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樂一走出郝局長的辦公室立刻有些後悔。倒不是後悔剛才一沖動,說出了寧可不當副局級的話,而是後悔自己不應該當面頂撞郝局長。老樂在衛生局工作這麼多年,還從未當面頂撞過自己的領導,哪怕是副局長。何況,郝局長還是他的恩人,一直對老樂關照有加,郝局長剛才所說的話不管對與錯,也都是為了老樂好,為了整個衛生局好。
如果真的把「球頭」之類的渣滓,徹底鏟除出醫療系統,即使因此老樂當不上副局長了,老樂也心甘情願。老樂現在依然這樣想。
反過來,即使自己當上了副局長,卻只能眼看著「球頭」之類的歪風邪氣愈演愈烈,自己束手無策作壁上觀,那這個副局長當不當還有什麼意義呢?
看來,整個事件都是「球頭」在背後一手操縱的,她的能量不可小覷。她是老虎的**踫不得。
難道自己就這樣屈服在她的yin威之下而忍氣吞聲嗎?自己的正義還戰勝不了她的邪惡嗎?
事情不應該是這樣想的。老樂現在越是到關鍵時刻越能沉得住氣。他往往還會從另一個角度思考問題。
自己在機關里模爬滾打鍛煉了這麼多年,馬上就要到不惑之年了,看問題還這樣不冷靜、不成熟嗎?
老樂心里忌憚的還是郝局長。不管怎麼說,自己也不應該讓郝局長寒心。郝局長一直對自己寄予厚望,自己不能一時沖動,影響到郝局長,同時也破壞了自己在郝局長心目中的好印象。
那就先把這件事放一放,先不把「球頭」的材料交上去,等自己的事消停消停再說。
可是,自己消停了,胖姨能消停嗎?她若不依不饒繼續往上告該怎麼辦呢?
老樂正尋思著,這個問題要不要再去跟吳小莉商量一下,看看她有什麼好的意見,這時腰里的傳呼機突然吱吱的叫起來。
傳呼機上顯示的是一個陌生的號碼,落款人是︰田小姐。
老樂心里一動︰自己接觸過的女同志沒有一個姓田的,難道給自己打傳呼機的這個田小姐,會是十幾年一直沒有聯系的田曉麗?
老樂越想越覺著,這個田小姐,應該就是他曾經朝思暮想、魂牽夢繞的田曉麗!
老樂按照傳呼機上的電話號碼回電話,當他按完最後一個號碼時,按在電話機上號碼鍵的手指忽然間莫名顫抖起來。
喂,是屈曉樂嗎?我是田曉麗。聲音依舊那麼甜潤,那麼溫柔,仿佛從遙遠的天際飄過來似的。
老樂的心立刻緊縮了一下,一股熱流瞬間涌進喉嚨,涌上眼眶。
真的是曉麗嗎?我不是在做夢吧?分別時那麼簡單草率,再相見如此輕而易舉,甚至無須揮一揮手——
老樂!我知道是你,你怎麼不說話?——對不起!我的事給你添麻煩了!我——想當面給你道歉——
老樂想說,還道歉?能听見你的聲音比什麼都好!他甚至想哭,但忍住了問︰你現在在哪呢?
我在園林大道上,藍天大廈下面的一個公共電話亭里。
你等我,我馬上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