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水鎮,南域中西部的一個小鎮子,有近萬人口居住,也算是繁華。
一場春雨從昨夜就開始了,又飄了一個早上,方是漸漸停了。那蒙蒙的細雨洗去了沉積的灰燼,令得一切都顯得煥然一新。
劉老頭在街上慢步行著,不時的跟路過的熟人打著招呼,他也算是鎮上的名人。人們都叫他「一嘴天下論」,有這個稱號,源自他本身是個說書的藝人,家傳的本事,至自己已是有七代。
地上的青磚濕漉漉的,有些滑濕,劉老頭年歲有些大了,腳下不大利索,因此行的很慢。
今日三月初二,月初頭三天按慣例是說書的日子,也是鎮上人們每月過的最歡快的時候,因為「一嘴天下論」講的那些高來高去的俠客們的故事,對他們這些尋常百姓來講可是有莫大的吸引力。
吸一口新鮮的空氣,滿含著枝頭芽的清香。劉老頭覺得渾身舒坦,仿佛年輕了幾歲,腳下也就行的快了幾分,他是要去鎮上最大的酒樓竹葉樓去。
竹葉樓在鎮上很是出名,其祖傳的竹葉酒乃是一絕,遠近聞名,更有人不遠千里慕名而來。
當劉老頭出現在竹葉樓前的時候,早已等候多時的人們可是一片歡騰,不少人趕忙搶了過去攙扶,也許是嫌劉老頭走的慢,幾個青壯漢子便是把他抬了進去。
竹葉樓有兩層,雖不高,卻很闊,裝扮的很是典雅。此時已近中午,食客很多,加上不少人是來听劉老頭說書的,因此竹葉樓便很是擁擠,樓上樓下都是人。
酒樓掌櫃很是熱情的把劉老頭讓到了一樓中央處,那里有個臨時搭建的高台,擺著一個窄長桌案,三面雕著些花邊,上面毛巾、醒木等擺放的整齊。
「虎子,快點兒,上茶。」掌櫃高喊,劉老頭可是個貴人,他自不會怠慢。不多時,叫虎子的小二兒端上了上好的茶水,又是放了些精致的甜糕點心。
劉老頭坐下,呷了口茶,又吃了塊糕點。下邊的人有些坐不住了,喊道︰「劉老頭,快些講吧,大伙可是等得久了。」
「對,一月里就這三天,可是快點吧。」
「就是,昨天講到那白芙遇上了**謝不凡,後邊怎樣了?」
「快講吧,老子可是一夜都沒睡著,就想著這白芙該不會著了那魔頭的道了吧!這心可是難過的很。」
「哈哈,廣福,是又怎麼樣,你個混小子難不成還能救得美人歸?」
「去你的!」
「哈哈哈……」
眾人不禁大笑,那叫廣福的漢子滿臉通紅,卻很是期待的望著劉老頭。
劉老頭也是笑了,見吊足了大家胃口,也就起了身,抬手一拍醒木,本是亂哄哄的眾人也就安靜了。
「今兒啊,我們暫且不講靈鶴仙白芙。」劉老頭微微笑道。
嘩~,下邊一陣大亂,都是扯著脖子叫嚷,特別是叫廣福的漢子,嗓子都是叫的破了。
劉老頭卻很是鎮定,輕撫胸前胡須,抬手又是一拍醒木,等眾人漸漸安靜了,笑道︰「白芙之事我們明天再說,今天講的是兩位新入世的少俠!」
「可是那近月來盛傳的狂刀客和一翅烏鴻?」眾人又是嚷叫,很是激動。
見到下面人們不再糾結于白芙,劉老頭笑笑,一切與自己預料的一樣,他又是拍了下醒木,說道︰「不錯,正是狂刀客、一翅烏鴻二位少俠。」
劉老頭抿口茶,清清嗓子,掃視一下眾人,朗聲道︰「朗朗乾坤自有忠義,奸佞惡邪定是難逃,正所謂江山代有人才出,各領風騷數百年!」
「好!」下面一眾鼓掌叫好。劉老頭雖是年老,可聲音卻很是雄渾明亮,中氣十足,聲音略帶些沙啞,說的抑揚頓挫,听的人熱血沸騰。
劉老頭對下面的反應很是滿意,正要開口繼續,忽見得門口轉進一個壯實漢子,四十歲上下,七尺有五的身高,面容粗獷,滿臉的絡腮胡,頭發亂糟糟濕漉漉的。一身灰衣很是破舊,上面滿是泥巴,胸前又有一大片暗紅血跡。
那人手里提著把大刀,也沒刀鞘,明晃晃的閃著寒光。走進酒樓,見滿是人,那人皺皺眉頭,走到近前一個酒桌旁,一把座位上之人拉了起來,又自己坐了下,把手里的大刀靠在桌上,拿起筷子大口吃了起來,似是幾天沒有吃東西了。
「嗨,我說,你哪來的?怎麼一點理也不講啊!」被拉起的就是那個叫廣福的漢子,他很是氣憤,雖是見對方很是凶惡,可父老鄉親都在呢,也就不懼。一邊與廣福相熟的,也是幫腔叫喊。
那漢子抬起了頭,狠狠的看了眼廣福,又環視了四周,拿起大刀一揮。 的一聲,桌角被削掉了一塊,切口平整,像是切豆腐一樣。同桌其他人嚇得奔逃,廣福也是一哆嗦,不敢再言語了。那漢子冷哼一聲,又是低頭吃了起來。
「這位俠士,歡迎光臨小店。看您風塵僕僕的,可是來拜訪竹葉門的?」掌櫃的趕緊上前,作揖言道。對方看著不善,他可不敢得罪。
竹葉門是這一代最大的門派,勢力可算是不小,這竹葉樓便是其門下產業。掌櫃的姓杜名宏,算是竹葉門的旁系,資質平平,便被分配來此打理酒樓,他報出了竹葉門,便是想著試探一下對方底細。
那漢子瞪了眼杜宏,眸子閃著寒光,令得杜宏如墜冰窖。杜宏打個哆嗦,趕忙拳,勉強笑笑道︰「得罪,抱歉!」他又轉了身喊道︰「虎子,快些給這位壯士上菜,撿了最好的,再拿些上好竹葉酒來!」
不多時,虎子端來了竹葉樓的招牌菜,還有一壺精裝竹葉酒。虎子也就二十歲出頭,平日里可沒見過這等凶惡之人,因此便很是懼怕,身子抖的厲害,一不留神手上一滑。
砰!
酒壺摔在了地面,碎裂的瓷片崩飛,砸在了那漢子的身上,酒也是濺了他一褲腳。那漢子咧嘴一笑,听著陰森森的可怕。他忽的伸出了手,一把抓住了虎子的脖頸,厚大的手掌慢慢握緊,看到虎子漲紅的臉,眼楮外凸,他不禁笑的更厲害了。
屋內眾人嚇得驚叫,不少人已是逃竄離去了。杜宏也是懼怕,急聲道︰「俠士手下留情,留情啊,他還是個孩子,只是被你的氣勢所攝,一時懼怕才會失手,並非有意啊!」
那漢子聞言仰頭狂笑,手上卻是松了,輕蔑地看了眼歪倒在地上的虎子,又是低頭吃起飯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