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重知道自己眼前所見,都是幻覺。
可是這幻覺是如此真實,即使他明知是幻覺,也無法月兌離。
林重的意識就像是被畫卷中的某種力量禁錮住了一樣,只能眼睜睜的看著那遮天蔽日、火焰燃燒的拳頭以毀天滅地之勢落下。
而下方的大海突然掀起沖天怒濤,迎著巨拳朝上方卷去。
林重猶如置身于兩者之間,直面眼前這天崩地裂的一幕,在兩者掀起的偉力面前,顯得如此渺小和脆弱,導致意識動蕩不休。
若非他神經堅韌,心性如鐵,不然早已被眼前恐怖的幻象摧毀了意志。
但饒是如此,畫卷中的幻象仍對他的身體造成了傷害。
林重仍保持著盤膝坐在地上,手持畫卷低頭觀看的樣子,不過雙眼已經沒有焦距,而鼻孔中流出兩縷猩紅的鮮血。
鮮血好巧不巧,正好滴落在畫卷之上,被悄無聲息的吞沒進去。下一刻畫卷突然光芒大盛,隨之而來的是一股堪稱恐怖的意念浮現,就像是從沉眠中蘇醒過來一樣。
這一股意念明明無形無質,卻熾烈火熱至極,甫一出現,就讓林重身體四周的溫度飛速提升,窗外的積雪無聲消融。
就在此時,潛伏在林重丹田處的噬靈真種毫無征兆的猛烈旋轉起來。
噬靈真種這段時間以來,一直深深的蟄伏于他的丹田之中,整個化作虛無,就像不存在一樣。
即使面對姬夜雪這樣步虛境的超級強者,也沒有被察覺到。
就在林重以為噬靈真種出于某種原因消失了的時候,它又會莫名其妙的出現,顯得詭譎無比。
同時位于他腦海中的《玄武魔典》釋放出大量的黑紅色魔氣,這些黑紅色魔氣沿著他的經脈一路向下,沿途對他的真氣和血液秋毫無犯,盡數鑽入噬靈真種之中。
一直顯得有些慵懶的噬靈真種得魔氣相助,頓時如同打了雞血一般,在林重的丹田中躍動不休。
爾後這枚符文突然從林重體內消失,下一刻便出現在林重拿著畫卷的手背上,再一閃,就鑽進了畫卷之中。
這些黑紅色魔氣並非是林重修煉出來的真氣,因此根本不受林重的操控。而噬靈真種的行動,林重更是毫不知情。
林重仍舊陷在畫卷里的幻境中。
明明只是一瞬間,卻又仿佛無比漫長,就在林重以為自己的意識要被摧毀之時,突然感覺整個幻境都在顫動。
然後,巨拳消失,大海消散,冥冥中傳來一聲難以形容的巨響,林重眼前一黑,月兌離了幻境。
即使月兌離了幻境,但林重的意識中仍殘留著那讓人震撼的影像。
剛剛的幻境讓他明白,手中的畫卷絕非凡物,更有可能是某位大能之士留下的秘寶。
他再次朝手中畫卷看去,然後便瞬間呆住了。
他的兩只手臂已經完全被黑紅色魔氣籠罩,魔氣以他的雙手為媒介,正源源不斷的涌入畫卷之中。
而畫卷表面原本的大海和巨拳圖像早已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漆黑一片的霧氣,並在不斷的翻滾涌動。
就像那霧氣之下,正在發生著讓他無法看到的戰斗。
畫卷上的圖案本來應該是靜止的,但此刻那黑色的霧氣就像「活」過來一般,浮動不休。
明明這一切都發生在林重身上,跟他息息相關,但荒謬絕倫的是,林重自己竟沒有絲毫感覺。他就像是個局外人一樣,既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也不知道該怎麼做。
林重嘗試著松開雙手,拿著畫卷的兩只手卻紋絲不動,兩只手彷佛此時已經不屬于他一樣。
林重臉色陰沉下來,全身一震,玄武真氣從全身各處的經脈中涌向自己的雙手,身體表面亮起銀色的光華。
在他的腦海中,《玄武魔典》表面突然浮現出一頭怪獸虛影,那頭怪獸形如巨龜,卻生有龍首蛇尾。下一刻,《玄武魔典》表面突然銀光一閃,黑紅色的封面浮現出兩雙銀色的豎瞳。
林重對自己腦海中發生的情況毫無所覺,此時他正全神貫注的操控著玄武真氣,霸道熾烈的玄武真氣在雙臂的經脈中橫沖直撞,與黑紅色魔氣激烈沖突,若非他的肉身堅韌至極,恐怕雙臂早已千瘡百孔。
但即使如此,他的雙臂毛孔中仍有絲絲血霧冒出,並伴隨著縷縷魔氣。
在玄武真氣的寸寸逼近之下,魔氣似乎察覺到了危機,《玄武魔典》上的銀色豎瞳一眨,原本殘留在林重雙臂的魔氣如潮水般盡數涌入畫卷。
林重頓時覺得雙臂一輕,找回了對雙手的控制權。
他松開雙手,然而被他拿在手中的畫卷卻並不墜落,反而漂浮在他身前。
林重屏住呼吸,雙眼一眨不眨的盯著畫卷。
雖然他沒有听到任何聲音,也沒有感覺到任何能量波動,但他相信在畫卷之中,正發生著某種他無法理解的戰斗。
隨著大量魔氣涌入,小小的畫卷頓時完全被黑紅色魔氣籠罩在其中,在半空載沉載浮,不時有金光和黑光交替閃爍。
時間逐漸流逝,黑光逐漸佔據了上風,金光慢慢黯淡下來,最後完全消失不見,被黑光吞噬掉了。
又過了一會兒,籠罩在畫卷表面的黑紅色霧氣突然飛速朝畫卷內部收回,一道黑紅色的虛影從畫卷中射出,在林重根本反應不及的時候,射入林重的額頭,然後順著他的額頭,鑽回他的丹田。
而畫卷在拿到黑紅色虛影射出之後,就像失去了支撐一樣,從半空中跌落。畫卷表面此時已經完全變成了一片空白,就跟一張普通的紙毫無兩樣。
林重卻根本沒有心情去在意畫卷的改變,此時他的意識正沉入體內,「看著」在丹田處再次蟄伏起來的噬靈真種。
「這是怎麼一回事?」即使林重早有心理準備,也忍不住為噬靈真種的改變感到愕然。
噬靈真種是一枚符文,由他修煉「噬靈真訣」凝聚而出,按理說噬靈真種應該完全處于他的操控之下,根本不可能發生他不知道的變異。
但此刻,這種事情已經發生了。
在林重不知道的時候,噬靈真種發生了某種蛻變,此時的模樣與開始已經截然不同。
雖然噬靈真種仍舊是符文的樣式,但此時已經變成了由數個復雜符文構成的球形,外部有黑紅色的光芒一閃一閃,內部則被完全隔絕,一縷縷如同電流般的銀絲在符文表面竄動。
此時的噬靈真種已經再無當時那種虛幻之感,在林重的意識中,就跟實體毫無兩樣。
林重深吸了一口氣,嘗試著驅動噬靈真種,由數個復雜符文構成的噬靈真種在他的驅動之下,開始旋轉起來,並發出強烈詭異的吸引力。同時噬靈真種向他傳遞出愉悅、飽脹的情緒,讓他感覺十分奇妙,就像這枚真種內部正孕育著某種生命一樣。
除此之外,就再無其他異狀了。就彷佛他之前所見的一切,都是幻覺。
林重正打算好好研究一下噬靈真種的變化,突然他的意識一動,腦海中的《玄武魔典》同樣開始發生變化。
林重只得暫時放棄研究噬靈真種的打算,將意識投入腦海。
《玄武魔典》正緩緩掀開新的一頁。
然後一副圖案及一排排文字出現在新的頁面上,那副圖案就是畫卷之上的圖,而至于文字,卻讓林重的意識劇烈動蕩起來,幾乎把持不住。
那些文字是記載著兩部功法。
「大海無量功。」
「耀日神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