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九的話讓司徒末心中一冷,刻意被忽略壓抑的怨氣似乎在這一刻要沖喉而出,無止盡的酸楚刺激的雙眸通紅。
「恩,你先下去吧。」
小九遲疑了片刻,終是嘆息一聲福了福身將房門拉好走了出去。
伴著關閉房門的輕響整個內室再次陷入沉寂中,夜晚揚起的冷風吹得桌上燭台搖搖曳曳,羸弱的火苗似乎在下一刻就會熄滅。
這樣的夜晚有絲沉悶,司徒末將目光放到搖曳的燭台上,那細微的小火光似乎是她心底唯一的一束亮光,可它折射在窗台上的暗影卻分分透著寂寞。
突來的一道氣流將這唯一的亮光熄滅,四周瞬間漆黑一片,司徒末心中一驚,還來不及張嘴呼喊,就被一只厚實的大掌捂住。
她慌的不知所措,四肢掙扎中將壓在她身上男子面上的黑巾扯掉,一雙清亮深沉的眸子撞入她眼中,深邃似看不到頭的眸光像夜間星辰般清澈透亮散發著微微暖光。
「你……你是誰?」男子臉上黑巾雖然被她無意識扯掉,但是卻還是看不清他臉面。
司徒末忍著心中恐懼,張嘴冷冷的問道,而男子聞言只是眯了眯眼,伸手快速的將一件東西塞入司徒末手中。
「明日將它交給安岱將軍可保你進宮獻曲無事。」
低沉黯啞的嗓音像一聲木魚撞擊的司徒末心底砰砰亂跳,「你到底是誰?!」為何他給她的感覺如此熟悉?
男子似乎沉默了下,然後一雙晶亮的眸子盯著司徒末疑惑的雙眼,「我是誰不重要,重要的是明日一定要將它交與安岱將軍,懂嗎?」
司徒末凝了凝眉,心中的恐懼卻減少不少,「你為何要幫我?」
聞言,男子深深的看了眼司徒末,不語。
詭異的寂靜在兩人周身流轉,男子深沉的目光突然變得有絲凌厲,「記住,將你剛才心中的想法止住!」話剛落,還沒待司徒末反應上來,男子就越過窗戶消失在了夜色中。
男子消失良久,司徒末才愣愣的舉起男子塞入她手中的東西,一只雪色晶亮的銀蕭靜靜的躺在她手掌中,通體發白的顏色像極了男子臉上剛一閃而逝的銀色面具。
是的,司徒末沒有看清男子臉面的原因不是因為內室的暗黑,而是男子黑巾包裹下的面容還罩著一層銀色面具,整個臉面就只有一雙似旋流的眸子流露在外。
他是誰?為何會知道她明日要進宮獻曲?又為何要幫助她?
無數的疑問像一團年糕似得攪得她思緒紛亂。
思緒一轉又想起那雙深邃的眼楮,總感覺似乎在哪里見過?
不過他為何又讓我找安岱將軍?那個據說簫聲無人可比的安岱將軍。
看來她要想順利通過明天,也就只能找安岱將軍了,因為這幾日她想了很多辦法,還是沒能找到可以和她相輔相成的簫聲,看來也只能是安岱將軍能幫她這個忙了。
迷迷糊糊的想著,待司徒末再次醒來已經到了第二日,抬眸一看,外面天色已經明亮,她撐起身子喊了聲小九。
想必小九在門外可能已經等候多時了,只因她剛一出聲,小九就端著一個冒著熱氣的木盆走了進來。
「三少女乃女乃,你醒了,讓小九伺候您梳洗。」
小九將盛好熱水的木盆放到盆架子上,轉身對著司徒末道,「三少女乃女乃,您今日要入宮,就將那件緋色的衣衫穿著可好?」
司徒末點了點頭,平日她並不注重穿著,只要素雅舒服就行,但是今日她要進宮,那麼,繁瑣的穿衣梳妝看來是少不了。
嘆息一聲,她穿上繡花鞋走到梳妝鏡前,小九立即將浸過溫水的帕子遞到司徒末手上,溫熱的帕子敷在肌膚上,讓一夜緊繃的肌膚充分的擴張,舒服的感覺差點讓她呻.吟出聲。
「三少女乃女乃,今日的妝容可能要濃厚一些,這會比往常多費一些時間……」小九拿過帕子放到木盆,笑著說,然後站到司徒末身後托起她黑長烏絲小心的梳理起來。
「恩。」司徒末懶洋洋的答了聲。
「三少女乃女乃,小九將這支翠綠色的簪子給您插上可好?」
司徒末一愣,抬眼看了簪子一眼,簪子通身翠綠剔透,晶瑩的顏色分布均勻,好似一片竹葉,美不可方物,但她可以肯定這支簪子不是她的,因為如此貴重的東西她從來就沒有擁有過,即使是大婚後也沒能有過這麼貴重的東西。
她遲疑的這一刻,小九已經將簪子插入了她的發中。
「三少女乃女乃,這個簪子好配你哦,小九從來沒有見過這麼漂亮的簪子,想必十分貴重。」
司徒末垂眸看向眼前的銅鏡,鏡子中的女子含羞帶怯,柳眉如煙,雙眼如波,唇不點而朱,特別是雙頰處隱隱流出的嫣紅硬是給她添了一份柔弱,似風中柳條,柔美中帶點妖嬈。
她垂眸看著手中畫筆,愣了半刻,最後還是決定拿起畫筆在臉上描繪起來。
小九吃驚的看著自家主子,「三少女乃女乃,你這樣會遮掩自己風華的……」
司徒末手指一頓,笑著看了看小九,「小丫頭,你以後就會懂了,所謂紅顏禍水,何況是我這個命帶克星的女子,還是遮掩點好。」
「可是……」小九一遲疑,終還是閉起了嘴巴,眼睜睜看著自家主子將那雙水波盈盈的雙眸畫的如死水一般。
司徒末用早膳時才見沐夜華冷著臉走了進來,小九福了福身,另外拿了一份碗筷給他,然後安靜的退出門外。
「娘子昨夜睡得可還好?」沐夜華隨意撩起長袍坐到司徒末對面,嘴角一勾收起嘴角的陰郁。
昨夜他們也算是將話挑明,扯破了臉皮,那麼司徒末也就沒有必要在他面前裝的唯唯諾諾,因此她徑自慢條斯理的吃著自己的早膳,未曾搭理沐夜華。
沐夜華自討沒趣的模了模鼻梁,拿起手邊的碗筷,一雙眸子再次看向司徒末。
良久後,這個男人又開口了。
「娘子,為夫怎麼總覺得此時的你和新婚夜的不一樣,特別是……」他沉吟一聲,然後將目光轉到司徒末那雙無波的眸子上,「特別是這雙眼楮,好似少了些什麼。」
司徒末不語,將手中的碗筷放下,準備起身。
「娘子,你這個翠綠色的簪子還不錯,但是似乎為夫我不曾記得娘子有過這個簪子。」
司徒末起身的動作一怔,抬起雙眼冷淡的看著對面滿臉笑意卻未曾達到眼底的男子。
「回夫君,妾身今日要進宮給聖上獻曲,時辰到了,妾身該進宮了。」司徒末冷冷的說完轉身就走,不理會身後臉色轉黑的男子。
「為夫到見過這種簪子,似乎是出自管易之手,看來娘子似乎和管易有些關聯……」
司徒末腳步頓了頓,最後轉過身看著身後的沐夜華,淡淡的說道,「妾身不曾認識什麼管易,夫君想多了。」
「是嗎?」沐夜華起身兩步走到司徒末身邊,順其自然的拉起她袖中女敕白小手,「走吧,時辰快來不及了,為夫送娘子去吧、」說完不容拒絕的拉著司徒末就走。
司徒末看著兩只相交的手,然後將目光移開,任由沐夜華拉著走,因為她明白她掙月兌不掉,那麼何必浪費力氣。
只不過這雙手還是讓她感覺惡心。
沐府門口早有一輛馬車等候多時,司徒末看了眼拉著自己的沐夜華,本以為是這個男子準備的馬車,誰知在他臉上看到的是和她一樣的疑惑。
「沐三公子,三少女乃女乃,」一個小廝見司徒末出來後快步迎了上去,彎腰恭敬行了一禮,「我家將軍奉聖上懿旨特來接三少女乃女乃進宮。」
沐夜華雙眼一眯,瞪著面前華麗的馬車,滿臉陰晦。
「真是勞煩安代將軍了,但本府還是有代步的馬車,所以十分抱歉,看來還是要辜負了將軍的好意,」沐夜華咬牙說完拉著司徒末就走。
「沐三公子留步,此事為皇上懿旨,還請三公子不要為難小的。」
聞言,沐夜華似乎能將牙咬碎,憤恨的轉身拉著司徒末上了馬車。
馬車內十分寬敞,入座之處用厚實的雪色皮毛鋪著,因此就算路途顛簸也感覺不出絲毫不適。
「娘子看來是十分得安岱將軍的好感嘛,專屬馬車都派了出來,他還真是大度,對旁人的妻子還真是費了不少心神。」
司徒末不理會身邊夾槍帶棍的嘲諷,閉起眼楮回想昨夜看的曲譜。
今日小九將綠色簪子插入她發中時,她便感覺出了這個簪子的與眾不同,清涼的感覺直沖心尖,腦中思緒一下清明,她抬手模了模,驚訝的發現這個簪子和昨夜那個黑衣男子塞入她手中的銀蕭質地相同,而且似乎兩者有著不為人知的關聯。
心中疑惑,因此她才將它戴在發間,也許那個安岱將軍會給她一個解釋。
司徒末的思緒被撲向她臉頰的熱氣拉回,本能的睜開雙眸,然後臉色僵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