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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夜我怒放 第二百三十九章 博士之死(一)

古話說得好,「樂極生悲」,「月滿則虧」。

這些話應在潘力身上了。

他失戀了。

話說秋學期開學後,瑪麗婭和她的驢友們從台灣按期回到日本返校上課。

準確地說,瑪麗婭是開學前三天返回日本的,但是,潘力並不知情,他是開學後的第一天在課堂上見到她的。

瑪麗婭黑了,瘦了,白皙的皮膚曬成金色的小麥黃,她看上去更飄逸成熟了,夾帶著一股子天馬行空的超然和不為俗世所羈的灑月兌。

她坐在全班四十多名學生中,是那麼卓爾不群,引人注目。

潘力不時拿眼角瞟她,為有這樣一名出眾的女友感到驕傲和自豪。

奇怪的是,瑪麗婭不像春學期那樣,用熱切的目光追隨他,當潘力的目光和她在空中相撞時,瑪麗婭不再迎視,而是偏開自己的目光。

潘力隱隱有種不好的預感。

但是,他是一個有職業道德的老師,他沒有被自己的感情牽著鼻子走,在課堂上他嚴格遵守教師守則,扮演著一個好老師的角色。

下課後,潘力按慣例在教室門口等瑪麗婭,她沒有出來。

潘力心里「咯 」一下,仿佛有什麼東西轟然倒下。他還是不死心,去教室門口張望了一下。

瑪麗婭正被同學們圍在中央,展示她在台灣旅行時的照片。

潘力凝視了她足足有五分鐘之久,瑪麗婭硬是沒有轉頭朝這邊看。

以前,瑪麗婭總是對潘力說,她對他有很強的感應力,在一萬個人中可以一眼認出他來;如果潘力走在她後頭,哪怕隔著幾個人她也能知曉。可是,今天她沒有回頭。

潘力在教室門口像傻子一樣呆望了一會兒,見沒有人搭理自己,覺得很無趣。只好一個人悻悻回到了辦公室。

課間休息只有十分鐘,沒等潘力消化、理清自己的心緒,第二節課的鈴聲響起了。

這節課,是二年級的選修日語課。由于不是必修,學生不太多。

潘力一反常態,他精神萎靡不振,無論如何集中不起思想來,他講幾句課,就看一眼講台右側那排落地大窗戶。

窗戶對面是東京市區一個著名的高爾夫球場,芳草茵茵,樹木茂盛,沿大學一側栽種著各種名貴花卉,在上午金色的陽光里不知人間煩惱、燦爛地盛開著。

大學和高爾夫球場相連的這條小道。被「愛情小道」。由于景色優美,四季鮮花不敗,深受青年學子尤其是男女戀人的喜愛。

瑪麗婭也同樣如此,她常常會在這條小道上散步。在潘力上課的時候,從窗角調皮地探出頭來。對潘力放電,

今天,潘力也盼望著那張美好的笑臉出現在那個窗口。他不時用眼楮去瞟,但是每次都讓他失望。

他的臉色越來越灰敗,眼神不再聚焦,神情渙散,像在岸上撲騰的將死的魚。

他講課時。出現了好幾次口誤,如,把「京都」說成「東京」,把「德川家康」說成「德家川康」。

學生們注意到了他的反常和失態,紛紛交頭接耳開始說話。

一時教室像咖啡館一樣人聲鼎沸,熱鬧非凡。

潘力的心掠過一陣又一陣絞痛。他看著教室七嘴八舌、各自為陣的亂樣子,不想把課再上下去了。

他看了一下手表,離下課還有四十分鐘。他毅然做出了一個史無前例的決定︰「同學們,今天的課就上到這里。接下來的時間,請你們自修吧。」

學生們楞了半天。全場肅靜。他們不相信自己的耳朵,覺得听錯了。

因為,潘力是那種把課上得很滿,不听到鈴響不下課的老師,他只有拖堂,絕沒有早下課的。

他對學生的考勤也十分嚴格,晚來一秒鐘算遲到,遲到三次算一次缺席,遲到十五分鐘以上算缺席,缺席一次從總成績里扣除一分。如果出勤率達不到一半,即使考試成績再好,也拿不到學分。

他對課堂紀律抓得特別緊,有玩手機、電腦的,馬上沒收;交頭接耳說話的,請出教室站在走廊里面壁反省;小測驗打小抄的,馬上撕卷子趕人。所以,想混學分的學生絕對不修他的課。只有真正想學一點東西的人才會修。他的選修課學生人數不太多。

不像有些老師,只要出席就給分,你上課上網、打游戲、化妝、吃東西、雙腳翹桌子上、聊大天、中途早退,統統不管。這樣的老師反而極受歡迎,修課的學生擠得教室都坐不下,要站在走廊里听課。

當然也有一些不知天高地厚,喜歡找茬的學生,故意修他的課,他們調皮搗亂,要殺殺他的威風。

上上學期就有兩個韓國學生修他這門課,他們像一對棒槌,永遠成雙成對,同進同出。班里同學給他們各自取了外號,一個叫大兄,一個叫小弟。大兄大高個,有點傻呵呵,但英語水平相當好,日語學得也不錯。小弟身高不滿一米六,老穿一雙增高皮鞋,眼珠子很靈活轉來轉去的,滿肚子壞水。

他們常常問一些似是而非的問題為難潘力,潘力都能應答自如,最後他倆自取其辱。

有一次,這弟兄倆上課時交頭接耳,潘力訓斥了他們,小弟不服氣,眼珠子一轉,計上心來,壞笑著對潘力說︰「潘先生,您的課我沒听懂,在請教大哥呢。」

潘力義正詞嚴地說︰「我是老師,有什麼不懂的地方,請問我,不要問哥哥。」

小弟一時語塞,過了一會兒,他說道︰「老師,您教得太快,我接受能力太差,只好求哥哥替我補課。」

潘力說︰「你要是覺得我上課速度快,可以提出來,我可以考慮改變教學進度。你們這樣私下說話會影響別人。我上課時絕對不允許說話。」

弟弟臉上現出一股恨意,說︰「老師,您是不是對我們韓國人有歧視?」

「在我眼里沒有國籍、人種的區別,你們都是我的學生。你在上課時,提出這樣的問題,我認為是一種挑釁。你認為我有歧視的話,可以到校方告我,但要有理有據。」

弟弟的眼珠子在眼眶里轉了好幾圈,最後,黔驢技窮不說話了。

親們能看出來了吧?潘力就是這樣一個認真、踏實、敬業的優秀老師。

所以,潘力今天的表現讓人非常意外。

潘力自己則更感到意外。

他的腦子里仿佛有個小小人在和他說話,「我這是怎麼啦?」

他離開201教室,跌跌撞撞走在教學大樓的走廊里,路過203教室時,導師正在上課,他看見潘力了,用疑惑的目光盯著他。

潘力羞愧之極,他低下頭,不敢正視導師的目光,溜邊兒走了過去。

這天,潘力失魂落魄,勉強完成了一天的工作。

晚上下班後,他坐在在辦公室里沒有立刻回家。

導師回家時路過他的辦公室,敲敲門,推門而入,問道︰「潘桑,你是不是身體不舒服?」

他像見到慈父一般,有一種撲入導師懷中,大哭一場的沖動。

但是,他什麼也沒有做,只是輕輕回答︰「有點頭疼。」

「那就早點回去休息。明天還是不舒服的話,就請假去醫院看看醫生。你暑假太拼命了。」導師愛憐地說道。

潘力點點頭,強抑著淚水不讓它流出來。

「 當」一聲,門被掩上了。潘力的眼淚像月兌了線的珍珠止不住地掉下來。

他拿起電話又放下,他猶豫,傍徨,決定不下是否要給瑪麗婭打電話。

他想馬上听到她甜美動听的嗓音,又怕面對血淋淋的真相。

他就這麼拿著手機一直坐到了月明星稀。

他忘了吃飯,忘了喝水,進入了一種物我兩忘的狀態。

晚上十一點,學校的保安來巡夜,看見他房間的燈亮著,敲門進來,把他從呆滯狀態里喚醒過來。

「潘先生,你真努力啊!這麼晚了,還在用功呢?」

他不知該如何回答,支吾著含混過去。

走在空寂無人的校園里,他的心在哭泣。

他知道,他被撇下了。

西方人,都是什麼東西!是你先來惹我的,把我剛惹動情,你就拍拍**走人。這不是典型的資產階級玩弄男性,又是什麼?

潘力心中涌起無限憤慨。

同樣是空寂無人的校園,由于心緒不一樣,潘力的感受也不同。

暑假的校園充滿希望和夢想,似乎能听到野草和樹木拔節的聲音。

現在,雖然還只是初秋,萬木欣榮,但是在潘力看來,卻是一派肅殺。

兩次被女人無情拋棄,他的心承受不起。

他不知應該怎樣去迎接明天?是不是應該找瑪麗婭談一下?

時近午夜,校外的小飯館依舊生意興隆。潘力這才想起今天只吃了一頓早飯,那之後滴水未進。

他信步走進小飯館,胡亂要了一碗面,倒進肚里。

然後,像掉了魂似地往車站走。

還好,趕上了最後一趟電車,否則要在辦公室的椅子上或網吧里過夜了。

走進公寓樓,打開房門,門框下面塞進了一只信封,看上面歪歪扭扭小學生般的筆跡,他就知道是瑪麗婭寫來的。

血,「呼啦」一下,沖上了腦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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