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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二十三章 回首蒼涼亦成詩(三)

「恭子趴在我丈夫懷里嚶嚶哭泣了很久。她的頭頂觸到他下巴,披肩長發正好遮住了他的嘴巴和鼻子,他不時用手撩開她的頭發,以便能夠說話自如,呼吸通暢。除了撩頭發的動作外,他們倆幾乎黏在一起,端坐不動,像一個連體雕塑。那情景看在眼里,沒有一個妻子不怒火中燒的,氣憤填膺的。」

「丈夫看恭子平靜下來後,用手拍拍她的肩膀說︰‘好了,好了,今天你也多喝了,還是早點回去休息吧。我也要回家了。最近回去太晚,老婆的臉色不太好看,她也許瞧出什麼來了。她可是只母獅子,一旦發飆,殺人都不眨眼的。反正我們明天在公司還能見面的。’」

「恭子抬起頭,用嘴唇輕輕親了一下我丈夫的頸窩,忽閃著一雙大眼楮,風情萬千地說︰‘不嘛!我們一個星期統共才約會一次,錯過了今天又要等到下個星期三了。你不知道,這一個星期對我來說,有多麼漫長,多麼焦心。我是數著一分一秒在過日子。我不在乎名分,不奢求結果,我只要你這個人、你這顆心。我的青春、我的生命、我一天中的二十四小時、一年中的三百六十天,它們全部都是屬于你的。我長得美艷漂亮吧?我性感可人吧?只要我往東京最繁華的涉谷交叉路口一站,就可以贏得百分百的回頭率。恐怕路人為了多看我一眼,道路都會堵塞,要出動警察維持秩序。我不是嫁不出去的滯銷貨,我是超人氣暢銷產品。這你應該是最明白的。我這樣一個被所有男人垂涎不已的年輕女人為你做出了多大犧牲啊!可是,你一個星期里只有一個晚上是屬于我的,你不覺得不公平嗎?’」

「恭子說到這里,又哭了起來。這次,她的哭聲比剛才大,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她的頭和身體像鴕鳥一樣深深拱在我丈夫懷里。他那一身筆挺的西裝被壓縮得走了形狀。」

「我丈夫把手放在她背上輕輕拍打著,像哄一個嬰兒在睡覺。他幽幽說道︰‘我是男人。我有我的事業和追求。我不可能像你一樣,一年三百六十天,一天二十四個小時每時每刻去思念一個女人,我還要不要工作了?如果我是一個乞丐。一個殘疾人,一個一無所有的窮光蛋,一個事業無成的庸人,你還會像這樣來愛我嗎?所以,你要理解我。對于女人來說,愛情是她們的整個天空,可是,對于我們男人來說,愛情只是天空的一角。上帝就是這麼制造男人和女人的,他就是要讓這個世界充滿男女的差異。充滿痛苦和矛盾,這樣,我們才能忘記死亡的威脅。如果你連這一點都不明白的話,你就不配愛一個男人。」

「我還是第一次听到丈夫這一套有關愛情的宏論。我承認他說得雖然強詞奪理,但並非沒有一點道理。我們在一起時。是羞于談到‘愛’這個字的。在我們的關系里,我永遠是主宰,我說一不二,我決定一切,我像母親一樣關懷和照顧他。我們之間的對話不多,我從沒想過要進入他的內心世界,因為。我害怕看到一個真實透明的他,我知道,我在他的心里幾乎佔不到什麼位置,我怕面對這一殘酷的現實,所以,我只是在他心的外圍徘徊。恭子的大膽告白。也說出了我的心里話。我的激情,我的愛情一點不比恭子少,但是,我沒有說出來。因為,我沒有自信。」

「我陷入沉思的當口。恭子和丈夫的談話在繼續著。我听見恭子在說︰‘你每次都是這麼說,我也沒有足夠的理由能反駁你。但是,總覺得男女應該是平等的,付出的同時,希望能夠得到。還有,愛情是排他的,我心里只有你一個人,你卻不是這樣的。’恭子的聲音提高了好幾度,一些人抬頭朝這里看過來。」

「我丈夫撫模著她光滑漆黑的長發說︰‘我是有家室的人,你又不是不清楚。’」

「恭子的聲音更高了,幾乎在大叫︰‘我沒有說你老婆。你愛你老婆,和她睡覺是天經地義的,我不嫉妒,也不阻止,我是說,你還有其他女人。’」

「听到這里,我的心也吊到了半空中,我屏住呼吸,豎起耳朵,極想知道下文。」

「‘你輕點,嫌自己聲音不大是不是?你瞎猜什麼呀,除了你,我哪兒有其他人呀。’丈夫一味抵賴著。」

「恭子一把揪住丈夫的鼻子,還是剛才高八度的聲音︰‘你還不老實,以為我和你老婆一樣,是個睜眼瞎嗎?我早看出來啦,你和桃子、紀香、遙、小雪、亞美她們都有一腿。’」

「丈夫哈哈大笑起來。我看得出來,他是想用笑聲掩飾他的驚慌和不安,這是他的慣用伎倆。他搖搖頭甩掉恭子捏住他鼻子的手後說︰‘我的天,你的想象力不錯啊!好像只要是個女人,我就會往前沖。難道我荷爾蒙那麼旺盛,我不需要選擇嗎?難道女人都喜歡我,我那麼有女人緣嗎?說完後,他又呵呵笑了起來。這次的笑,是得意的笑。因為,他知道自己對女人的吸引力。」

「恭子用拳頭砸了一下我丈夫的胸口,嬌滴滴地說︰‘你別臭美啦!誰不知道你是萬人迷啊,迷死人不償命。對她們的事,我睜只眼閉只眼好了,我也想通了,我又不是你老婆,去吃哪門子醋啊。我只要你保證每個星期三好好待我,心里只有我一個人就可以了。」

「他們倆個就在離我一米遠的地方打情罵俏,字字入耳,連呼吸聲都清晰可聞。我氣得渾身哆嗦,血壓升高。我怕控制不了自己的情緒,只好拼命喝水。日本的咖啡館和我們台灣不一樣,一進店,就上一杯冰水,有的地方,服務員還會把一大桶浸有檸檬(祛暑)和木炭(除臭)的冰水放到桌子上,任客人隨意飲用。我不敢叫服務員來給我上咖啡,怕我的聲音露出馬腳,我只好拼命往肚子里灌這種免費的冰水。丈夫不止恭子一個情人,這早在我的意料之中。這世界上,只要見過他,就沒有一個女人不為他發狂的,除非她是同/性/戀者。」

「在我思想開小差的時候,恭子已經拉起我丈夫,朝收銀台走去。他們手挽著手,儼然一對情人,不,一對夫妻。結完賬後他們離開了咖啡館。我隨後也出了店門,和他們保持著五米遠的距離,鬼鬼祟祟緊跟其後。他們走了一小段路後,在前面向右拐了一個彎,進入了一條幽深安靜,看不見一個行人的小巷。」

「這里是聞名全日本的‘情人旅館一條街’。小巷兩旁建有許多lve-htel(情人旅館),旅館名字大多使用英語,听上去曖/昧而時尚。建築物的外觀很西化,有的是西班牙風格,低坡屋頂,紅陶筒瓦,拱形窗,弧形牆,白色手工抹灰牆,牆體經過拉毛處理,充滿了浪漫、奔放、自由的情懷;有的是英倫鄉村風格,磚砌外牆,圓頂角樓,多重人字形坡屋頂,紅磚白牆黑瓦,具有鄉土氣質,寧靜安閑。在建築物的上下左右四個邊角及大門上,掛著五色斑斕的霓虹彩燈,燈光的亮度故意搞得很暗淡,在無邊的黑夜里,散發著說不出的猥瑣、yin/蕩氣息。」

「丈夫和恭子肩並肩、手挽手走在前面,他們熟門熟路走進了一家「情人旅館」。我哪能讓恭子遂了心願,我把帽子再按低點,從包里拿出了一副專業拳擊手所用的真皮大手套戴好,然後緊跑幾步追上了那對狗男女。」

「我用手敲敲恭子的肩頭,她本能地回轉身來。我沒容她反應過來,照準恭子的鼻梁就是一記勾拳,然後,劈頭蓋臉,我的拳頭像傾盆大雨一樣落滿了她的全身。恭子像一只面粉口袋一樣到了下去,我依舊不放過她,我騎在她身上,手腳並用,連打帶踢。把她打得稀里嘩啦,鮮血直流,連救命都喊不出聲。我這輩子沒有這麼凶殘過,這是我第一次使用暴力,維護自己的婚姻、自己的權益。」

「我知道,打人是犯法的。但是,面對一個侵犯了我權益和尊嚴的入侵者,我打她,是正當防衛,是替她那沒盡到職責的母親教訓她,是替綱紀紊亂的日本社會教育他們的子孫後代。我不出手的話,我會永遠看不起自己,我會後悔窩心一輩子。」

「我丈夫是一個怕事的膽小鬼,他尤其怕見血。我之所以敢當著他的面這麼干,是吃準他這一點的。如果剛才當著公司很多人的面發飆,他會感到沒面子,馬上會和我掰,但是,現在,只有恭子一個人,就不打緊。打到後來,我丈夫認出我來了。他自然沒有上來拉架,更不敢去幫恭子,他站在傍邊看了一會,乘我不注意偷偷溜走了。這就是被我愛得死去活來的丈夫,這就是眾多女人心中的白馬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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