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車上,軒兒趴在沐非離的雙腿上。「爹爹,娘親怎麼沒有來呢?」
沐非離把玩著藥瓶的手一頓,繼而垂下。長長的眼睫也隨之輕垂,他伸出一手輕撫著軒兒的腦袋︰「你娘親啊……她貪玩兒,不知跑去哪里了?」沒有了暗影跟著,即使是他,也不知那女人身在何地,如今是個什麼情形了。
擔心啊,很擔心!擔心她一個沖動,就忘了他,忘了軒兒,忘了她月復中還懷著他們的女兒!那個女人,真是讓他操碎了心了!
「爹爹也想娘親,是不是?」
「嗯,想啊,很想很想。」
「軒兒陪爹爹一起想,娘親也一定在想著爹爹和軒兒。」
這簡簡單單的一句話,讓沐非離頓時感覺到溫情無限。一家人啊,一家人就該是無論身在何地,心都該在一處的。他們是一家人,縱使隔著千里,也必定是心系對方,無限牽念……
「不會等很久的,爹爹一定帶著軒兒去找娘親。」
「嗯,軒兒相信爹爹。」
回到洛城,回到皇宮,睿兒听說沐非離帶著軒兒回來了,興奮得連課都給逃掉了,直接從課堂上溜了出來。
當軒兒跟著沐非離踏足甘霖殿時,睿兒便滿頭大汗地沖了進來。「軒兒,軒兒!」
「睿兒!」在睿兒先前,軒兒一直表現得比他更為成熟穩重,就像一個大哥似的,然而實際上,睿兒比軒兒還大呢!
睿兒見到軒兒,很是開心。「軒兒,軒兒,你去哪兒了?」他竟是忘了跟沐非離請安,直接找上了軒兒。兩個孩子自小便在一處,睿兒又經常是由軒兒帶著的,他對軒兒的感情很不一般,崇拜而又依賴著。
「睿兒,這個時候你不是該在上課嗎?」沐非離輕輕道。他臉上掛著淡淡的笑,語氣里沒有絲毫責備的意思。
睿兒似乎這才反應過來,目光怯怯地瞄了沐非離一眼,復又垂下頭去,絞著雙手,一副做錯了事兒的目光。畢竟才是個五歲多的孩子,六歲的生日還未到呢,若是擱在尋常百姓家,此時節正該是好好玩樂的時節,可是生在皇家,他卻不得不背負上別人的希望,而沐非離的希望,卻是一個孩子難以背負的。從這個角度來說,沐非離是自私的。
「爹爹,睿兒還小,今兒個讓他放假,陪軒兒玩兒好不好?」
沐非離拍了拍睿兒的肩膀。「睿兒,皇叔不是想責備你,皇叔只是想讓你知道,任何時候,你都必須抬頭挺胸的。你,可以給自己作主。」
睿兒抬起頭來看著他。「皇叔,睿兒今天要跟軒兒玩。」
「那今天就好好地玩。」
「謝謝皇叔。」
沐非離離宮兩個多月,朝政雖有水靖連處理,卻仍舊有些耽擱。他必須立刻前去處理。再說,他現在還得去見一個人呢!
甘霖殿里,只剩下軒兒與睿兒兩個小孩兒玩得開心。
「睿兒,你天天都要上課嗎?」
睿兒點點頭。「嗯,但是皇叔說現在不急,只是讓我隨意听听。」
「以後我陪你一起上課吧!」軒兒認真考慮了片刻,如此道。
「真的嗎?」
「嗯,真的。」
「好!」睿兒很開心。
兩個孩子並肩坐在石階上,秋日的暖陽投照在他們身上。
「軒兒,皇嬸去哪兒了?她為什麼沒有跟你一起回來?」
軒兒托著下巴。「娘親啊……她有很重要的事情去辦,所以還不能回來……」
「哦。我母妃也不能回來……」睿兒圓圓胖胖的臉上也露出微微憂傷的神情。
水容容的事情,軒兒再清楚不過。那個討厭的女人,總是讓他想起自己冷漠的媽媽,讓他想要遠遠地躲開。正因為如此,軒兒才會格外護著睿兒,不想讓他和自己一樣受傷。「你母妃有她住的地方啊!而且你不是經常可以出宮看她嗎?」
「可是母妃她……」
「你母妃怎麼了?」
「母妃很不開心,她說她很害怕……」
「害怕?」
「嗯。母妃說住在康王府里,她會每晚做噩夢,總是夢見父王,夢見父王纏著她,夢見父王恐嚇她,每晚她都睡不好,總是被噩夢驚醒……」睿兒很難過,也許是想起了水容容蒼白的面容,想起了水容容跟他說這些話時的驚恐。
「睿兒。」軒兒神色很認真。「每個人都該在他自己的位置上,你的母妃是康王妃,她就應該住在康王府。如果你拿這些事去打擾爹爹,爹爹會很為難的。」
「皇叔會為難?」睿兒問道。母妃上次才跟他說,讓他去跟皇叔說說,讓她搬回皇宮呢!他原本也想著等皇叔回來,他便去央求皇叔,讓母妃搬回來陪他呢!皇叔這麼疼他,一定會答應他的!可是,軒兒說,皇叔會為難。他不想讓皇叔為難……
「睿兒,很多事情你不懂。其實,你的母妃只是一時間適應不了新的環境,等住習慣了,她也就不會再做噩夢了。」
睿兒的確不大懂,但是軒兒說的話,他相信!「哦,我知道了。」
御書房,沐非離召見水靖連,水靖連正頂著兩個黑眼圈,看上去頗有些滑稽。「皇上,您可算是回來了!」他見到沐非離,有種見到親爹的激動,那目光前所未有的熱切,足見得這兩個多月來他拼命拼得有多辛苦!
沐非離只是淡淡地刮了他一眼。「嗯,愛卿辛苦了。」
「不辛苦不辛苦,能為皇上分憂解勞,是臣之榮幸,臣榮幸之至,榮幸之至。」
「這麼說你是非常樂意繼續替朕分憂解勞了?」
水靖連腦子里似乎有一根弦鏗的一聲斷裂了。「臣自然是非常樂意替皇上分憂解勞,可是臣的妻子現今身懷有孕,臣若連夜批閱奏折,臣妻也必定披衣相陪,這讓臣如何忍心?」
「哦?右相夫人有喜了?」
水靖連呵呵笑開。「正是正是!」
「紅葉啊!」
「奴才在。」紅葉公公剛剛端上一盅參茶。
啊這這在。「一會兒送些滋補品去右相府,替右相夫人好好補補身子。」
「奴才遵旨。」Pxxf。
水靖連受寵若驚,倉皇跪拜。「臣謝皇上隆恩!」
「嗯,平身吧!」沐非離看完手上的奏折,忽然問道。「那個蕭塵的事兒辦得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