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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七章 悲涼

人生有緣,何處不相逢。有些相遇,卻無關于生死。

齊若雙眨了眨眼,看了看四周的墓碑,再看了看遠處墓碑前那抹熟悉的身影,卻突然覺得世界太過于渺小。

黃色的外衣,白色的長褲,粉色的鴨舌帽,配上黑色的墨鏡,整個鮮亮活潑的形象與墓場的冷清格格不入,可齊若雙還是能感覺到她身上的那份哀傷。

李清,忘記了多久沒有看見這個女人,仿佛從杜兵離世後,李清就在演藝圈默默無蹤,留下的卻是杜兵日益高漲的名氣。杜兵,終究沒有辜負自己最後用生命得來的算計,李清的心回到了他身邊,而他的名氣在死後也日益高漲。

杜兵帶來的轟動,在那場訂婚宴之後,成就了他一生的巔峰。

齊若雙沒有辦法同情李清,哪怕她明明知道杜兵對李清的算計,或許李清認為杜兵是為了她而付出生命也好,至少她還會對杜兵有著留戀。

也許很多事實的本身就是一種傷害,真相往往不堪一擊。並不是每個人都有勇氣去面對真相撕裂後的鮮血淋灕,至少齊若雙知道,李清就一定承受不了。

似乎感覺到了齊若雙的視線,李清移開注視著杜兵墓碑的目光,緩緩向齊若雙看來,眼底的平靜卻如同一灘死水,波瀾不驚。

時光的沉澱讓不少人成熟,再次看見李清時,李清已經沒有了初識的風華,從骨子里流露出的鎮定卻仿佛已經經歷過千年。讓齊若雙覺得心驚,又仿佛本該如此。

「好巧。」輕飄飄的兩個字從李清口中吐出,卻沒有更多言語,連禮貌性的笑容李清也沒有給齊若雙一個。

「是啊!」齊若雙輕笑,卻不知道該對李清說些什麼?

曾經的情敵,來不及過招。便雙雙敗給命運。

或許說她們還沒來得及成為情敵,就已經在各自的立場中戰敗。齊若雙已經記不得當初對李清的妒忌,正如那時候站在江晨宇身邊的人是她。當齊若雙還沒有來得及參與,李清與江晨宇就已經接結束的時候。齊若雙看見的只是命運中的無奈。

「來看杜兵。」齊若雙也沒有逃避,徑直走到李清身側,看著墓碑上杜兵那帶著笑意的照片,才恍然記起一切的一切仿佛就是昨天。仍舊記得訂婚宴上杜兵跌跌撞撞向自己走來的身影,那時候她在干什麼呢?哦,她在靜靜的看著杜兵走來,還對杜兵會心的一笑。燦爛之極。那之後呢?沒有之後了,她就那樣離開了江晨宇和李清的訂婚宴,而杜兵就那樣倒下再也沒有醒來。

原來有些人在齊若雙心中是那樣淺淡,沒有人提及。就被齊若雙忘在了角落。

杜兵即是如此。

「齊若雙,你比我幸福,江晨宇的愛從來就沒有變過,你什麼都沒有做,就輕而易舉的贏了我一直以來對江晨宇飛的付出。甚至讓我失去了一切,包括杜兵,其實,我真的挺討厭你的。」

李清收回看著齊若雙的目光,再次看向杜兵的墓碑。眼中的傷感一閃而逝,片刻便平靜如水。她人生中唯一的一次豪賭在齊若雙面前輸得慘不忍睹,失敗的後果太過于嚴重,就連杜兵的生命也在她的堅持中失去,如果她沒有苦苦的守在江晨宇身邊,義無反顧的跟杜兵離開,也許杜兵也不會選擇死亡。她知道,她在後悔,她根本不想杜兵就那樣離開她的世界。

「比你幸福嗎?」齊若雙輕笑。「其實我曾經也以為我很幸福,或者我會幸福,可後來我才明白,幸福也是需要不擇手段去固守的,否則就會有人窺視你擁有的一切,或者因為種種原因讓你失去一切。」

「其實你並不是沒有機會站在江晨宇的身邊,成為江氏集團少公子江晨宇的妻子,只是你不夠不擇手段,不夠計謀,所以比你略勝一籌的杜兵便勝了你。你知道嗎?是杜兵教會了我怎樣去守護自己想要的,或者去得到自己看中的東西,要不擇手段,要夠心狠。因為杜兵夠心狠,可以用生命來堵一把他在你心中的位置,所以他贏了,你輸了。輸了自己的心,也輸了你想要的一切。」

齊若雙的目光越過杜兵的墓碑看向遠方,一望無際的天空卻沒有記憶中的色彩。杜兵的對自己的狠絕與自私太過于堅定,讓齊若雙每想起杜兵時,便只有不擇手段四個字能夠形容。印象中自己與杜兵接觸不多,卻可以從他算計李清的方式看出他深沉的心機,可就是如此偏執的男兒,如此偏執的感情,讓齊若雙無言以對。可事實無常,而他對李清的感情卻像火一樣燃盡了他的生命。

「杜兵如此愛你,願意用生命來算計了你,可你又幸福嗎?其實只要你後退一步,杜兵未必不會給你想要的幸福。而你沒有,你不夠心狠,也不夠不擇手段,更不願意後退一步承認自己的無能為力,所以你如今才一無所有。」

齊若雙的話頗顯冷清,似陳述著一個李清一直不願意承認的事實。那一刻,李清所謂的感官或者記憶中期盼的情感在現實的生活中顯得不堪一擊,原來只是記憶或者想象太過于美好,不是自己離幸福不夠接近。

「生活中總是會有無數的幸福與我們擦肩而過,也許你錯過了,也許你抓住了,只是抓住幸福的同時,你是否有了留住這份幸福的勇氣和準備。如果沒有,也許幸福便會悄然而去,不留一絲痕跡,唯有記憶中的美好才能發現它曾經存在過。」

也許是齊若雙的話對于李清來說足夠犀利,李清突地回過頭來看向齊若雙,眼中卻閃過了一絲絲傷感。心口的悶重感提醒著李清,齊若雙說中了她的軟肋,同齊若雙的想法一樣,李清也懷疑當初的自己如果更不擇手段一點,心狠一點,是不是她如今就會不一樣。可世界上沒有如果,她終究輸了。

「怎麼,現在突然發現你不止討厭我。而且有些恨我了嗎?」

看著李清眼中不加以掩飾的傷感,齊若雙突然有些想笑。像是突然認識李清一般。其實齊若雙一直不明白,杜兵怎麼會愛上李清,從她的角度來看杜兵和李清並不合適,兩個人都是最愛自己的人,卻又偏偏愛上了對方,當兩人的利益或者立場產生沖突,他們的性格注定會傷害對方。

「說真的。你是該恨我的,其實杜兵當初完全還有其它的路可走,不一定要用生命來算計你,可是我卻告訴了杜兵一個事實。那就是用生命來算計你會贏得更徹底,你知道杜兵為什麼會听我的嗎?因為他最愛的人是自己,其次才是你,所以他付出了生命。」

「齊若雙,我一直告訴自己杜兵最愛的是我。其次才是他自己,可我知道我騙不了別人,也騙不了自己,他願意用自己來博一場,可我卻沒有那個勇氣。也許我不該討厭你的,我該討厭自己。」

李清平靜的看著齊若雙,看著眼前有些陌生的女子,心中卻波瀾不驚。如果不是曾經相識,她完全不知道一個女人可以無情揭露著別人心底的恐懼。或許李清比任何人都知道她和杜兵都是最愛自己的人,只是她不願意去承認罷了。哪怕李清最愛自己,可也否認不了杜兵在她心里有著地位的事實。

「是啊!有什麼是比明明知道真相,卻騙不了自己痛苦呢?在杜兵為了你算計我的時候,他比任何人都清楚地知道他要付出怎樣的代價,他用生命來博你一生的遺憾,又何嘗不說明他太自私。」

齊若雙抬手,理了理耳邊的發,看了看李清波瀾不驚的神情,卻不可否認的知道,李清不喜歡她,她也不喜歡李清,那也僅僅是不喜歡而已,達不到厭惡的情緒。

「李清,你騙不了自己的,你早就知道我是齊若雙,是齊家的大小姐,你只是在賭,賭杜兵可以為了你的寧為玉碎不為瓦全而算計我,可你忘了,杜兵可以為了你算計我,自然也可以用生命來算計你,可你承認了自己對他心底的感覺,所以你輸了,你的心終究太軟。」

「李清,正因為你輸了,今天的你才可以全身而退,否則你付出的代價將比杜兵更多,你們有本事算計,就要有勇氣承擔算計失敗後的結果,而你對我的不喜,又何嘗不是我對你的感覺。」

齊若雙的目光看著李清與自己有幾分熟悉的容顏,心中卻沒有更多的氣憤,正如醒來後不久的午夜,面臨桌案上整理的一沓沓檔案。那時候,齊若雙才知道,人性的背後算計是那樣多。沒有理由,沒有答案,杜兵與李清他們只是為了自己想得到的一切而已。在自己眼楮沒有看到的地方,太多的悲哀,太多的無奈,太多的算計,太多的冷血無情,只是為了心中的與不甘。

齊東亭用那一沓沓檔案摧毀了齊若雙心中的溫度與良知,哪怕留下了心中最後一份柔軟也是冷血的,而現在就連那份冷血的柔軟也因為林浩的關系而不復存在。

如果說知道杜兵和李清對自己的想法與算計,只能讓齊若雙平靜的接受,那麼對于歐陽遠超,齊若雙想,她今生都無法釋懷。她可以理解歐陽遠超人生中的悲哀,卻無法接受歐陽遠超悲哀的命運。那樣讓人驚艷,浪蕩不羈的男子,卻是被自己所有親人算計的對象。他的爺爺,同父異母的哥哥及他疼愛的親生妹妹,沒有一個人願意放過他。齊若雙明明通過了那一沓沓檔案資料知道了一切,她卻沒有勇氣去揭穿這一切,甚至當得知歐陽遠超將娶林氏集團的繼承人林蕾時,她也理智的保持了沉默,甚至推波助瀾。

「我知道有一天你會找我算賬,可是齊若雙我只是以我對杜兵的了解賭了一把,甚至我從來沒有對你動過手。難道我付出的代價還不夠嗎?因為齊氏集團的關系,我被影視公司雪藏,如果不是因為江晨宇的關系,我甚至現在的狀況會比被影視公司雪藏還要糟糕。而你呢,讓杜兵選擇了離開我,讓我遺憾一生,我的事業,最愛我的男子,現在我還有什麼沒有被你奪走。難道這些真的還不夠嗎?」

李清望著齊若雙,眼中的脆弱卻暴露無遺,如果不是訂婚宴上,她對江晨宇的放手,讓江晨宇對她還存有幾分愧意,在她面臨被公司雪藏的時候幫了她一把,也許她連現在的生活也不會安穩。僅僅是一個猜測,僅僅是一場看戲似的算計,她便付出了慘痛的代價。

「雪藏嗎?」齊若雙喃喃低語,眼角的笑意卻忍不住擴散,直至她看著李清笑出聲來。心中的譏諷卻無法用語言來形容李清的悲哀,正如她一直不了解杜兵的決絕一般。齊若雙甚至不懂,李清愛杜兵到底愛到了什麼地步,如果說李清不了解杜兵,有些方面李清又比杜兵還了解他,如果說李清了解杜兵,她又怎麼會到現在還不明白是誰讓她走到今天這個地步。

「李清,你出道很多年了吧!」齊若雙抬頭看天,天很藍,光線也很刺眼。「這麼多年,在演藝界你的成就也不小吧!大紅大紫的一代女星,說真的要雪藏你也不容易,畢竟有利益演藝界的人才會幫忙不是嗎?我不否認齊氏集團有雪藏你的能力,可是,你太看得起自己了,你覺得你有那個資本讓齊氏家族來雪藏你嗎?」

悲涼的寒意突地從齊若雙心頭浮起,正如那刺眼的光線,隱隱讓齊若雙覺得不適。她甚至不知道自己說出這番話的時候是否同情李清,正如她那求而不得的愛情,到頭來又有幾分純粹。

收回看向天空的視線,再次看了眼杜兵的墓碑,滿心的悲涼卻不知是同情她自己或者是李清。

突然沒有了言語,齊若雙甚至沒有看李清一眼,就轉身決絕的離去。

「可是,你太看得起自己了,你覺得你有那個資本讓齊氏家族來雪藏你嗎?」

齊若雙的言語還回蕩在李清耳邊,視線里卻只剩下了齊若雙決絕而去的背影,一直以來的懷疑隱隱得到了證實,李清的淚卻控制不住的從眼覺滑落。

「那個人是歐陽玲玲嗎?」

李清的聲音遠遠從身後傳來,聲音里的悲涼有股讓人心酸的寒意。

齊若雙離去的腳步一愣,臉上卻忍不住露出心酸的笑意來。

「是,或者你該說那個人其實是杜兵。」

不忍再去揭開李清的傷口,齊若雙快速離開了墓場,身後的悲涼卻遠遠留在了那片靈魂肆意的地方,心中的涼意卻仍舊那樣明顯。

愛情,那樣美妙的一個詞,演繹而出的卻偏偏是一種悲涼。

正如李清一直不願意去相信真正算計她的人會是杜兵一樣,杜兵用生命算計了李清的情感,在他生命結束的時刻甚至沒有給李清留下生活的退路,用自己的一切能力終止了李清的事業。這樣的愛,太決絕,也太自私。與其說是愛,不如說是求而不得的恨。

只是看著李清那眼底的平靜,看著她故意遮擋住自己的悲傷,齊若雙的心還是忍不住感到悲涼,為杜兵那求而不得的愛,那決絕的算計,也為李清那帶著遺憾的一生傷感。

願有來生,他們的愛都不再那麼自私,都愛對方勝過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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