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夜森森,三人三騎極速而行,根本顧不得簌簌落下的大雪,待他們趕到紙條上所說的玉翠峰山腳下,三人的肩頭已經落了厚厚的一層白雪。
「吁——」蕭玨喝馬駐足,抬眼將四周掃視一圈,黑漆漆的根本看不清什麼,只覺得有黑壓壓的懸崖峭壁擋住視線和去路。「你們就留在這里吧,本王一個人進去就好。」
「王爺!」陸文欽和李越齊齊驚呼一聲,相視一眼,李越道︰「敵在暗我在明,且里面地勢凶險,難以預料會發生什麼事,王爺萬不能只身進去,這幫人既然能抓了姑娘,引王爺出來,顯然他們的真正目標就是王爺,王爺若就這麼去了,豈不是羊入虎口?」
陸文欽沉著臉色接過話道︰「沒錯,我們不能上了他們的當,就算王爺進去了,被他們抓住了,他們也未見得會放過姑娘。弗如,就讓末將代王爺……」
話未說完就被蕭玨抬手反掌打斷,俊冷的眸子沉肅異常,眼底隱隱閃過凌厲寒光,「本王進去之後,這放不放人就由不得他們說了。再說,誰是羊誰是虎尚未可知,然他們既然敢動本王的人,且不管他是神是魔,本王都不會放過!」
說罷,眸色再度冷了冷,輕呵一聲「在此等著」,而後一夾馬月復,策馬進了山谷。
陸文欽和李越一驚,正要開口,卻被那背影的冷厲堵住,兩人不得不擔憂地相視一眼,饒是那背影很快便消失在夜色之中,兩人依舊感覺得到那從骨子里透出來的寒涼殺意。
玨王殿下征戰疆場,殺敵無數,那股子冷到極致的戾氣和煞氣非尋常人所能有,盡管不知道楚傾于他而言究竟意味著什麼,然二人至少看得出來,此時此刻的蕭玨為了楚傾而動了大怒與殺氣,他們絕對相信,此時的蕭玨一路趕去,若有人阻攔,他定是遇神殺神,遇佛弒佛。
怪只怪,他們動了「他的人」。
整個山谷里都是冷颼颼的,北方的山谷庇蔭不見陽光,前些日子下的雪尚未完全融化,便又緊跟著迎來第二場降雪,此時積雪堆在山腰與懸崖上,目所及處,只覺一片蒼白,前路很快就被大雪攔住,不得以,只能棄馬,徒步而行。
向著里面走了約模一刻鐘,蕭玨終于見到李越所說的那個山谷,整個玉翠峰只有這里的山谷地勢最得天獨厚,而且有山洞可避居,所以他大膽猜測,那些人定是在這里安營扎寨,倒是不出他所料。
前方似有火光閃閃,緊接著只听一聲「站住」,蕭玨駐足,冷眼掃視一圈,四人手握弓箭,此時已拉滿弓瞄準了他,似是隨時都可能放箭射來。
蕭玨冷笑一聲,停下腳步,沉喝一聲道︰「人在哪里?」
四人相視一眼,其中一?中一人道︰「搜!」
立刻有一人放下弓走上前來,欲要搜蕭玨的身,卻被蕭玨一把扭住手腕,冷聲道︰「本王不喜歡與陌生人走得太近,說,人在哪里?」
「你……」另外三人嚇得一愣,手中的弓發出「咯吱咯吱」的聲音,「放開他!」
蕭玨冷笑道︰「本王若是不放呢?」
「那我們便殺了你……」
「你」字剛剛出口,聲音便戛然而止,蕭玨一個旋身,一把抓起手中這人背後箭筒里的羽箭擲了出去,正中心窩,三人當場斃命。
而後他一把丟開手中的那人,微微挑起嘴角道︰「听清楚了,本王留你一命是為了讓你帶路,而不是生亂子的。」
那人嚇得臉色蒼白,連連點了點頭,爬起身,顫巍巍地待著蕭玨向里面走去。
如他意料中的,這里果真是一個被改成屋舍的山洞,或者說是密室,從洞口到了洞里,一道道門皆有機關。
眼看著面前有兩道門,領路那人猶豫了一下,偷偷瞥了蕭玨一眼,而後抬手去開左邊的門,突然只听得一陣清冽婉轉的笛聲傳來,蕭玨的眸子驟然一動,看了看雙手顫抖的那人,在他打開門的那一霎,突然一把將那人抓住,不等他回神,便將他丟了進去,而自己則閃身躲到一側,只听得幾聲慘叫,待一切歸于寧寂之後,伸頭一看,那人早已經被里面的暗器打得血肉模糊。
輕呵一聲,蕭玨收回目光,四下里看了看,最終目光落在一塊凸起的石塊上,用力按下去,只听得「轟隆」一聲,石門緩緩縮到了一邊。
「呵,你來了。」山洞內,一人正垂首靜坐,一手捧著一盞茶慢慢品著,另一只袖子卻是空蕩蕩的。
蕭玨眸子一收,勾起嘴角道︰「是你。」
「沒錯,是我。」說罷,他放下手中杯盞,突然抬起頭來,瞧那面容雖清秀俊逸,然神色卻微有些猙獰可怖,一雙眼中滿是凜凜殺意,直勾勾地盯著蕭玨。「我來殺你,報這一臂之仇了!卻沒想到,堂堂玨王殿下,竟當真為了一個女人而不顧自己的生命安危,嘖嘖,蕭玨,你什麼時候變得這麼沒骨氣?你真讓我失望……」
「漠得。」蕭玨突然輕輕一嘆,緩緩抬頭看著他有些扭曲的面容,「在你的心中就只有復仇和征戰,所以有些事情你不會明白。」
「我不需要明白,我只需要殺了你,殺了你!那樣,一切就全都解月兌了!」說罷,只听「唰」的一聲,他手邊的長劍出鞘,劍尖直指蕭玨心口。「你若真的是為了這個女人,連自己的生命都可以放棄,那我就成全你,你放心吧,殺了你之後,我會送她一起上路,讓她到黃泉路上陪著你的,你不會孤單,哈哈哈……」
蕭玨眼底劃過一抹戾色,神色也變得沉冷,「你,殺得了我嗎?」
漠得臉色一變,怒喝道︰「當然可以!因為現在那個女人在我手里,你若是敢動一下,她就會喪命于亂箭之下,哈哈哈……蕭玨,我倒是要看看,你都自身難保了,還怎麼救你的女人?」
蕭玨淡淡道︰「我若要救,誰也攔不住。」
「哼!自不量力!」漠得最恨的便是他這種胸有成竹、自信滿滿的神色,當年,他揮劍斬下他的一臂時,也是這樣的表情,甚至從揮劍到收劍,他的表情都沒有變一下。「既然你這麼不可一世,那我便先殺了你的女人,看你還能不能如此囂張!」
說罷,一掌狠狠拍下,按下手邊的機關,他身後的門緩緩打開,一抹著了素縞的身影緩緩出現在蕭玨面前。
從上到下將她仔細審視了一遍,他原本略有擔憂的心稍稍平靜下去,好在,沒有受傷。
只是,目光移到那禁錮著她雙手的鐵鏈上,眸色又瞬間變得冷厲,「放了她。」
「你做夢!」漠得一聲獰笑,瞥了楚傾身邊的人一眼,突然狠狠滑下高舉的手,「殺!」
話音落,驟然听得一聲悶哼,卻不是女子的聲音,而是楚傾身邊的那個男人。
蕭玨斂眉,眼底雖有殺意,然卻也很明顯,他現在並沒有動手的準備,楚傾有自己想做的事情和想要問的事實,而他也知道,她現在不需要他擔心。
漠得頓然一驚,看了看倒下的那人,又看了看楚傾,卻見楚傾神色淡然,從容地解開了扣住手腕的鐵扣,緩步朝著他走來。
待走近漠得身前,她微微挑眉一笑,緩緩道︰「說吧,派你來的人是赫連盛還是赫連昱?」
「你……」漠得大吃一驚,看著面前這個神色靜淡、眸光冷澈、渾身卻散發出一股強勁氣勢的小女子,未曾料想她會有如此厲害的身手。
看著他的驚色,楚傾莞爾一笑,目光移向蕭玨,話卻是對漠得說的︰「我只是想看一看,你們究竟打算動多大的陣勢,來對付南璃第一將蕭玨,只可惜……」
她微微搖頭,低頭嘆息兩聲,「僅憑著一個女人嗎?」
蕭玨原本燥怒的心在看到她這樣的神色之後,突然變得平靜下來,一眼瞥見她腰間的短笛,嘴角掠過一抹意味深長的笑意,靜立在一旁,不慌不忙地看著漠得的表情千變萬化。
「你是楚……」
「若我沒有記錯,之前你讓人給玨王送信的時候,說的是‘欲救楚傾’,此番我以傅寧之身而來,你卻知曉我的真實身份,顯然你根本就不是南璃的人,如此——」她話音一頓,驟然回過身看著臉色詭異的漠得,「你是赫連盛的人。」
漠得雖然沒有應聲,眼底一閃而過的驚訝楚傾卻看得清楚,她不由冷冷一笑,「他還真是趕盡殺絕,殺我親者,而今又欲取我性命。」
漠得已經漸漸平靜下來,仔細打量了楚傾一番,而後又回望了蕭玨一眼,連連點頭道︰「原來如此……我就說嘛,尋常女子,怎能入得了玨王的法眼,又怎值得玨王不顧危險也要只身前來相救。是我低估了你,也錯判了蕭玨,可是……便又如何?哈哈哈……你們以為進得了這里,還能出的去嗎?縱使你們武功高強,聰明萬分,卻也抵不過一個山崩!人,在這高山聳峰面前,終究是那麼不堪一擊!」
話剛說完,便听得「轟」的一聲,腳下的地一陣劇烈的顫動,頭頂有些許沙石掉落,三人身形跟著一晃,繼而蕭玨和楚傾都聞到一股刺鼻的味道。
那是……
「哈哈哈……」看著兩人微微驚訝的臉色,漠得笑得張狂,「我早就料到玨王武藝高強,區區小計又怎能對付得了你?如此,我就只能想別的辦法了。」
蕭玨已然掠身至楚傾身邊,將她扶住,這會兒兩人不由得相視一眼,神色凝重道︰「是火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