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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二章 人面桃花(2)

喬慧自小並不是與外公住在一起,所以舅舅的家並非是她的俗家。她真正的俗家早已沒有親人了,因而她才跟隨嫂子米慈恩到辰州黃梁觀出家做了道姑的。現在外公的病已經好得差不多了,喬慧也就沒有太多的牽掛了,于是回到屋中向外公和舅舅說明了情況,便收拾起包袱告別了眾人,跟隨邵元節和杜娟走了。

杜娟與邵元節已經消除了誤會,因為邵元節和喬慧當晚就會啟程趕尸離開瀘溪,所以杜娟也就沒有必要跟隨他們到龍家溝去了。杜娟在路上便同喬慧說定讓她在邵元節家中過年,喬慧竊盼與徐小七多親近,自然沒有異議。

三人走到瀘溪大街上,便找了一家館子吃中飯,這次杜娟攔著喬慧搶著付了飯錢。臨別時杜娟拉著喬慧的手說了幾句親熱的話,並囑咐邵元節一路上要對喬慧妹妹多照顧一些。

杜娟又和邵元節說了些家事,因為自已不能回辰州過年,杜娟便拿出十兩銀子交給邵元節,讓他回辰州後給家里買些年貨。當著喬慧的面,二人也不便深談什麼。彼此眼楮望著對方,一切都盡在不言中了。杜娟同二人依依不舍告別後,便到巫蠱門辦事去了。

喬慧單獨與邵元節行走在鄉間小路上,開始她還有些不自在,但邵元節是個健談的人,而且對人很熱情,從舅舅家出來時,邵元節還主動替喬慧提了包袱,喬慧對邵元節慢慢喜歡起來了。

喬慧當初在黃梁觀中見到徐小七和邵元節時,就被兩個美少年迷住了。此時與邵元節邊走邊談,喬慧臉上不由露出了開心的笑容。

喬慧發現邵元節在杜娟面前象一個大男孩,什麼事都是听杜娟的安排,夫妻二人好象是一對姐弟。但沒有和杜娟在一起時,邵元節說話就一套一套的,雖然二人都是十七歲——在吃十八歲飯的人,但喬慧明顯感覺邵元節比自已懂事多了。讓人不知不覺中對他產生一種依靠之意。

其實邵元節只是本領沒有杜娟大,當夫妻二人話題不談及巫術時,杜娟與邵元節說話,不自覺中會產生一種心理錯覺,將他當成和自已一樣大的年紀了。夫妻二人又很熱乎做那種事情,本來夫妻間的親密關系就是以身體的親密接觸為聯系的,所以杜娟才愛象小女人一樣撒嬌。

邵元節和喬慧半生不熟的,男女間只要沒有那種欲求,談話便會自然輕松。過去邵元節在半生不熟的徐小六面前,因為心中有傾慕之情,雙方說話都有些小心,彼此都感到有幾分拘束。邵元節現在是過來人了,在女孩子面前說話已不復羞澀,他不時冒出幾句幽默的話,逗得喬慧格格的笑,她一時忘情還伸手輕輕拍了兩次邵元節的胳膊。

二人一路上有說有笑起來。喬慧覺得邵元節比徐小七言語有趣多了,而且善解人意,懂得哄女孩子開心;而徐小七對自已態度一直不冷不熱的,每當喬慧主動向他暗示好感時,徐小七總是裝傻回避!喬慧出于女人的敏感,察覺到徐小七是暗戀上杜娟了……

邵元節因為一直懷疑喬慧的嫂子米慈恩是墳山凶殺案的凶手,這次難得有機會與喬慧單獨在一起,于是拐彎抹角向她問起了米慈恩的情況。

喬慧道︰「我在你們面前稱呼她為嫂子,其實在觀中我同別人一樣,是稱呼她為觀主的。她也說現在不是在俗家了,叫我不要在人前稱呼她為嫂子。說讓人听見了——特別是觀外的俗人听見了,會讓人覺得不象話,這哪是出家人呢?」

喬慧同邵元節說了一些自已與嫂子米慈恩在黃梁觀中生活的情況。喬慧許是家中迭遭不幸,小小年紀就做了道姑,性格自然有些古怪,她說著說著就流露出對觀中的人和事有諸多不滿。

黃梁觀中總共就七個道姑,喬慧一會兒說這個道姑待人虛偽,口蜜月復劍,讓大家都看不慣;一會兒又說那個老婆子自私自利,做活拈輕怕重,還滿口髒話;又說起兩個道姑和男人有不三不四的關系,常在同門中炫耀別人送她們的一些小東西。兩人都自以為很聰明,爭著吹噓男人如何對自已獻殷勤,象在比較誰比誰更迷人似的!其中一個道姑還說自已其實根本瞧不上這些臭男人,他們喜歡送東西給自已,不要白不要……

邵元節听喬慧說的都是一些雞毛蒜皮的小事,心忖︰「看來出家人也是六根未淨呀,同樣與我們這些凡夫俗子一樣,有各種是非和爭斗。

邵元節微笑著不時插話,以一個大哥哥的口吻勸解了幾句,說不必為這些小事弄得自已不開心,影晌了修道。喬慧再次強調說自已已經不打算回觀中做道姑了,並總結似的說︰「其實天下沒有一片真正的淨土!大家都是凡人,怎麼可能沒有凡人的心思?既有了凡人的心思,自然就擺不月兌凡人的痛苦和煩惱。」

邵元節微笑道︰「難道就沒有真正勘破紅塵的出家人麼?書中不是寫了許多高僧和高道麼?」

喬慧道︰「書中寫的是真的還是假的,我不知道,但我想出家人苦修一輩子,不過是為了來生有福氣。听書上說真正要修到成仙成佛,須經歷十世的劫難呢。我還年輕,我可不想只修來世,我只要過好今生!」

邵元節听得心中一動。點頭贊許道︰「听你講了這麼多,我覺得你真的很有自已的想法啊。我雖然不懂高深的道理,但我認為你能說出這句話,說明你是一個很有慧根的人啊!是啊,來生渺茫,誰也不知有沒有來生——就算有前世今生,但我們不是照樣不知道自已的前世麼,我認為你說得很對,一個人只要過好今生才是正經!」

喬慧見邵元節對自已的話表示贊同,對自已說的事情也很感興趣,不禁沾沾自喜。她把邵元節當成了知音,有一種相見恨晚的感覺,認為同他在一起說話很開心。

喬慧在稱呼他「邵大哥」時,已明顯多了幾分感情,而不象從前那樣只是出于一種禮貌了。她說到歡喜的事情時,邵元節也替他高興。

喬慧許是出于一種虛榮心,說起觀外有一個農村小伙子對自已有好感。邵元節含笑望著她,問她是怎麼想的呢?

喬慧眉飛色舞地道︰「不過是圖個好玩罷了,誰又當真了,我還小嘛。」

邵元節笑道︰「你也不小了,都十七歲了,你看我不過長你一個月嘛,我都成親了。」

喬慧又調皮地拍了邵元節胳膊一下。她狡黠地瞅著邵元節道︰「邵大哥,你同嫂子好恩愛啊!真沒想到你們年紀相差了七歲!我看你就象是她的小弟弟一樣,你一直都這麼乖乖听嫂子的話麼?是不是只有在有些時候才讓她小鳥依人啊……」說完掩嘴吃吃地笑。

邵元節臉上微紅,明白她的弦外之音,笑而不語。自已想一想,也好象真如喬慧說的一樣︰她是他的師父、她是他的姐姐,只有在同杜娟親熱之時,杜娟才變成一個任自已擺布的女人,但也不盡然——十回中也有二、三回,杜娟也會很主動的……

喬慧見邵元節紅了臉,自已一個女孩子提起這種事也讓人臉紅,忙將話扯到其他事情上。她畢竟是一個少不更事的姑娘,一時談得高興,也未深想,忽然說出自已其實對嫂子米慈恩有些害怕。

邵元節听了不由一驚︰「哦?你為什麼會害怕你的嫂子呢?」

喬慧微皺眉頭,眼楮望著虛空,帶著迷惑的神情,說道︰「嗯,我也說不清楚,我有幾回發現嫂子行為有些古怪,似乎她背著我有什麼秘密事情,但當我問她時,她又不肯告訴我,還生氣地教訓我說今後不許過問她的事情……」

邵元節目中帶著思索的神情,瞥了喬慧一眼,說道︰「是不是你多心了,你和她天天住在一起,她能背著你做什麼秘密的事情呢?」

喬慧道︰「真的,騙你是小狗!我發現她有幾次離開觀中,說好第二天就回來,誰知竟過了三、四天才回到觀中。」

為了證明自已不是信口開河,喬慧又說︰「其實不是我一個人發現嫂子有些神秘——而是我先听見觀中別的道姑在悄悄議論她,說得有根有據的。我才受了她們的影響了……」

喬慧說了一會觀中的事情,便談起趕尸的事來,含笑問道︰「邵大哥,你做了多久的趕尸匠了?現在你成親了,是不是難得與嫂子相聚了啊?你會不會時常想嫂子啊?」

邵元節悵然嘆息一聲,這話可觸到他的心事了︰他不做趕尸匠吧,自已一個男人又沒有正經事情可做。家中又沒有多余的田地——田家兩位老爺的田地都租出去了,附近已沒有田地可種。況且杜娟也不滿意過這種田的苦日子。

杜娟只喜歡做一個巫女,她現在又成了巫蠱門的巫即了。自已如果憑杜娟的關系進入巫蠱門中做事的話,夫妻二人的地位便令人尷尬了。作為一個男人吃軟飯也不象話。眼目下只有暫時做一個趕尸匠,才能維持一點男人的自尊,但這樣的話,就真的如喬慧所說的那樣,夫妻二人聚少離多……

邵元節也不願意再去湖北蘄州拜托李時珍的關系進王府做一名軍官了——因為他那次听杜娟說起在自已離開湖北蘄州之後,有一個條件比自已強幾倍的男人向杜娟爸爸提過親事。邵元節隱隱懷疑這人有可能就是李時珍……因此邵元節對做軍官的事已經沒有熱情了。

杜娟說過自已不想離開湘西,並且說她即使不在巫蠱門中做事,也寧願留在辰州做一個巫女。今後夫妻二人牽手行走江湖,以行巫術為生。邵元節心里倒樂意听從杜娟這個安排,與她長相廝守做一對行巫的情侶。

喬慧見邵元節皺眉沉思,察顏觀色,猜到邵元節作為一個男人,有了杜娟這麼一個嬌妻,實有不少難以對外人道的苦衷。喬慧便乖覺地將話扯到過年的事來,希望邵元節能高興起來。

邵元節畢竟是一個少年人,對渺茫的前途自然有些回避的心理,果然暫時拋開心中的煩惱,順著她的話題談起過年的事來,二人憧憬了一會過年的樂事。

喬慧有些興奮地瞅著邵元節,本想說︰「沒想到今年我會在邵大哥家中過年!可惜的是嫂子不能回家一同過年。」話到嘴邊又覺不妥,一時想不起該說些什麼才能皆大歡喜。

喬慧正自尋思,邵元節裝作漫不經心的樣子,忽然問道︰「你們瀘溪有沒有牛王節?你在辰州這些年一定也知道牛王節吧,——我看你們的觀外有好多水田,應該有不少耕地的農戶吧,你們在道觀中是如何過的牛王節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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