒，看起來也不過才三歲左右，邁著小短腿，走得很是不穩當，卻依舊顛顛地跟著哥哥們的步伐，生怕落在了後面。
目送五個小家伙走進了廚房旁邊的餐廳里，零老師這才微笑著坐了下來，將茶幾上的水果碗往何夜曉那里推了推︰「快坐下來跟我說說，第一天感覺怎麼樣？」
何夜曉心里微微感嘆了一番，然後坐在了零老師的身邊，伸手拿過水果碗里一粒足有李子那麼大的櫻桃，看了半晌弱弱咬了一口，然後這才說道︰「還算過得去，只是好像惹上了什麼不該惹的人。」
零老師眨了眨眼，一臉詢問看了過去。
何夜曉將小小的櫻桃核放在一旁的小小垃圾桶里，然後抽出紙來擦了擦手上的果汁，抓了抓腦袋︰「就是有個男的，語氣實在是有些輕佻，于是我口氣也不算好，把人應付了過去。可是後來小班長跟我說，那個人很記仇，叫……叫馬馳。」
零老師眼楮微微睜大︰「第一天你就遇到馬馳了？」
看樣子，零老師還是知道點什麼的。何夜曉點了點頭。
零老師嘆了口氣︰「馬家確實很討厭……你往後還是小心一點吧，如果感覺哪里不對，一定要及時報警。」
何夜曉心里一暖，點了點頭。看零老師似乎為她擔憂了起來，何夜曉干脆轉移了話題︰「對了，關于變異人，零老師有沒有什麼知道的事情？」
零老師歪了歪腦袋︰「變異人？」
何夜曉一笑︰「是的，今天下午軍事理論課，教官說我們下個禮拜會近距離觀察一下一個變異人。因為我總歸是新來的，怕有些該注意的事情不知道，到時候會搞砸事情。」
零老師表情有些欲言又止，然後扭頭往自己身後看了一眼，確定了孩子們已經到了听不見聲音的地方，這才回過頭來，有些誠懇地對何夜曉說道︰「其實……變異人並不是怪物。他們也是人類，跟我們一樣，需要吃飯，需要睡覺，受傷會覺得疼，疲勞了會感到累……唉……」
何夜曉微微一怔，自被解凍之後，她這是第一次听到關于「變異人」的不同意見。
當然，這也是她遇到的第一個女性，或許……從女性更為感性的角度來說，看問題果然會有些不同？
看到了何夜曉的疑惑，零老師無奈地笑了笑，然後才繼續說了下去︰「你知道灰色平民嗎？」
何夜曉皺了皺眉，然後緩緩搖了搖頭︰「只是听過有人提起，但是什麼事灰色平民，卻沒有人跟我說過。」
零老師點了點頭︰「也是。對于我們聯合政府來說，灰色平民確實是很尷尬的一個人群。我小時候的鄰居，也是我最好的朋友，現在就是灰色平民了。」
何夜曉看得出零老師有話要說，于是也沒有打斷她，只認真地听著。
「所謂灰色平民，其實也跟我們一樣，但是卻是變異人和我們普通人類混居而已。雖然大部分變異人已經歸順了對立的那個組織，可是還是有一部分變異人，卻放不下自己的親人朋友。要知道，進化是突然的，誰都不知道自己周圍，會有誰突然發生了進化……」
何夜曉微微張了張嘴，感覺到了一絲驚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