疼痛如同刀刃,一下下地切割著林 瑜的大腦。他的生理有多需求顏悅,他的靈魂就有多疼,但于這疼痛之中,又有一股難以言喻的悸動又從他的心底涌出,侵蝕著他靈魂的每一處。這冰火兩重天的感受,讓林 瑜再也無法沉默,他大聲地嚷道︰「你不要現在就告訴我!」他粗重地喘了幾口氣,盡量讓生理需求冷卻下去後,才低聲道︰「我不想現在就被刺激得回到身體。」
顏悅雙手的手指在听到這句話之後,立刻交叉在了一起,垂在自己的身前,讓他看起來有些緊張。他不明所以地看著手機里的老板,問︰「為什麼?」
林 瑜偏過頭,眼楮不看他地道︰「因為我還沒有做好準備。」他說到這里的時候,原本攤開的手指漸漸收攏,情不自禁地側頭瞟了一眼顏悅,見後者的沒有忽地皺緊,他趕忙解釋道︰「如果我現在就回去,我怕我會忘記你。」
他垂下抵著屏幕的手,雙拳捏緊,像是在壓抑自己心中的不安,嘴上卻一點也不帥氣地道︰「所以你下次再引誘我的時候,記得先給我一個心理準備。你要是再這麼突然而然地勾引我,肯定會破壞我的計劃。」
顏悅沒有說話,他只是雙手握得更緊。林 瑜越是如此,他越是悲傷。他曾經在私底下問過邱明偉,林 瑜的記憶是不是真的一點也不可以找回。被提問的人用憐憫的眼光注視著他,低聲說了句︰「抱歉,我無能為力。」說完,還用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其中安慰的意味不言而喻。
顏悅至今仍記得自己在听到那句抱歉的時候,是什麼樣的心情,鼻子很酸,眼楮很澀,他的雙手在顫抖,交握在一起空間里握不住任何東西。他想說點什麼表示自己很好,可他做不到。他的嘴唇顫動得厲害,他的心也是,就算它已經傷過了一次,這一次注定的分別依然讓他覺得疼。
可他就是這樣的人,善于隱忍,在無聲地哭了一會兒後,再痛也收拾好了心情,用微笑的面容面對林 瑜。
他曾經以為他可以做得很好,他可以隱藏自己的心情,他可以享受此刻和林 瑜在一起的這件事情,可他越是眷戀這種感覺,越是感覺四周的黑暗更加的濃郁。
他只是一個看不到前路的人,可前方的黑暗讓他恐懼,他答應了顏舒這件事之後會好好地活下去,可拖得越久,他的世界越是搖晃得厲害。
他想,該結束了。
他的指尖劃過自己手上的骨節,渾身的冰涼讓他再也無法面對林 瑜。他早就想到了汽車的這條線索,卻因為害怕與林 瑜分別,而遲遲按下不表。
他一步步地走到窗戶邊,抬頭看著刺眼的太陽,那光線讓他的眼淚猛地從眼眶中滑出了眼眶。他長長地無聲地吁了一口氣,閉上眼楮,心底回蕩著那四個字——該結束了。
顏悅的動作讓林 瑜覺得不安,他想看著對方,卻無論如何也做不到,他只能皺眉大喊道︰「顏悅,你在做什麼?」
「看太陽。」這個聲音听起來很平靜,讓林 瑜心下安寧了不少。
這時,手機響起了短信提示音。顏悅迅速地擦掉唯一落下的那滴眼淚,又扯了扯嘴角,才走到手機前方,閱讀短信。依舊是醫院里的監控設施發來的彩信,圖片中林 瑜的身邊圍了一圈人。他剛把畫面切回桌面,想要打電話給那個看守的人,手機就收到了一條短信,是那個看守發來的。
林老板的身體出現了即將蘇醒的征兆,就在兩分鐘前,這次比以往更加強烈。
顏悅滑動屏幕的手指頓住了。兩分鐘前,他正在用言語刺激林 瑜,顏悅的眼楮眨了眨,最終回了個——好。
他早就知道這種事情會達到的效果,只是沒有想到這次的作用竟然超過了以往,是因為看到了那些記憶的作用嗎?
顏悅也不知道是該笑還是該哭,他其實提出做|愛,只是一個方案。誰知道這個方案管不管用,但死馬當活馬醫,總得做出點努力,讓林 瑜的媽媽不要消失才行啊。只是照現在的結果看來,恐怕讓林 瑜回到身體的可行性是相當的大。
「是什麼短信?」林 瑜注意到了顏悅的臉色有些不好,他不由得有些著急。顏悅倒是坦白地說了,還笑著道︰「說不定這次的方案真的能讓你回到自己的身體。」
林 瑜一直關注著他的表情,直視著他的眼楮,在他說完這句話後,神色卻跟顏悅完全相反,甚至皺起了眉頭,「為什麼我覺得你一點都不開心?」
顏悅沒有想到林 瑜會揭穿他,只是答案他說不出。
林 瑜有些不爽地問︰「是怕我會忘記你嗎?」
顏悅沒有說是,也沒有說不是,這態度更讓林 瑜想要咬上一口,讓他知道自己的決心,但他現在身處手機之上,最多只能用眼神咬上一咬。
「不要害怕我會忘記你,我肯定不會忘記你。」他看到顏悅敷衍地笑了笑,心里差點竄出了火,只是嘴巴剛張開,那火苗就被他壓下去了。他深吸一口氣,邀功道︰「我本來想深入思考之後,再告訴你的,但現在看到你這副樣子,我就勉強安慰安慰你好了。」他呵呵一笑後,說︰「其實,我已經想到了一個好方法,可以讓我不會忘記你。」
他這話一說出,顏悅的眼楮都亮了幾分,他不由得地追問道︰「你想到了什麼?」
林 瑜雙手抱胸,一臉「老子智商天下第一」的表情,說︰「你有錄像機嗎?你找個錄像機對著我,然後我再把這段時間的話說出來,錄成視頻,發到我的郵箱里,不就可以了。到時候我看了視頻,了解了這件事的始末,肯定就會想起來了。」
他話一出口,顏悅整個人都呆住了,所謂關心則亂,顏悅壓根就沒有想到這個方法。
「那……現在就錄嗎?」顏悅難以抑制自己激動心情地問道。
林 瑜一張臉頓時通紅,卻也點頭應和,「那就今天吧,擇日不如撞日。」
听到了這個主意後,顏悅整個人都迷迷糊糊的,像是身處雲端一樣。他做夢也沒有想到自己一直以來糾結無比的事情,居然會被林 瑜這麼一個簡單的方法就攻破。他趕緊找出自己的v8,再用支架固定好之後,對準了林 瑜後,調整好焦距,再按下開始錄制的按鈕。
「開始吧。」顏悅亮著一雙星星眼,坐在錄像機期待地看著。林 瑜看著他這副模樣,頓時有些說不下去了。他不由得有些急躁地道︰「你別在這兒啊,你出去晃悠一下,一個小時之後再回來!」
顏悅的一雙星星眼,立刻就變成淚眼萌萌,問︰「我真的不可以在這里待著嗎?」
林 瑜發誓,他在剛才的那一瞬間絕對看到了顏悅頭頂上垂著的耳朵和身後猛烈搖晃的尾巴,他的心里頭立刻就蹦出了三個字——好可愛!
只是再可愛,對于傲嬌屬性的林 瑜來說,都不行!他想說的話太多,可是顏悅若是在此,他一定說不出來。
「出去!立刻!馬上!」
他的命令已經下了,顏悅再這麼搖尾巴也無濟于事,無奈,顏悅只好垂頭喪氣地往門邊走,腳步看起來沉重無比。待他走到門邊的時候,林 瑜忽地出聲道︰「站住!」
顏悅的耳朵根尾巴立刻就豎了起來,一雙招子忒亮,讓林 瑜都有些于心不忍了。顏悅哈著氣,奔到手機跟前,蹲在了地上,留著一雙眼楮,兩只爪子放在電腦桌邊,一臉希冀地問︰「我可以留下來了嗎?」
「不是……」林 瑜轉過頭,他覺得鼻腔已經有點癢了,他不由得想起以前顏悅說過的一句話——放心好了,我是忠犬型的,汪!
這句話對比著此刻顏悅的行為,還真是越看越忠犬,讓林 瑜默默地在心里給忠犬這個屬性點了32個贊。
顏悅耷拉著耳朵,嘟著嘴問︰「那是什麼?」
林 瑜脖子都快仰到天上去了,為什麼他都已經轉開頭了,顏悅身上的閃光還是那麼耀眼。他趕緊說道︰「你對著鏡頭露個臉,免得我看視頻的時候,連顏悅是誰都不曉得。」
顏悅垂著頭,默默地站起身,伸手在電腦桌上擺弄了一下,才走到鏡頭面前正了臉,微微一笑。做完這番舉動,他又移到錄像機後,確認了電量和工具有在正常運行後,才繼續拖著步子移到門邊。林 瑜的視線在他檢查錄像機的時候,就一直追隨著他,此刻見到顏悅停下了腳步,轉過頭看著這邊的時候,眉頭皺了起來,咬著小嘴唇,似乎還「汪」的叫了一聲,他就覺得……整個人都不好了!
「趕緊……出去!」他真的是捏緊了拳頭,才說出了這番話,等確定顏悅已經完完全全地把門關上之後,他才松了一口氣,然後抬起臉,正對著鏡頭,開了口︰「你好,我是林 瑜,你的靈魂。」
一個小時,不多一分,不少一秒,門 噠一聲開了。林 瑜趕忙對著鏡頭說了四個字︰「要對他好。」
好字一落地,顏悅的腦袋就神了進來,甜膩膩地叫了聲︰「老板。」
林 瑜控制著面部表情,嗯了一聲後,指著錄像機說︰「把它里面的視頻放到了電腦上。」
防盜門砰地關了,顏悅雙指並攏,笑容滿面地抬到腦袋邊,揮了下,道︰「yes,sir。」
他趕忙把視頻拷貝到電腦里面,鼠標剛點上去,要打開,林 瑜就喊道︰「不行!」他有些不自在地道︰「你不許看!趕緊把它發到我的郵箱里。」
顏悅倒是沒做糾纏,徑自打開了自己的郵箱,問︰「發到哪個郵箱里面?你的公務郵箱嗎?」
林 瑜不由得鄙視道︰「你是笨蛋嗎?公務郵箱我的助理也可以打開,到時候讓他看到這段視頻怎麼辦?」
「那發哪個郵箱?」
林 瑜隨口說了一段字符,道︰「這是我的私人郵箱。」
顏悅原本笑著的臉有點僵硬了,他頓了頓之後,什麼都沒說地輸入了字符,點擊發送。很快頁面上就提示了郵件發送成功。他正要關閉頁面,林 瑜卻出聲道︰「為了防止你偷看,哼,現在把已發送清空,然後清除郵箱的回收站,電腦上面的也有刪除。」
顏悅沒有露出懇求的神色,讓他手下留情,而是動作飛快地將視頻刪除了。林 瑜覺得有些奇怪,卻完全挑不出錯來。
「還有事嗎?」顏悅出聲問道。
尚處在怪異情緒中,卻找不到頭緒的林 瑜只得無奈地道︰「沒事兒了。」
顏悅點點頭,說︰「那我上床休息會兒,為晚上潛入你家偷東西,養精蓄銳。」
「去吧。」
林 瑜聲音剛落,顏悅就拿起了電腦桌上那個貌似mp3的東西,躺到了床上,戴起了耳機。林 瑜覺得他的動作很乖,卻仍舊找不到任何的挑剔點,他毛躁得很,看見顏悅把耳機戴著睡覺,便十分不爽地道︰「別戴著耳機睡覺,對耳朵不好。」
顏悅趕緊取下了,背對著他,一動不動,像是睡了。
手機里的林 瑜莫名其妙的有些躁動,手機外的顏悅倒是激動不已,他手中拿著的當然是錄音機,林 瑜方才說的話正一字不落地傳入他的耳中,讓他笑,讓他哭,讓他……無法掙月兌,只能任由那黑暗侵襲全部。
作者有話要說︰我要加快進度了,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