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天的太陽很毒很辣,可是夏天的星空卻是很美很美。
君挽華躺在客棧的頂上看那滿天星辰,一時間思緒飄出老遠。
「軒兒,娘親今天听見你龍叔叔的聲音了……」她跟軒兒如是說。
軒兒卻拿兩條小胳膊圈住她的脖子︰「娘親,你不要再想龍叔叔了,好不好?你可以想想爹爹,想想軒兒,只是不要再想龍叔叔了,好不好?」
君挽華這才發現,這混小子撒嬌的功夫不比他老子弱,一撒嬌就讓人無法拒絕,明知不該答應卻還是被吃得死死的!
「娘親,好不好嘛~~」
「……好。」她也許是真的听錯了吧!她也許不該再沉浸在那過往的悲傷中,她也許不該再讓軒兒這麼一個孩子來替她擔心……
也許,她該讓龍亦軒成為她記憶中的一道美麗風景……
「女人,你兒子給你的!」淡漠的聲音一听便知出于何人之口,君挽華只覺眼前一黑,什麼東西迎頭蓋臉地扔過來。她抓下來一看卻是一件她自己的外袍。
來只只君。身邊有人坐下。
君挽華也坐起身子,往下一看便見軒兒站在院子里的那棵石榴樹下,巴巴地望著自己這邊。她頓時覺得自己好像做了什麼應該被千刀萬剮的大錯事兒,而且還被逮了個正著。苦巴巴地一笑,她立刻將外袍披在肩上。然後朝著軒兒揮了揮手臂,示意他趕緊回房睡覺去。
軒兒听話地回到自己房中。因為他得趕緊趁娘親不在給爹爹寫信,告訴爹爹,他終于有妹妹了!
「得子如此,你該偷著樂。」話雖然很好听,可是听他用那麼冷板板的嗓音說出來,當真感覺不到任何感情在里面。
君挽華將外袍裹緊了些。「那估計是那小子前輩子欠了我的呢!」
蕭塵望著天上繁星,良久問道︰「你在傷心?」雖是疑問句,他卻問得篤定。
「你……好像有一種看透人心的力量……」君挽華遲疑著說出自己的直覺。
蕭塵微微蹙眉︰「我不想看透任何人的心。」他好像很反感。
「可是你卻總是能一眼看穿別人的心。」君挽華就是有這種直覺,好像在蕭塵這個人的面前,每個人都是透明的,每一顆心都那麼清楚明白地呈現在他的眼前,任他看穿,想遮都遮不了。
蕭塵渾身散發出一種孤漠的氣息,好像要把所有的一切都隔絕在外。
于是,君挽華知道自己的直覺是正確的。這個男人不想接觸任何人,只是因為他不想知道任何人的心思!他就像青石板上的一層霜,那麼清冷而純淨,可是人心是丑陋的是骯髒的,那些會玷污了他。所以他下意識地排斥。
「你還沒說,你為何傷心。」
「我啊……」君挽華裹著外袍,又懶懶地躺了回去。「不久前我失去了一個對我而言很重要很重要的人,在我拼盡全力想要保住他的時候,他卻徹底地消失了……可是今天在大街上,我卻听見了他的聲音,然而等我轉身,尋遍四周,卻尋不到他的身影……」她在大街上頂著那毒辣的日頭,尋尋覓覓,高高懸空的心,岌岌可危搖搖欲墜,她知道很危險,懸得太高的心,一旦墜落,便是支離破碎。
蕭塵听後,沒有任何反應。似乎這于他而言,只是浮華塵世的一曲離歌,听听也就罷了。
君挽華也從未指望過他會給與什麼情緒,反正她也只是說說而已。
說完,也便該放下了。
清雅的笛聲幽幽而起,清冷氣息似風之絮語。君挽華微微詫異,偏頭看向蕭塵,卻見明月將清冷的光芒投在他的臉上,他卻輕輕闔眼,只專注吹笛。
君挽華也闔上眼,在這清雅的笛聲中任心緒起伏。漸漸地,她感覺出這笛聲的不尋常了,宛如最柔和的月光投照在那心之荒野上,一點一點地滋潤那里的傷痕。很舒服很舒服的感覺……
「蕭塵,原來你會吹笛子……」半晌後,笛聲止,君挽華感慨。
蕭塵緩緩撫過笛子︰「其實,這笛子我只吹過三次。」
「你還用過其它笛子嗎?」
蕭塵微微搖頭。
天才!神一般的存在!君挽華是個全然不通音律的人,但是她卻知道音律也是很玄妙的東西,就像無殤曲。可是那境界是很難達到的,這蕭塵卻只是奏過三次笛子便能奏出那樣的效果,實在是匪夷所思。
「那你會奏其它樂器嗎?」
蕭塵微微頷首。
「什麼樂器?」
「琴。」
「哦。」原是觸類旁通啊!君挽華不再就這個問題深究,畢竟不關她事兒。「蕭塵,你還要繼續隨我們走嗎?」君挽華實在很好奇,這男人為什麼要跟著他們。
「走之前我要先去一趟天涯明月樓。」
「天涯明月樓?你去那兒做什麼?」
「拿東西。」
天涯明月樓在青城那是頗有名氣的,甚至于它的名氣正在迅速向外擴展,大有名揚天下的趨勢。
本來是不存在什麼天涯明月樓的。原本青城有三閣,天涯閣,明月閣,琉璃閣。可是,三個月前,有人將天涯閣明月閣合並,便成了天涯明月樓。至于琉璃閣在苦苦支撐半個月之後就關門大吉。從此,青城便只剩下天涯明月樓了。
原本要拿東西的是蕭塵,只需他去即可,但是君挽華听說天涯明月樓的傳言之後,心生好奇便也跟了去。這一去,便惹了事兒了。
那一天,日頭照樣又毒又辣。
君挽華和蕭塵來到大名鼎鼎的天涯明月樓外,只他們倆人,老馬和軒兒並未跟來。
天涯明月樓共有四層,一樓是對所有人開放的,任何人都可以在此吃喝玩樂,普通百姓也不用擔心吃不起。二樓卻是上了層次,沒有銀子的人請自覺回避。不過,二樓據說設有各種各樣的游戲,要文的有文的,要武的有武的,斗文斗武,天涯明月樓無疑是個好場所!三樓格調更高了,只有持有明月令的人才有資格上去。所謂明月令,象征著對其地位才能品格的認可。而四樓,卻是至今都沒有人上去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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