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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少壯不努力,長大做設計

當王小天走出教室的時候,心情卻是無比的輕松。

不管這是不是在做夢,能夠見到上官梓柔,能夠像剛才那樣真實的抱著她,就算這是一個夢,那也值了。只是希望這個美夢,不要太早的醒過來。

王小天的教室是在二樓,正對面就是學校操場,地面濕漉漉的,昨晚似乎剛剛下過一場大雨。

這個時候,正值清晨剛過,太陽升起沒多久,空氣中還泛著泥土的清香,鮮艷的五星紅旗,在老舊的木質旗桿上隨風飄揚,鄰間的教室,傳來朗朗的讀書聲。

王小天感覺很夢幻。

自從大學畢業以後,他每天為了生計東奔西走,這種青春年少時單純的日子,在他的記憶里已經很模糊了。

「我……真的是在做夢嗎?」王小天不止一遍的問自己,他伸出右手,手掌很白,而且也變小了很多,看上去頂多只有十六七歲的樣子!

呆了呆,他將目光轉移到自己身上,腳上是一雙七成新的帆布運動鞋,上面穿著清爽整潔的白襯衫,衣擺被褲帶扎緊,下面是一條寬松的黑色褲子,腰部拉的很高,褲腳緊緊收起。

這種高腰、寬松、收腳,褲筒似蘿卜的褲子,是八十年代末,隨著小虎隊的興起,逐漸走入了大眾的視野,並在未來十年內領餃了時代的潮流。校園里很多男生都穿起了這樣的「蘿卜褲」,雙手插在兜里,用白色的蘿卜褲搭配白色上衣,更覺得自己就是白馬王子。

望著自己的這一身打扮,王小天愣了半天,下意識的,他伸手捏了捏自己的臉蛋……

「哎呦……疼!」王小天不斷哈氣揉著臉頰,剛才的痛感分明告訴他,自己似乎不是在做夢。

身後的教室里,傳來了老巫婆喋喋不休的訓斥聲,大致意思說的是什麼「不要小小年紀不學好,上課認真听講,好好學習,為祖國的未來做出貢獻」一類的話題。

尤其重點教育了上官梓柔同學,讓她千萬不要早戀,現在的成績來之不易,不要辜負了父母的期望……

至于王小天,已經被老巫婆判為「十惡不赦」的罪人,作為第一大反面教材,社會的蛀蟲,今後誰要是和他一樣,那準沒出息。

對于老巫婆這些早就爛到臭水溝里的陳詞濫調,在二十年後,恐怕連幼兒園的小朋友都騙不了,但在這個時代,還是具有一定威懾力的。

至少王小天透過身側的窗戶玻璃,看到不少人的臉上都帶著恭敬。

一切的一切,是那麼真實,根本不像虛構出來的,這是在做夢麼?這不是在做夢吧?

王小天默默的想到。

作為二十一世紀的一名設計師,外表看著光鮮亮麗,但其中的艱辛,只有自己知道。

他記得曾經看過一個笑話,有人拿設計師與**做比較︰

人家**拉客,靠的是三圍,而設計師……靠的也是「三維」。

二者同樣是服務行業,同樣靠賣藝為生,只要客戶需要,日夜都得做,且都必須盡最大可能滿足客戶各種各樣不正常的要求。

工作時精神高度集中,最怕外界干擾,工作完後身心舒暢,都有一種不可替代的快樂……

笑話當然有夸大的成分,但事實卻也如此。

至少王小天認為,再丑的妓,起碼也能找到嫖客。

「少壯不努力,長大做設計……讀書不用功,只能做美工……」王小天自嘲。

這句話不知道是誰說的,但卻實實在在反應了他這三十七年的生活寫照。

原本這一生,他可以走的更輕松、更理想,憑借他的專業水平,甚至能考上美院!

但是一切的意外,都源于那一場車禍。

王小天眯起了雙眼,他的思緒似乎又回到了那一段不堪回首的記憶里。

他記得很清楚,那是一個星期二的下午,因為第一節是體育課,他沒有去上,偷著跑去了縣城最大的一家服裝店,花光自己存了好幾年的零用錢,買了一件毛衣。

毛衣,準備送給要跟著父親去上海的上官梓柔。而同一天,母親吳湘君運貨的三輪車,因為闖紅燈和一輛卡車發生了踫撞。

三輪車被擠壓在卡車下方,母親的胸骨遭到嚴重擠壓,肺腔大出血,生命危在旦夕,需要立刻手術。

母親是整個家的頂梁柱,從小,他就不知道自己的父親是誰,也問過母親。小時候,母親會告訴他父親在很遠的地方,等你長大了,他就回來了……

可是等自己長大了,母親就不願意再回答這個問題,每一次總是沉默。

其實王小天心里清楚,是父親拋下了他們母子,而母親,只是不想讓自己覺得和別人不一樣,才編造了一個謊言。

母親出了車禍,整個家庭的負擔,就落在了王小天稚女敕的肩膀上,昂貴的醫藥費,讓他賣掉了自家的房子,但是最終,也沒能挽救母親的生命。

之後的日子便是噩夢了,王小天都不願意去回憶。

他知道上官梓柔來找過自己,但是那時候的他,落魄的連住的地方都沒有,又哪有臉面去見後者?有的時候,自尊心真的會讓一個男人變得懦弱,尤其在面對自己喜歡的女人時。

所以,王小天只能像老鼠一樣躲在暗處,默默注視著,這個如今和他有著巨大身份差距的昔日**。

曾經的海誓山盟,曾經的一幕幕美好,已經隨著十七歲那一年的雨季,永遠沉澱在了歷史的長河里……

逝去的青春,不會再回來。

但,這只能說是王小天以前的想法,現在的事實是,他確實回到了十七歲那年的高中,而且上官梓柔,就在他身後的這間教室內!

「難道未來的那二十年,才是我做的一個夢?現在夢醒了,我還是我?」

王小天有些糊涂了,他記得當時的日期,應該是二零一九年的八月份,他獨自一人喝著酒,听著羅大佑那一首《光陰的故事》,過完了自己三十七歲的生日。

如果是夢,可未來那二十年的經歷又像是刻在他腦海里一樣清楚,一個夢,為什麼如此的深刻?如此的刻骨銘心?

回想自己死亡的那一刻,是在為一部漢代出土的神秘古書做復原圖,而且這本書很奇怪,只有圖,沒有字,他記得自己改了很多遍稿,客戶都不滿意。

熬了三天三夜,最後一次改稿的途中,忽然大腦一片眩暈,那種感覺就像靈魂要離體而出。

當時,他以為這就是猝死,可現在看來,似乎並不是那麼一回事……

「滴滴嗒嗒~~~」

就在這時,學校操場的喇叭忽然傳來一陣優美的曲調,原來是廣播響起了︰「各位親愛的同學大家好,我是你們的老朋友小薇。今天是一九九九年二月二十三日,星期二,新的學期開始了,在這里小薇祝大家都能學業有成!現在,讓我們來听一首由高三(五)班黃子真同學點的小虎隊的《愛》,送給正在奮斗的每一名高三學子……」

「把你的心我的心串一串……串一株幸運草串一個同心圓,讓所有期待未來的呼喚,趁青春做個伴……別讓年輕越長大越孤單,把我的幸運草種在你的夢田,讓地球隨我們的同心圓,永遠的不停轉……」

優美的歌曲旋律在廣場上回蕩,這一首小虎隊的《愛》,當年風靡了大江南北,每一名年輕人嘴里都情不自禁的會哼上兩句,即便是在二十年後,依然受到不少觀眾的熱捧。

耳熟能詳的調子,並沒有讓王小天沉醉在其中,他反而像是被什麼勾動了心底的弦一般,忽然間臉色大變!

「二月二十三日……二月二十三日……」王小天念叨了兩遍,臉色已經灰白,眼中盡是驚恐的表情。

這時,一位夾著書本的年輕女老師從王小天身旁走過,注意到後者不正常的變化,連忙道︰「這位同學,你沒事吧?」

王小天全身顫抖,面如土灰,根本就沒發現自己的面前還站著一個人。

一九九九年二月二十三?怎麼會是這個日子?

王小天的表情如同見了鬼一般,他一輩子都不會忘記,那是他一生中最「痛」的日子,一個活著猶如死去的地獄日!

正是二十年前的這一天,母親踩著三輪車出門運貨,途中和一輛卡車相撞,被送往醫院搶救不治身亡,他後半生的黑暗,也是從這一天開始。

二月二十三日,星期二,一切的輪回,似乎又回到了起點……

王小天面露驚恐,這件事已經整整折磨了他二十年,每天晚上,他只能靠著安眠藥才能勉強入睡。難道這種痛,還要讓他再經歷一次嗎?

看著王小天半天沒有反應,藍菲菲微微皺起柳眉,剛想湊近一點,忽然感覺一股大力傳來,剛才還一動不動的這個學生,一把推開了自己,瘋一般跑了出去。

被推了一個趔趄的藍菲菲,手上的樂譜散了一地,好在她是練舞蹈的,平衡力較好,不然還指不定會摔成啥樣。

「什麼人啊這是……」望著眨眼就消失在眼前的王小天,藍菲菲有些氣急,心中想著下次看到這個學生,一定要好好的教育一番,面對自己這樣一個美女老師,起碼要有點紳士風度吧?

「高二(九)班,哼哼,等下讓廖叔叔安排一下,我就教這個班了。」彎腰撿起地上的樂譜資料,藍菲菲看了一眼牆上的門牌,轉身離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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