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西司馬一行繼續趕路,盈翎自離開沙州,得了那一卷《心經》,越發感傷。隨著侯羿風默默走馬,一路無言。
「七郎,」一旁的席君買笑著閑扯道,「你與那于闐的郡公可是老相識啊?」
侯七一愣,沉著臉隨口「恩」了一聲。
「哎呦,可是好人才呢。弟兄們都在說,這小白臉長得可真俊俏,昨兒他一來,我們席上的酒女全都走了神。」席君買猶是贊不絕口。
侯羿風一听,冷冷一笑︰「怎麼?想是安西的營妓姿色不堪,憋得你竟好起男風來了?」
盈翎本是驚惶感傷,經他這一說,竟又忍不住要笑。
「你!又擠兌我!」席君買黑黑的臉上泛起紅暈,懊喪道,「回回是這樣。」
「不是好男風,便是你有個妹子想要配給他?」侯七卻蹙起眉,越說越來勁,「瞧你那個德性,傻大粗黑,你就是有個妹子,又有誰敢要?」
「你……」席君買不知道他好好的,發的什麼火,不由嘟起嘴,低頭自語道,「我傻大粗黑,你就文雅了?」
他雖說得輕,卻到底叫他二人听見了。盈翎躲在面紗里輕輕嗤笑起來,想這席君買憨直逗樂,實在有趣。
侯羿風一見這樣,頓時漲紅了臉,抬起執鞭的手指著他︰「你個兔崽子,越發猖狂了。」
君買立刻嬉皮笑臉︰「不是,那啥。七郎,你別老瞧不上我。我要是不好,你臉上也無光。不是有那麼句現成話,叫……」他憋了半天方得意道,「上梁不正下梁歪嘛。」
「滾蛋。」他氣得瞪起眼,唾罵道,「前頭探路去,我見著你就煩。」
席君買也知道不能再惹,笑嘻嘻地「哎」了一聲,打馬朝前頭「滾」去。
盈翎咬牙憋住笑,忍得甚是難受,竟要岔了氣。
侯羿風似是余怒未消,冷哼一聲,輕輕自語道︰「也不知有什麼好,一個個都被勾了魂似的。趕明兒我也吟詩作畫,風雅一回。」那表情竟然還透著股任性的孩子氣。配合上他甚是大將風度的長相穿戴,實在頗為滑稽。
盈翎終于忍不住了,趴在黃驃馬脖後,呵呵笑了起來。
等她笑了一會兒,方回過神來,抬頭卻見,侯羿風也駐了馬,微笑著,望著她︰「高興了吧?」
盈翎頓時臉紅,有些慌亂。
「高興就好嘛。等回頭到了交河,我請你吃高昌葡萄。」他仍是打著岔。
她撇撇嘴,瞪他一眼︰「胡說八道。陽春三月,哪來的葡萄。」
「原來我家娘子竟然還知道時令,我原以為你那神魂顛倒的腦袋里,春夏秋冬都分不清了呢。」他呵呵一笑,酸溜溜地嘲諷,「還算好,我還未曾娶個傻婆娘。」
「你!」盈翎又羞又氣,秀眉立起,竟抬起鞭,照著他的大宛馬抽了一下。
大宛馬以為是要沖刺,當時就邁開了四蹄。
侯七也是一驚,慌忙抓緊馬韁跟上節奏,臨沖出去時,仍不忘咒罵一句︰「你竟要謀殺親夫嗎?」
盈翎見他手忙腳亂帶馬跑在前頭,越發笑得開懷。
驛路煙塵中,望著他騎在馬上,瀟灑英偉的背影,她猛然發現,有什麼事情,已經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