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挽華靜靜地看著發生在里面的那一幕,沒有任何反應。那一刻的她無形之中散發出一種隱忍的堅強,卻讓水靖連敏感地察覺到她脆弱的一角……
「皇後娘娘?」
君挽華有些恍惚地回過頭來。「你妹妹受驚了,你這個做哥哥的不去安慰安慰她嗎?」
「那微臣進去請皇上出來。」
「不要讓他知道本宮來過。」
正想進去的水靖連又駐足轉身。「娘娘,他是你的丈夫,不是嗎?」Pxxf。
君挽華輕笑︰「所以呢?」
水靖連從未有過如此認真的時刻。「丈夫應該在妻子需要的時刻陪在她的身邊,不是嗎?」
「可是啊……」她仰頭望天。「只有柔弱的女人才需要男人的安慰,堅強的女人不需要。」
「可是微臣覺得沒有絕對堅強的女人。」
「呵呵~~~水靖連,你是看不起本宮,還是看不起天下女人?」
水靖連猛然察覺自己已經逾矩,卻又不敢弄出太大的動靜,驚動了皇上。「微臣逾越了。」
君挽華並沒有怪責于他,依舊是輕輕一笑,那笑給人的感覺就像……就像一縷掠過雲端的風。
水靖連看著那漸行漸遠的背影很久,才轉過身走進房間。
里面,沐非離仍舊不厭其煩地安撫著水容容,水容容也柔順地窩在他的懷里。「離……不要再彈了好不好?听著頭好痛……」
「容容,難道你不想見到睿兒嗎?還是你想讓睿兒每次見到你都害怕?」
水容容不知所措了。「可是……可是我真的不想听……」
「你必須得听!而且必須得听到你完全好了為止!」這是水靖連進來的第一句話。
別說水容容被嚇到了,就是沐非離也錯愕于他的突然強硬。這水靖連不是以膽小怕事委曲求全出名的嗎?否則他一個庶出之子怎麼可能安然無恙地活到現在?那麼他此刻的突然發飆是為了哪出啊?
「三哥……」水容容怯生生地喚。
水靖連依舊神色強硬,甚至連沐非離也給拋到了一旁。「容容,你知道這些日子有多少人在容忍著你嗎?皇上,堂堂一國之君,只因為你偶爾發發小脾氣就必須放下手中的大事跑來安撫你!睿兒,那麼小的孩子,本該是由母親細細呵護的時節,卻被你硬生生地強迫著快快長大!我,我一個大男人陪著你在這兒耗了大半年了,容容啊容容,即算你忘了很多事情,你也不能忘記不是所有人都必須圍繞著你轉的啊!你不能要求所有人都來遷就你啊!容容!」
水容容這一次似乎是被罵得狠了,嘴唇輕顫,卻不敢發出任何聲音。
水靖連說完容容,將矛頭對準了沐非離。不過這一次他再膽大包天也不敢對著皇帝吼,只是畢恭畢敬道︰「皇上,若是您真心想讓容容完全康復,就不要總是這樣遷就著她。您的遷就,會讓她愈來愈依賴你,逐漸放棄原本的自我。」
沐非離微微露出笑意。「水靖連,你今兒個是怎麼了?好像吃了火藥似的!」
水靖連的勇氣嘩啦啦如同退潮,雙腿一軟撲通跪地︰「微臣知罪。」
「你說的也不無道理,本就無罪。」
「謝皇上開恩。」
「也許你說得對,朕的確太遷就容容了。」
「其實不止皇上,我們所有人都太遷就容容了。如果說她是在逃避一切,那麼就是我們編織了這麼一個蠶蛹供她逃避。」
沐非離將水容容推開。「容容……」
「離,我真的太任性了嗎?」
「那你就趕緊好起來,不要讓我們擔心,嗯?」
水容容總算是勉強答應了。
沐非離回到甘霖殿,君挽華正坐在榻邊,兩個小家伙玩得挺開心,就連軒兒也露出稚氣的笑容,總算像個女乃女圭女圭了。
可是君挽華卻像是漫不經心,目光投向窗外,不知在想些什麼。
「剛剛既然去了,怎麼只是在外面?」他坐到她的身邊,攬住她的腰,將臉枕在她的肩上。
君挽華依舊望著窗外,春意一點一點地點綴在她的眼底。「原來你知道我在外面。」大那那離。
「等容容恢復之後,我就送她回水家。」
「是嗎?」君挽華反問。「沐非離,其實我眼里容不得沙子。」
「我知道,我懂。可是挽華,這皇宮真的快讓我窒息了,如果沒有你,我甚至不知道我能撐到什麼時候。我啊……就像戴著面具微笑,戴著鐐銬跳舞,可怕的是,我明明已經不堪忍受了,卻因為早已習慣而無法摘下面具,解開鐐銬……」
「你跟我說這些有什麼用呢?」君挽華拉回視線,落在自己的雙手上,幽幽問道。
「挽華,我只是希望你明白,我會對容容和睿兒這麼好,是因為我自私地想利用他們來解月兌自己。可是正因為我的目的是利用,所以我才想加倍地對他們好。這無關舊情,一切只不過是因為我的自私而已。」他的聲音透著疲乏,連眼皮都像隨時都會搭下似的。
「那你有沒有想過你現在對他們越好,將來造成的傷害就會越深?」
「我沒想過,也不知道,我只知道我必須離開這個地方,並且是永永遠遠地離開。所以在離開之前,我一定要做到萬無一失,我一定要讓睿兒有足夠強大的依恃,一定要讓他足以擔負這萬里江山。」
軒兒和睿兒兩個小家伙明顯很喜歡很喜歡沐非離,一個一個地都圍了上來,只不過一個是用走的,一個是用爬的。
「爹爹!」睿兒脆生生地喚著。
正要開口喚爸爸的軒兒忽然扭頭看向睿兒,然後稍稍猶豫之後,他也遲疑地喚了一聲「爹爹」。
彼時沐非離正忙著糾正睿兒的喊法。「睿兒,你不能叫我爹爹哦!你要叫我皇叔,明白嗎?」睿兒正偏著腦袋拿著一雙完全不明白的眼楮瞅著他時,軒兒這一聲爹爹倒讓沐非離措手不及。
「爹爹!」軒兒又喚了一聲,這一次抹去了遲疑,喚得響亮。
沐非離望著那與他頗為相似的眉眼,一時間心里酸酸甜甜苦苦澀澀竟是啥味兒都有。茫然無措之下他看向君挽華。
君挽華卻道︰「我既嫁了你為妻,軒兒也算是你的義子了,但是你不能奢望他能改姓沐,他永遠是慕容家的後人!」她和他之間,終究存在著太多的變數,她不要將軒兒也扯進這場充滿了變數的婚姻中。還是讓軒兒單純地做慕容家的後人吧,反正他們父子倆現在也跟親生父子無異,認不認的差別並不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